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田野
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在军人家庭里的秦红军,作为小儿子,本来应该是一家人的宠爱,但却因为六岁时突患小儿麻痹成为了残废,从此他也成为了一个时代和家庭里的异物。短暂人生中,他一直卖力地用斜眼、沉默甚至是精神暴力与命运抗争着,但却得不到来自他人的回馈与尊重。
即使在亲人眼中,他的生命也轻如鸦羽。在他44岁生日前一天,戛然而止的生命终点,他能够与自己的一生达成任何和解吗?
秦红军一生的曲调又何尝不是那个时代,也许是每一个时代里,那些被划到主流定义之外的边缘人物命运的悲歌呢?
这篇小说有着很有感染力的情节,如同身在北方阴郁的冬天。作为一篇很成熟的成型的作品,它的意蕴很深,读后也许只能窥其一角。
在艺术形式上,最突出的一种气质是“冷”。这种“冷”首先体现在小说的叙述视角上。整篇小说基本是“零度叙事”,对这个故事的叙述基本只是客观冷静地作为旁观,不解释和评议人物,不代入作者的感情,也不深入人物的意识心灵深处,也不让读者看到人物的内心活动,而只是冷静地观察着小说世界。所有一切,都让读者自己去思考,去判断。所以,对这个故事的叙述是“冷”的。
尽管如此,还是能从零星几处的内聚焦视角看到作者感情的侧重。小说只有几处描写了人物的内心活动,一是李丽初见秦红军时的心理活动,二是秦红军的记忆和对秦光荣的特殊感觉,三是秦光荣对大人世界的观察。
因此,尽管作者整体采取的是一种“冷”叙述,但有时候还是站在秦红军一家的位置审视一切,或是透过秦光荣的眼睛去看一切。
整篇小说没有任何对色彩的描写,唯一的颜色是“红”,是秦红军的大红毛衣,结婚时的红色相框,死时穿的大红羽绒服。
除此之外,整个故事世界是黑白的,褪色的。黑衣的司仪,车窗外极白的景物,白色的狐狸,黑色的轿车,破旧被遗忘的老楼。虚幻荒凉宛若记忆或者梦境。
除此以外,很多喻象也是阴冷的。小说开头吞噬掉喜庆的乌鸦,李丽状似老鼠的侧脸,泡了香灰的酒,被硫酸腐蚀后骇人的嗓音,舞池里尸体般的人群,殡葬车贴了白纸的反光镜,还有关于四十四的谶语。
在内容上,一是时代的印痕。七八十年代的学雷锋热潮,学张海迪的热潮,透出一丝反讽。再如一些,如铝制饭盒,纸盒厂的蓝布工装。非典时期人们的恐慌和结束后代偿式的欲望放纵。零八年的地震和奥运。
二是孤独感。秦红军的孤独是被人们当作异类的隔绝感。过早辍学让他与同龄人发生了隔绝。父亲权威式的决断让他觉得自己的无力和孤独。妻子对亲密生活的嫌恶让他感到一种冷漠与排斥。周围人对他残疾身体的同情也让他觉得自己是异类。儿子日记中伟光岸的描写,亲人催促他学习张海迪,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不符合人们期待的。这是一种最深的隔绝和孤独。
但是他也曾拥有健康的身体,他变成异类,就像突然变成甲壳虫的格力高尔一样措不及防却又无可奈何。但在他残缺的外壳和暴躁的行为下,有着对亲人的眷恋,例如把攒下多年的积蓄借给二姐,帮大姐出头砍其出轨的丈夫。
此外,秦光荣也是孤独的。他身上延续了父亲的一些影子。但是他始终和父亲之间隔着一层迷雾,他懂父亲,也不懂父亲。
本文作者简介
袁田野,文学博士,文学研究者,现从事性别文化与女性文学研究,发表论文数十篇,创作小说《紫鸟》、《五里寻石》等。人生当如小说,一眼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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