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地方知识竞赛的习题,对我县的历史文化和自然、人文景观有所了解,已然心生探访之意。上周,二姐打电话说两位老人被接到哥哥那里照顾,让我放心,不用回去了。周末补课一天后,剩下一天。想起之前买的旅游门票还没有用上,决定重爬一次盘山。原本想约上一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前往,但因为个中原因终未成行,然决心已定,不想拖延,最终只身前往。我自是一个不吝孤单的行者。对于自己内心确定的事,似乎很少有什么能阻止我行动的脚步。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所牵系,更便于感受自然、觉察自己。很多时候,我宁愿享受孤单,不愿被表面的热闹与聒噪所搅扰。安静地跟随自己的心,不被周围的一切所裹挟,就这么走去。
周日早晨,和赶着上班的爱人一起出门,半路转乘公交车直达盘山。因为到的早,检票口还关着。八点钟开始通过。沿着步行路线一路上山。我这次打算全程步行,既深入了解一下盘山,顺便挑战一下自己的体能。盘山的海拔高度是864.4米。因为山路险峻,沿途景点又比较多,往返一次大约要一整天的时间。对于这些,我心里很确定。
背着轻便的旅行包,迈着轻松的脚步,一路观赏山景。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地面还有些湿润。昨晚的风,吹走了笼罩几日的雾霾。天虽阴着,但空气清明,身体感觉很舒适。
当天来盘山旅游的人并不少,听口音天津市区人居多,也有北京、唐山和附近县城的游客。大概是十一假期未得出门,后补一把吧。
我看到的第一个景点是“三盘暮雨”,显然那个小瀑布是人工造成的,已经名不副实,但还是有很多人纷纷在这里留影。后来看到许多景点儿,也都是人工建造的,只能称得上是仿古。这些地方,对于我并无吸引。倒是那些自然的山石、松、草和古塔很令我心动。
入山见到第一棵古树,抚摸着它那粗糙开裂、漆黑、坚韧的树皮,我的内心涌起出一股无言的悲悯,似乎那是母亲的手,久经岁月,饱受风霜,每一道纹理间都贮蓄着一份厚重的沧桑。
站在漱峡面前,被那千万丝雨花一般的瀑布所迷惑,想像乾隆皇帝当年的陶醉与惬意。
漫步如如池边,凝视水中的落叶在秋风中聚散翻卷、起伏飘荡,恍如人生;而那一池清水却始终宛若明镜,涵容并映照着眼前的一切。豁然悟到:那水面的波纹与落叶的飘动无不是世人眼中风弄的影,而水的本性与叶的本性却如水边的岸,如如不动。心动,风动。心定,水波不兴。
在古旧的亭子下小坐,体会古人攀爬劳累时,在此饮酒歇脚的悠闲。
面对那些形状嶙峋怪异的巨石和刻字,我一一赏读后感慨:难怪,国人外出旅行总喜欢刻刻画画,原来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不仅盘山,大小名山几乎遍布题字。泰山更甚!
上山遇见三座古塔,很是古朴而坚固。分别是:太平禅师塔、古佛舍利塔和定光佛舍利塔。太平禅师塔建在万松寺旁,用青砖垒砌,塔身稍小,造型别致,掩映在翠绿的枝叶间,显得玲珑剔透。古佛舍利塔在天成寺内,塔身呈牙黄色,矗立在一个石砌高台上,看上去古雅而巍峨。据说里面藏着三万颗舍利。伫立在古塔前冥思,眉宇间有一团紫色的烟雾在缭绕。定光佛舍利塔建在盘山顶峰挂月峰上,高耸而稳固。定光佛舍利塔传说因山顶显现佛灯而得名。建于唐代,凌云指天,百里可见,成为盘山风景区的标志。一般登山者都是以这座古塔作为冲顶的目标。我登上顶峰时,也与这座古塔留影纪念。也有游览者双手合十环绕古塔走上九圈,作为拜塔的礼仪。眼望这座坚固、庄严的古塔,如见佛身。只可惜靠下面的每一块青砖上面都横七竖八地刻满了游览者的名字,很煞风景。
大雄宝殿的钟鼓楼间挂着色彩鲜艳的布条儿,迎风招展,看上去很美。站在巨钟下面,总担心悬挂着的钟会掉下来,将我压住。挑战一会儿,不再那么恐惧,但并不能心平气静。耳闻不同的人敲出的钟声,大都急切,仓促。只有一次,快到山顶时,听到三声沉郁悠长的钟声,想像那敲钟之人此时的心境亦是如此的沉稳而悠远。
前往南天门的石阶很陡峭,连续的十几段,每段都有几十级,堪比泰山十八盘。试着一段段跑步奔上,每一段结束,都要停下来呼哧呼哧急促地大喘气一阵。山上的空气新鲜而干净,穿喉而过,一股凉嗖嗖的清爽呼到里身体里,感觉清透无比,仿佛整个人变轻了许多。石阶上洒满落叶,自上而下看去,静寂,悠远,颇有禅意。
一路攀爬欣赏,自是风景无数。巨石林立,奇峰峻岭,万松森森,秋叶似锦,云海苍苍,古寺祥音,各呈其美。难怪乾隆皇帝来出游时感叹道:“早知有盘山,何必下江南!”然而,一路走来,给我印象更为清晰的却是那些纤细、平实、不为外人侧目的的景致。例如,古寺红墙顶上寂寞的青苔,干枯的落叶间散落的橡果、松针,山路上随处可见的硕大的蜈蚣,裸露在地面上盘曲嶙峋的松树的根,以及静悄悄生长的野花、野芹菜,透过树枝的间隙洒落在土路上的斑驳陆离的阳光,松林间偶尔传出的乌鸦的啼叫声,还有那奔跑在山路上活泼蹦跳的孩童,光滑、湿润让我想脱掉鞋子赤足奔跑的林间土路……一切的一切,无不唤起我记忆里最清晰而亲切的梦境,那是滋养了我生命的故土、母亲怀抱一般的乡野亲情、四十年来睡梦里无数次重现的童年足印,时光逆流可以抵达的精神家园——是的,这一次重游盘山,我感受最深切的是:回家。偶然的一次心动,将我从喧嚣浮躁的尘世唤回到这一方安闲、幽寂、万物丛生的净土,重拾童真妙趣。若非善缘,又是何故?
忽然想起前一晚的梦:天空中,一轮淡青的圆月,里面一条金黄色的小龙悠游盘旋,温婉而灵动。至吉!盘山古称“盘龙山”。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