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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品评《少年天子》
安郡王岳乐看见乌云珠的一刹那,就像领略到了最皎洁的白月光。
太后与太妃这对“塑料花”姐妹难得在一起谈笑风生,原来是聊起了美容秘笈。
北京入秋之后,风沙就大,但是太妃的皮肤还是像牛乳一样又白又嫩。
原来她是把羊奶皮子贴到了脸上,制成了“顺治朝宫廷特别定制的美容面膜”,如果有剩下的,还会往脚上贴呢。
女人一旦聊起了“怎么变美”的话题,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都可以抛之脑后。
太后不仅听的喜笑颜看,还很难得地说起了“不正经”的话。
太妃一看,现在这时机不错,一般人在开心的时候,是心理防备比较薄弱的时候,太妃想趁着这时候,为她的儿子博果尔讨封。
我们应该记得,第二集的时候,福临曾经提议要封博果尔为郡王,被太后驳了回去。
如今太妃以退为进,以博果尔的名义提出来,说不当郡王没关系,只要参加议政王大臣会议学本事就可以。
太妃自己也说了,议政王会议里面都是一些老资格的王爷、大臣,博果尔并无军功,年岁幼小,贸然进去,难以服众。
但是太妃厉害就厉害在,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拼不过太后,索性就做小伏低,以眼泪为武器,来要挟太后。
但是太妃有一点疏漏,这种事情,只能强调博果尔为国尽忠的决心,千万不能拿血统说事,更不能存有较劲之心。
太妃借着博果尔的口吻说“年岁小我也是先帝的儿子”,又说“年岁小怎么了,哥哥也年岁小,还当皇上呢!”表面上看是将了太后一军,其实暴露了太妃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博果尔也是先帝的儿子,福临能当皇帝,他为何不能当?现在他只是要当一个郡王,他还受了委屈呢!
太妃越是这么说,太后越不可能遂了她的心意。
理由有三个:
第一:不管是封郡王也好,入议政王大臣会议议政也好,都主要是太妃的主意。博果尔这人这么憨,怎么会有那么多歪心思?这是太妃不满意太后的儿子是皇帝,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贝勒,所以变着法儿来讨封。太后心里非常明白,所以嘴上敲打她:这事儿是得怪你,说的这个费劲!其实就是暗示她:我知道这事是你捣的鬼,不要扯到你儿子头上。
第二:太妃是个贪得无厌的心性,欲壑难填。今天你满足她的要求,让博果尔进了议政王大臣会议,明天她看这招有效,保准继续淌眼抹泪的问你要郡王的爵位、甚至亲王的爵位。对付这种人,满足她其实不仅不能让她消停,还会促使她更加得寸进尺,只有毅然决然地拒绝她,才会让她明白别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太妃指望自己儿子篡夺王位的心思其实一秒都没有停歇。如今福临并无子嗣,虽然已经大婚,但是帝后感情不和,众人皆知。万一哪天福临暴毙,博果尔很有可能会被立为新君。太后不遗余力地打压博果尔,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所以太后才会对太妃说:你和博果尔谁也别指望,就指望皇上一个人。
就是要敲打太妃,她与博果尔以后的荣华富贵,都在福临一个人身上,少打皇位的歪脑筋,好好抱着皇上的大腿才是真的。
既然太后这条路走不通,太妃就准备曲线救国,想让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这个提案。
她晚上修书一封,请辅政王郑亲王去贝勒府一叙。
看到这里我才知道,说不定太妃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在二十年前还有一场“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戏份呢。
至此,大清建国初期三方的政治角力已经全部浮出水面。
第一是以福临为首的皇帝亲政派,但是福临现在势单力薄,议政王大臣中忠于他的只有安郡王岳乐一个人。
第二是以郑亲王济尔哈朗为首的辅政派,内有郑亲王、简郡王,还有巽亲王也是这一派的。因为郑亲王与太妃特殊的私人关系,所以郑亲王有时候会偏向博果尔。
第三就是以太后为首的太后派,索尼和鳌拜都是太后的人。
所以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上,简郡王气势汹汹的要保举博果尔,而索尼虽然说话慢条斯理,中规中矩,但其实就是以博果尔年幼没有军功为由(与太后的理由一样),反对他入议政王大臣会议。
郑亲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对索尼的反驳很是不悦,但索尼是太后的人,所以郑亲王只是把这不悦暂压心底。
接着,在简郡王与索尼僵持不下的档口,巽亲王说话了,他说让博果尔议政就是给他一个名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其实就是赞同简郡王,而不同意索尼年幼无功的说辞。毕竟福临也是年幼无功,还不一样当了皇上?
郑亲王不便自己开口,所以问了安郡王岳乐的想法,因为安郡王的想法就代表着皇上的想法,所以郑亲王不得不问。
只是,福临此时也正受到太后的掣肘,他原本就想封博果尔为郡王,太后硬是不同意。如今夹在两派之间,左右为难,所以岳乐的话也是模棱两可,不置可否。
终于,鳌拜跳出来了。
如果说索尼是太后一党的温和派,那鳌拜就是强硬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鳌拜非常明确地指明了,想要参加议政王会议不是博果尔的本意,而是幕后有黑手操纵着。
太妃为何要如此着急,内里大有深意(其实就是拔高博果尔的地位,万一福临暴毙,博果尔可以顺理成章的继位)。
鳌拜既然如此敞开天窗说亮话,郑亲王只能终止会议,再说下去,恐怕连他和太妃的那点子旧情都会被鳌拜扒拉出来。
郑亲王表面上是生气议政王会议乱而无序,其实是因为太妃的计划受到太后一派的强力阻止而感到懊恼。
福临看到议政王大臣的会议记录,非常苦恼。
就其内心,他重视和博果尔的兄弟之情,所以他很希望让博果尔进入议政王大臣会议,但是太后为了福临的皇位稳固着想,执意不允。
其实朝廷现在主要的问题,还是主弱臣疑,权柄下移,福临本身做不了主,能够做主的郑亲王派和太后派为了争抢至高权力相互厮杀,斗的不亦乐乎。
安亲王虽然看穿了其中的关窍,但是势单力薄,他只能寄希望于福临快快长大。只要皇权一旦稳固,无论是太后一派也好,郑亲王一派也罢,都要乖乖让位。
皇上画了一张水牛图,送给安郡王岳乐。
后来岳乐把这张图送给了吕师傅,就是乌云珠天天临摹的那张。
剧情发展至此,《少年天子》真正的女主角,顺治的灵魂伴侣,红颜知己乌云珠终于上场了。
她是护军都统鄂硕将军的千金,父亲虽然是满人,但是母亲却是一个地道的江南女子。乌云珠又在杭州住过几年,尽吸杭州的山水精华,养成了一身非同凡俗的风流气韵。
按照吕师傅的评语就是:是一个少见的伶俐女子,才商过人。
其实论起身份的高贵来,乌云珠比不上皇后;论起容色的娇媚,佟腊月还要更胜一筹,但是若论起举止的优雅,思维的敏捷,言语的灵透,皇后和佟腊月是拍马都赶不上乌云珠的,更何况乌云珠有她真正的优势,她绝非一般人叶公好龙一般的附庸风雅,而是真真正正的有才华,有品位。皇上擅书法,她也擅书法,皇上爱画画,她也爱画画,而且比皇上写的更好,画的更好。
吕师傅在培养她的时候,就专门根据皇上的喜好来的,她可谓是为少年天子度身定做的红颜知己。
我一直觉得,岳乐对乌云珠是一见钟情。
他第一次看见乌云珠的一刹那,就像在茫茫黑暗的乌云浊世里看见一抹皎洁的白月光,惊艳有之,痴迷有之,彷徨也有之。
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当安郡王满怀欣喜地与乌云珠套近乎的时候,乌云珠的反应就非常冷淡了,一句淡淡的“我不记得了”顿时就表现出她其实对安郡王毫不在意。
当安郡王继续与她攀谈的时候,她索性就给安郡王发了“好人卡”,一句“受人敬重之人”彻底就将安郡王排除出了她的择偶名单。
其实无论才华和性情,乌云珠与岳乐都十分般配。
岳乐文武双全,毫无满人贵族那种傲慢骄奢的脾气,反而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他爱慕汉族文化,也与乌云珠有着共同语言。可惜乌云珠心比天高,无法接受一般女性世俗的,平凡的快乐,这个我到后文会专门分析。
议政王大臣会议正在讨论今年秋决,顺治是不是应该去菜市口观刑。
郑亲王的意思是皇上要去,一国之君,不曾御驾亲征也就算了,连杀戮与血泊都不知道为何物,难以服众。
索尼是为太后站队的,他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怕鲜血杀戮,对顺治的身心不利。
简郡王这个时候直接怼索尼:鲜血杀戮对圣上的身心不利,难道后宫的脂粉之气,就对圣上的身心有利了吗?
大家不要觉得简郡王不讲道理,其实他这话十分厉害,后宫的“脂粉之气”,指的就是孝庄。
郑亲王、巽亲王、简郡王都是议政王会议的实权派,又握有兵权,他们早就对太后干政颇有微词,所以动不动就拿点话出来刺一刺太后一党。
正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却传来福临“暴毙”的消息。
重臣们大惊失色,连忙赶到乾清宫查看,这时候巽亲王说的一句话十分耐人寻味。
本来是安郡王和鳌拜走在最前面,但是巽亲王却拦住他们俩,说让叔王走前面。
因为鳌拜是太后的人,一旦福临真的驾崩,鳌拜第一时间就要通知太后。
但是如果郑亲王走在前面,他决定封锁消息,并且立即拥立博果尔为新帝的话,肯定要遭到太后的反对。所以巽亲王的意思是,要将福临驾崩的消息瞒着太后,以便博果尔可以上位。
所以我们看,福临诈死绝不仅仅是因为后宫寂寞,他耍小孩子脾气,他是极为聪明灵透的人,就是想借这样的事,让这帮朝廷重臣各现原形,他才能知道哪些人是真正忠于他的,可以得到重用的。
也正因为福临诈死一事差点暴露了郑亲王一党的小心思,郑亲王恼羞成怒,原本还商量着是不是要让福临观刑,这下索性他直接就做出了决定,把奏折往福临的御案上一摔,逼着他去菜市口观斩。
郑亲王在太后的慈宁宫,就福临的性情,与太后进行了讨论。
郑亲王认为福临迟迟不去观刑,是出于对杀戮的惧怕,而太后认为这不是惧怕,而是仁爱过人,所以不忍心看见有人在他面前受苦。
就这一点来说,我这次为太后点赞。
她对福临的了解远胜过任何人,对于如何治理国家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闯过去了,就是某某太平盛世,闯不过去,秦二代而亡,隋二代而亡的历史教训触目惊心。
清朝此时就处在需要与民休息的关键时刻,有个仁爱的君主,正适应时代的发展,江南的战事只是局部之患,民心向背才是关键。
所以说,福临的仁爱与宽宏其实是他当皇帝的长处,而不是短处。
至于仁爱是否过度,可能是少不经事,缺乏驾驭臣下必要的手段,这个其实可以慢慢培养。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个好皇帝的培养也需要经年累月,不能急在一时一刻。
然后太后似有意似无意地问,博果尔的事情议的怎么样了?
郑亲王以博果尔年幼为理由,说议政王大臣会议不准备接纳他。
这正是孝庄想要的结果,所以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得意笑容。
其实博果尔入议政王大臣会议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太后和太妃的角力。
太妃虽然拉拢了郑亲王一派,但可惜的是,福临却实实在在在太后的手心里控制着。
太后一边弹压着皇上,一边又让索尼和鳌拜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上堵住博果尔的去路,大获全胜之后,却把博果尔不能议政的黑锅推到郑亲王头上,让郑亲王去向太妃解释。
不过郑亲王也非常厉害,给了太后一个软钉子碰:道理嘛,是明摆着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提醒太后,无论是皇上、太妃、博果尔还是自己,都知道这件事是太后一人为了压制博果尔,才让博果尔入不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
虽然这件事太后大获全胜,但是后权大于君权,不光郑亲王一派不乐意,恐怕就连福临本人都会心生警惕。
后来福临让吴良辅分担了索尼内务府的职责,派鳌拜南下办差,其实就是对太后的一个警告。
小皇帝长大了,不再是你手中可以任意操纵的玩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