哪有如今的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曾为我们今天的和平与幸福奉献了生命、抛洒了热血。我们不应该忘记他们,以及那些惨烈的炮火连天的岁月。
——题记
在夏县籍文友同时又是老兵的尉惠全老师的提议与组织下,应盐湖区南孙坞薛相林老师的推荐与邀请,我与河之东平台文友一行四人前往这个号称“长寿村”的南孙坞村,对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和抗美援朝作战的英雄进行了专访。
一下车,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薛立冬老人与薛相林老师等在村口。听说薛立冬老人今年65岁,花甲之年的他如今看上去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他着蓝色长袖衬衫、灰黑色长裤,中间扎一条军用橄榄绿腰带,干练利落,不减当年军人的风骨。他与老伴二人特地从现住的安邑村赶回老家,成全了我们此次的拜访。在86岁高龄的抗美援朝老英雄薛先贤老人家里,我们对他的事迹作了详细了解。
永不磨灭的记忆
峥嵘岁月最是难忘。薛立冬老人说,从退伍至今,当年的战争场面一直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地刻在他的脑海,甚至梦里常会有炮火的碎片轰炸着自己的记忆,让他一次次心潮难平。
薛立冬老人生于1955年,1973年应征入伍,正值青春年华的18岁当兵到了部队。当时他分在北京军区独立坦克团,1976年因部队调整布防,独立坦克团换防到昆明,归属昆明军区。
1979年2月17日凌晨3点,三发红色信号弹为令,对越自卫还击战正式拉开帷幕,舟桥部队迅速在红河河口架桥到越南境界,桥架好后步兵匍匐在桥上待命。对岸越南地界是一片菠萝地,埋着防步兵、防坦克等各式地雷,士兵不能轻举妄动。天麻麻亮后,步兵与坦克兵接到命令跨过红河进入战斗。
薛立冬是卫生员,与同行战友四人一组坐装甲救护车负责救治伤员,车内有两箱医疗物资与一架担架,空间十分逼仄,只能弯腰、曲腿工作,但顾不了那么多,要随时准备冲出去救护伤员。当时双方火力很猛,红河边战士伤亡很多。菠萝地里,被炸断的胳膊、腿挂得到处都是,有的甚至头被炸飞了,场面非常惨烈。讲到此处,老人落泪了,当年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再次撕裂了他心上的伤口,那些伤残的情同手足的兄弟让他疼在心里。
医疗队一个接一个把从前线抬回来的伤员就地作简单包扎、止血处理后,由担架队护送跨过红河再由直升机运到成都、昆明等医院进一步救治。当时他们穿的65式棉布军服上渗满了血,凝干后发硬,然后又被新的鲜血濡湿,反复浸染,加上那里是亚热带气候,多雨潮湿。下雨天,雨衣经常是脱下来盖在伤员身上,自己身上的衣服经雨水、血水混合又湿又沉,从来就没有干过。脚上穿的防刺胶鞋不渗水,不透气,鞋里经常灌满雨水、血水,浸泡得皮肤发胀、发痒,腿脚落下了至今不能久站与下雨天酸痛的毛病。
炮火不停,伤员就不断,时间就是生命!战斗中根本没有吃饭与休息的时间。每天从晚上连续干到第二天下午3点双方战事休整,才有片刻休息时间,顾不上饿,一躺下就睡着了,醒来咬口压缩饼干,用水冲下肚,又开始救护伤员。不敢有丝毫懈怠,是因为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一转眼不是被炸得四分五裂,在眼前消失,就是断胳膊断腿血肉模糊,自己哪敢哪能叫累、休息。战士断臂后一般刚开始还感觉不到疼痛,过上半小时后会痛得难以忍受,但是军人有军人的作风与风骨,那就是“流血不流泪,受伤不吱声。”因为喊疼会扰乱军心,造成负面影响,所以他们都选择咬紧牙关忍受,有的实在忍不住了就算拿枪自杀也不喊疼。于是部队下命令没收了伤员的枪支。所以医务人员不敢休息,争分夺秒地及时抢救伤员,减轻他们的疼痛。
一次与医疗队战友从坦克里抬一名伤员下来,先下到地上的战友不小心踩上了地雷,弹片擦着在高处的薛立冬的腿飞过,隔着厚厚的绑腿带,他的膝关节外侧被划开了条3寸长的口子,一刹时鲜血往外冒。但为了把伤员及时撤离战场,他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与战友一起把伤员抬到安全地点救治,他的腿因失血发软得快站不起来了,然而他只简单对自己的伤口作了止血、包扎处理,转身又投入战地继续完成抢救伤员的使命。那一次,他火线荣立三等功!
然而,他没有太多的兴奋与激动,因为好多个鲜活的面孔从此成了永别。他清楚地记得即将上战场的一个战友进入坦克车内前笑着对他说:“回来见!”,结果在搬运摆放的尸体时,他在毛毯下面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穿马靴的腿,这是坦克兵的装备。他不敢相信是他,但揭开毛毯那一刻他失控了,蹲在地上呜呜大哭……
战争历时一个月,3月16日,部队胜利凯旋返回国内。
1979年下半年,薛立冬随部队赴西双版纳成功参加多兵种联合演习。1980年10月,退伍复员回运城南孙坞老家务农。当时25岁,7年的部队生活从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他这个独生子终于没有辜负爸妈每天提心吊胆地翘首等待,回到了家人身边。
千里祭英灵
运城一同入伍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32位战友中,乔社侦、三路里鸿芝驿乡的高发科等三位战友没有他们幸运,战斗中不幸牺牲,长眠在了云南烈士陵园,成了他们这一群战友心中永远的遗憾。他们经常自发去看望他们的家人,了解他们家中的情况,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告慰战友的在天之灵。
2019年是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40周年。清明节前夕,薛立冬老人自发联系运城籍战友9人,穿上当年参军的绿军装,戴上红领章、军帽上别着红五角星,他们在运城本地亲自采买土特产、纸钱等祭品,前往云南仁合、金平两个烈士陵园,祭奠在战争中牺牲的三位烈士的英灵。
他们等不及政府拔祭奠经费,提前联系好烈士陵园,自费乘飞机于清明节抵达云南。当地烈士陵园感佩他们的行为,车上拉起“纪念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40周年‘重返南疆、祭奠英灵’”的横幅,专程到机场接上他们来到烈士陵园。
苍松翠柏掩映,绿树青山环抱。在环境优雅庄严肃穆的烈士陵园,他们9位英雄老兵,庄严地高举五星红旗与八一军旗,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眼含热泪,手持黄菊,带着来自运城老家的苹果、点心等土特产,一一来到久别40年的烈士墓碑前祭奠,把多年的怀念和因故不能亲自来祭奠的家人、战友、父老乡亲的思念与问候带给他们,希望他们能收到、感受到,得以欣慰并在此安心、安息!
薛立冬老人说,世上的事情有时候不能不相信冥冥中的感知,他亲身经历的此次祭奠中,在鸿芝驿烈士高发科墓碑前,当摆好祭品在盆内点燃纸钱时,不论是单张还是捏上几张一起,或全部堆放一起点,怎么都点不着。他们疑惑是不是40年不见,孤单长眠于他乡的高发科战友不认识他们是谁不敢接收祭奠?于是同来的战友大声告诉高发科烈士,是哪几位运城战友代表家乡人、代表所有战友来看他了,没有买什么贵重的礼品,带了点家乡的土特产,再捎来点纸钱,希望他买些自己需要的物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拿火一点,一盆纸钱几秒钟内瞬间化为灰烬。仿佛是战友听懂了他们的话,知道他们来看他了。于是大家笑了、又哭了……
心中的夙愿
薛立冬老人复员回来后,因伤病困扰一直无法从事正式固定的工作,在家务农。老伴之前在安邑工厂打工,收入微薄,如今在小区做保姆,勉强支撑一家老小的生活用度,无奈如今两口子年龄一天天在变老,感觉身体每况愈下,有些力不从心。上有耄耋之年的婆婆要照顾,下有孙子、孙女要看管,现今儿子也没有固定工作,在工地打工维持小家庭生活,常常捉襟见肘。二位老人发愁的是,这么一大家子人,如今他们两辈三位老人,终将会因无劳动能力,成为儿子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们一直希望,社会与国家对军人,尤其是在战争中受过伤影响工作与生活的军人,能多一些帮助与支持,帮助他们度过养病养老的困难。据了解,薛立冬这位荣立过三等功的参战英雄,长年没有照顾、补助,近几年开始有了点优抚款,是从每月一百多元涨到现在的每月600多元,在如今物价爆长、消费极高的现状中,这点待遇可以说是杯水车薪,连薛立冬老人因多年伤病吃的药都负担不起。如今老人因常年吃药肾也不太好了,更别说帮助家人创收了,这是他一直感觉到愧对家人的地方。现在,让老伴成天跟着他担心、受累,几乎成了他一块心病。
如今他的夙愿是,希望他和他的战友们都能在国家的政策范围内,对有伤病的他们有适当的照顾与帮扶,不让他们成为家庭的负担。
他说他就当是在替牺牲的战友好好活着,所以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克服伤病纠缠,努力过好每一天,也希望能为社会为家庭再尽些自己的绵薄之力。
行文至此,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军人,是国家的脊梁,社会的担当。当国家有需要时,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是他们义不容辞的天职与责任。而当他们卸下戎装,抱着伤痛与疲惫需要帮助时,有谁能想起他们浴血奋战、拿生命去捍卫使命的样子?有谁会愿意伸出手去搀扶他们一把,问问他们过得好不好,还有什么需求?又有谁愿意在重要的节日去给他们送上鲜花与祝福,真诚地给他们说声谢谢?
我们不应该在低头务实前行与寻找诗与远方的路上,忘记了他们,忘记了是这些英雄为我们带来的此刻的安宁!
责任编辑:张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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