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全集》是一本由[奥]弗兰兹·卡夫卡 著 / 叶廷芳 主编著作,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780.00,页数:4250,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卡夫卡全集》精选点评:
●2018.02.01读完《卡夫卡全集》第七卷 卡夫卡全集第四卷
●电子书特价时买的,先屯着!
●读到第三册 有些短篇其实很难读懂 但是一本本读过来感觉越来越清晰了
●向往,而又放弃。
●洞悉人性后的恐怖
●大耳朵,我崇敬您。
●先无脑五星。昨晚看了一个小短篇,管老师推荐,说,你们一定不要把小苹果等当作你们的日常。看看在流放地。“要广泛读书、深入思考,然后形成自己的观点。”
●卡夫卡与贾樟柯让我相信最大的超现实便是现实本身
●翻完了小说,剩日记和情书没看,有空再翻一遍。
●很难一口气读下去的书,却能更加体会卡夫卡的世界
《卡夫卡全集》读后感(一):接近完美的卡夫卡全集版本
1. 卡夫卡为20世纪初叶最重要的德语作家,与乔伊斯、布鲁斯特等同为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他的长篇小说《城堡》、《诉讼》及中篇小说《变形记》等为他赢得了世界范围的广泛、不朽的声誉。
2. 《全集》由著名学者、翻译家叶廷芳主编,译者有张荣昌、章国锋、赵蓉恒、卢永华、黎奇等,均为德语翻译界卓有建树的翻译家。
3. 本书从国外有关书籍中遴选图片392幅,作为插图,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
《卡夫卡全集》读后感(二):卡夫卡。
照我看,如果世界仅能留一下一套全集的书籍,我想应该是卡夫卡全集,理由很简单,因为读不懂。
我想我的眼界太短浅了,早年间我读过卡夫卡的全集,甚至读了数遍。但通篇下来,卡夫卡给我的感觉是,这是一个作家应该有的纯粹胸怀。
有时候,自己写文章的时候也会想这要是卡夫卡写的话,他会怎么写呢。
我很喜欢卡夫卡的一句话“ 所谓书,必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 。”
现在用我的话来描述卡夫卡,就应该是:“所谓作家,无非是追求纯粹真理的陈述者。”
《卡夫卡全集》读后感(三):能不能看懂,这是个问题。
最近一直在看kindle版。
要说怎么评价,怎么说呢,不好说。
只说能不能看懂吧。
有的文章能看懂,叙述性的。有的文章看不懂:有时候段与段之间没有联系;有时候一段话里,前一句和下一句也没有联系;最狠的是同一句话里,词与词之间都什么联系——大概像形容词和名词没有正常的联系,无法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似的,就像“温柔的烟囱”这种感觉(这个词我不是从书中找到的,是我自己想到的例子)。我感觉,这是翻译造成的问题,造成了阅读障碍。
几篇长篇小说翻译的很好,我的标准很简单,“说中国话”,否则就不是。
能把这几篇长篇小说看熟,就是收获。
从内容看,我好像能看到王小波。可能王小波受到卡夫卡的影响而写作的。
抽空继续看。希望能尽快看完,因为不是愉快的阅读体验。
现在只看到10%,不知道剩余部分会是什么感觉。
看的很慢,看一会儿就头晕脑胀,艰苦。
《卡夫卡全集》读后感(四):第四卷《谈话录》摘记
(因为没有颜色和字体区分,只好换成小括号:小括号里是自己的标记,其他为摘录。按自己的理解分主题整理,顺序跟原文差异很大,整理到一半意识到应该标记页码,但已经太多,只好算了。好在谈话录本身话题之间跳跃性很大,雅诺施就这么顺着记录了下来。)
1、 艺术对艺术家是一种痛苦,通过这个痛苦,他使自己得到解放,去忍受新的痛苦。
(无论是抱怨、愤怒还是赞美,写作是表达,能够在一片混沌中抓住一些东西并形成形式表达出来,这本身就可以让人活下去了。活不下去的是,在虚空中,像失去重力一样漂浮着。就抱怨而言,能够把痛苦抱怨出来,就腾出空间去忍受新的痛苦以及享受一些不多但至纯的快乐。无法表达出来的人,同时死于淹死——源于过量和渴死——源于匮乏。)
2、 【卡夫卡的辩证/矛盾】
我的朋友总能搞到我写的什么东西,然后就拿来谈妥的出版社合同对我突然袭击。我不愿给他们制造麻烦,所以这些完全是私人记录的东西,或者写着玩的东西最终都出版了。我的人生弱点的个人见证材料都印成书出售,因为我的朋友,以马克斯·布罗德为首,一定要把我的东西变成文字,而我又没有能力销毁这些孤独的见证材料。
(稍停片刻,改变语调,雅诺施注)我刚才的话不免夸张,也是对我的朋友们的小小不敬。其实我自己也已经堕落,不知羞耻,亲自参与出版这些东西。为了原谅自己的软弱,我把周围世界写得比实际的强大。这当然是欺骗,我是法学家,因此,我不能摆脱恶。
可对比来看——
(谈论阿尔弗雷德·雷布林的小说《黑色帘幕——关于言论和偶然事件的小说》)
卡夫卡:几件我们不知道其因果关系的实践发生在一起,我们称之为偶然,但是,没有原因就没有世界,所以偶然实际上并不存在于世界中,而只在我们的头脑里,在我们有限的感觉里。它们是我们认识的局限性的反映。反对偶然的斗争始终是一场反对我们自己的、我们不可能取得完全胜利的斗争,但是这本书里丝毫没有这种内容。
雅诺施:你对德布林感到失望?
卡夫卡:我只是对自己感到失望。我期待得到的东西也许是他不愿给的。我的固执的期待是我迷惘朦胧,一直我在阅读时整段整页地跳过去,最后整本书都跳过去了。所以对这本书我说不出什么。我是个很坏的读者。
3、 【关于《司炉》的谈论】
雅诺施:这篇小说充满爱。
卡夫卡:爱不在小说里,而在叙述对象里,在青年神圣,青年充满阳光和爱。青年是幸福的,因为他们能看到美。这种能力一旦失去,毫无慰藉的老年就开始了,衰落和不幸就开始了。幸福排除老年。谁保持发现美的能力,谁就不会变老。卡尔·罗斯曼不是犹太人。我们犹太人生下来就是老人。
(如果,“老年”换成“死亡”呢。于是可见,死亡多么单薄——现实的东西必然混合着美与丑。)
雅诺施:卡尔·罗斯曼有模特儿吗?
卡夫卡:我有很多模特儿,我又没有模特儿。我不描绘人,我只讲故事。这是图像,只是图像而已。
雅诺施:图像的前提是观看。
卡夫卡:人们拍照,是为了把那些事从意识中赶出去。我的故事就类似于闭上眼睛。
4、 【关于《判决》的谈论】
雅诺施:《判决》太可怕了,我想知道,您怎么会写这样一本书。“献给F”的题词肯定不只是形式,您肯定想用这本书告诉某个人什么事。我想了解这种关联。我唐突了。
卡夫卡:您不必道歉。一个人读书就是为了提问。《判决》是夜的幽灵。我只是把它固定下来,因而完成了对幽灵的抵御。
5、 【自我与外界】
有人突然来访时产生被打扰的感觉,这是表示虚弱的可靠信号,是遇到意外事情时的逃遁。人们爬回所谓的个人小天地里,因为他们缺乏对付世界的力量。人们逃避奇迹而去约束自我。这是撤退。生活就是与其他事物共处,是对话。人们不能逃避这种对话。
可对比来看——
每一个具体的人都是外界的使者。而抽象的东西只是自己的热情的歪曲图像,是从内部世界的地牢里出来的鬼怪。
6、 【自杀】
一个人只能扔掉他确确实实占有的东西。我们可以把自杀看做是过分到荒唐程度的利己主义,一种自以为有权动用上帝权力的利己主义,而实际上却根本谈不上任何权力,因为这里原本就没有力量。自杀者只是由于无能而自杀。(被自杀念头抓住的人难道不知道?这正是他不能摆脱的。)他什么能力也没有了,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现在去拿他占有的最后一点东西。要做到这一点,他不需要任何力量。只要绝望,放弃一切希望就足够了,这不是什么冒险。延续,献身于生活,表面上看似乎无忧无虑地一天一天过日子,这才是冒风险的勇敢行为。
(谁不知道呢?我讨厌这段话,这段废话。)
7、 【信仰与艺术/创作】
(可以看出,卡夫卡把“艺术”与“创作”作为同义词,而在一种消遣含义使用“文学”。)
创作是浓缩,文学是溶解。文学是减轻无意识的生活的享乐品,是麻醉剂。而创作是唤醒,倾向于祈祷。祈祷和艺术是感情强烈的意志行为。人们要超越正常存在的各种表现意志的可能性,将它们加以升华。艺术就像祈祷一样,是一只伸向黑暗的手,它要把握住慈爱的东西,从而变成一只馈赠的手。祈祷就是跃入消逝与产生之间的改变一切的弧光中,完全融进弧光,把它无法估量的光包容到自己的生存这张极易破碎的小摇篮里。
可对比来看——
我不是个设计师,只是个描图师。不是我把奇迹融进了普通的事情中,而是普通的东西本来就是奇迹,我只是把它们描画下来。就像照明人员照亮了遮暗的舞台那样,我也可能稍许照亮了一点这些普通事情。不过这样说也不正确,现实舞台充满阳光,于是人们闭上眼睛,看不到多少东西。
以及——
祈祷、艺术、科学研究工作,这是从同一个火源升起的三朵不同的火焰。人们要超越此时此刻存在的表示个人意志的各种可能,越过自己的小我的界线。祈祷和艺术只是伸向黑暗的手。人们为了馈赠自己而乞讨。科学也是。人们扑向消逝与形成之间的黑暗弧光中,一边把存在纳入小我的摇篮。沉浸于自身并不是沉落到无意识之中,而是把模糊地预感到的东西提升到明亮的意识表层。
以及——
许多所谓的科学家是把作家的世界移植到另一个科学的层次上,从而获得荣誉,被人看重。
(关于这一点,我更喜欢海德格尔的态度和做法。这种移植和影响是相互的,而不能按群体来划分说作家高于科学家。海德格尔虽然在对上帝的期待中,但是保持与谈论上帝的神学家的交流,这种交流真是难得的健康和敞开。因为立得住,所以才能敞开自己。)
以及——
(对一本法国宗教诗选的评论)
这类文学是精巧的奢侈品。在其中,宗教被彻底变成审美的东西。赋予生活以意义的手段变成了刺激手段,变成了像贵重的窗帘、图画、雕花家具、真正的波斯地毯那样摆阔气的装饰品。这类文学的宗教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
以及——
我反对任何一种熟巧。能手由于有骗子的熟练技巧而超越于事情之上。但是一个作家能超脱事物吗?不能!他被他所经历、所描写的世界紧紧抓住,就像上帝被他所创造的造物仅仅抓住一样。为了摆脱它,他把它从身上分离。这不是熟巧行为。这是一次诞生,一次生命的繁殖,与其他任何一种诞生一样。您听说过,妇女是降生孩子的能手吗?诞生和熟巧两个词合不到一起。没有熟练的分娩,只有困难的分娩和顺利的分娩,无论哪种都是痛苦的。纪尧姆·阿波里耐的诗里是熟巧,他把他的种种空间经历凝聚成一个超人的时间幻觉,在我们面前展示一部文字电影,他是使读者产生轻松愉快的图像的骗子。作家是不会这样做的,只有耍花招的人,逗乐的人才这样做。作家总是力图把他的幻觉纳入读者的日常生活经验中。为此,他采用看似平淡、而读者非常熟悉的语言。比如克莱斯特的小说,是真正的创作,语言非常清楚。您在这里找不到矫饰的语言,看不到装腔作势。克莱斯特的一生在人和命运之间幻影似的紧张关系的压力下度过,他用明确无误的、大家普遍理解的语言照亮并记述了这种紧张关系。他要让他的幻景变成大家都能达到的经验财富。他为此努力,不耍语言游戏,不做评论,不施用诱惑。在他身上,谦虚、理解、耐心变成任何一次分娩的成功所需要的力量。因此我反复阅读克莱斯特的作品。艺术不是瞬即消逝的惊愕,而是长期起作用的典范。这一点从克莱斯特的小说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这里是现代德语语言艺术的根。
以及——
卡夫卡:逃避自己的使命是罪孽。误解、不耐烦(没有耐心)、懒散(漫不经心)是罪孽。作家的任务是把孤立的非永生的东西导入无限的生活,把偶然导入规律。他要完成的是预言性任务。
雅诺施:写作就是引导。
卡夫卡:正确的话引导,错误的话诱骗。圣经被叫做圣书不是偶然的。它是犹太人民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昨天的东西,而完全是今天的东西。而在您的剧本里,这声音被处理成历史上用木乃伊保存下来的事实,这是错误的。您想今天的群众搬上舞台,他们和圣经毫无共同之处。圣经的人民是个人通过一条律法联合在一起。今天的群众则抵制任何联合。他们因为内心没有律法而各奔东西。这是他们无休止的运动的推动力。
8、 【信仰与生活】
对神圣之物的渴望,伴随而来的对亵渎圣物的羞怯以及人所具有的正义感,这一切是强大的、不可战胜的力量,一旦人违背这些东西,它们就在他身上顽强反抗。它们是道德上的调节力量,因此,一个人要在世界上进行某项犯罪行为,总是先要压垮自己身上的这些力量。要犯罪,总是先要在心灵上肢解自己。(自杀,是在心灵上杀死自己的人,再消灭自己的肉体。)那个要偷塑像上装饰品的盗贼未能做到这点,因此他的手僵硬了,它是被自己的正义感麻痹的。刽子手砍下他的手,肉体上的伤害带来灵魂的解脱。他可以继续做人了。
而今天,对上帝的思念和对罪孽的惧怕大大淡薄了。我们陷在骄傲自大的泥淖里。战争就是证明,战争使大批大批的人失去人性,麻痹了人的道德力量,从而麻痹了人自身,使他多年不能清醒。我想,今天盗窃教堂的人是不会发生强直性痉挛的。而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人们不会砍去盗贼的半只胳膊,而是截去他完全不合时宜的道德想象力——把他送去疯人院,在那儿,人们会用分析的方法消除他表现为歇斯底里的痉挛症的过时的道德感情冲动。
今天,没有罪孽,没有对上帝的思念,一切都是世俗的,实用的。上帝在彼岸,因此我们生活在良心普遍冻僵的状态中,表面上,一切超验的冲突都消失了,然而大家像教堂里的木雕像那样保卫自己。我们一动不动,我们只是站在这里,甚至都不是站着,大多数人是被恐惧这种污泥胶着在廉价原则的东摇西晃的椅子上,这就是全部生活实际。就说我吧,我坐在办公室里,翻阅各种案卷资料,摆出庄严肃穆的神态,企图以此掩盖我对整个工伤保险公司的反感。然后您来了,我们谈论各种各样的事,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雅各布教堂,观看砍下的手臂,谈论时代的道德痉挛症,我走进我父母的商店,吃点东西,然后给几个到期不还的欠债人写客气的催债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世界井然有序。我们只是像教堂里的木雕象那样僵硬呆板。不过没有祭坛。
(卡夫卡是可以忍耐的人。毕竟,如果你感受到这些,不能死,就必须忍受。但是,那些忍受的人,能不能不要美化忍受。)
可对比来看——
理解通常只能是占有和统治的一种障碍。不认识他人,就能更好地压迫他人,这时没有良心的谴责。
以及——
一切都挂着错误的旗帜航行,没有一个字名副其实。比如我现在回家,然而这只是表面上如此,实际我在走进一座专门为我建立的监狱,而这座监狱完全像一座普通的民宅,除了我自己,没人把它看作监狱,因而就更糟糕更残酷。任何越狱的企图都没有了。倘若不存在看得见的镣铐,人们也就无法打碎镣铐。监禁被组织得很好,完全像普通的、并不过分舒适的日常生活。一切似乎都是用坚固的材料造成的,似乎很稳固,而实际上确实一架电梯,人们在电梯里向深渊冲去。我们看不见深渊,但只要闭上眼睛,我们就听见深渊发出的嗡嗡声和呼啸声。
(能够这么描述出来都幸福。而能够在描述出来后,继续在其中生活,很难,但也很幸福。他并不窒息。自杀者也许都是窒息者,那些表达出一些后自杀的,因为还有更多无法表达的。)
以及——
人们就像珊瑚附在礁石那样,只是附在生活上,而且这些人比那些原始生物还可怜得多:他们没有能抵御波涛的坚固的岩石,也没有自己的石灰质外壳;他们只分泌腐蚀性的粘液,使自己更加软弱、更加孤独,因为这种粘液把他们和其他人完全隔离开。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能做什么呢?大海滋生了这些不是十全十美的生物,人们是否应该反对大海?反对大海,也就是反对自己的生活,因为人也只不过是这样一个可怜的珊瑚,所以,我们只能拿出耐心,无言地吞下往上涌的强烈的粘液。这是我们不致为人和自己感到羞愧而能做的一切。(有人否定自己,而不是否定生活,他向往生活,却总是掉进进不去生活的陷阱。“人是可能死于羞愧的”。)
以及——
过了红海,首先见到的是沙漠。
以及——
雅诺施:布努阿写过这样的话,犹太人的悲剧性罪责在于他们没有认出弥赛亚。
卡夫卡:情况也许真是这样。可是,一个上帝允许发生他的造物认不出他的事情,他是多么残酷。倘若孩子们不能正确思考和说话,那么总是父亲来到他们身边。
以及——
惠特曼把对自然和与之明显对立的文明的观察融合成唯一的、令人陶醉的生活感受,因为他经常看到眼前的一切现象都是短暂的。他说“生活是死亡留下的一点点残羹剩饭”,因此他把他的整颗心献给每一片草叶。所以他很早就令我神往。我钦佩他在艺术和生活之间的和谐一致。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今天的机器世界的巨大力量因而被真正调动起来,惠特曼当了病人的护理员。他做的事,我们今天实际上每个人都应该做。他帮助弱者、病人、失败者。他确实是个基督徒,因而是——尤其是与我们犹太人非常亲近的——人性的重要标准和尺度。我对他的作品的了解比不上对他的生活的了解,因为生活就是他的主要作品。他的诗和文章,只是一个坚定地生活和劳作的信仰的火把留下的闪着火星的灰灶。
9、 【真理,与生活】
(真理的唯一性)倘若没有每个人都理解、因而每个人都自愿服从的真理,那么每种秩序都只是粗野的暴力,是迟早要在真理需求的压力下四分五裂的笼子。
(真理的必需性)正像空气对身体不可替代那样,真理对灵魂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
真理总是深渊。就像在游泳学校,人们必须敢于从狭窄的日常生活经验的摇晃的跳板上往下跳,沉到水滴,然后为了边笑边呼吸空气,又漂浮到现在显得加倍明亮的事物的表面。
(真理与生活)
卡夫卡:上帝、生活、真理,这些只是同一件事实的不同名字。
雅诺施:我们能理解它吗?
卡夫卡:我们时刻在体验它。我们给予它不同的名字,企图用不同的思想结构加以探讨的事实在我们的血管、神经和感官里流动。它存在于我们自己身上,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无法获得它的全貌。我们真正能理解的是神秘,是黑暗。上帝寓于神秘之中,黑暗之中。而这很好,因为没有这种起保护作用的黑暗,我们就会克服上帝。那样做是符合人的本性的。儿子废黜父亲,因此,上帝必须隐藏在黑暗中。因为人无法突入上帝,他就攻击包围着神性的黑暗。他把大火扔进寒冷的黑夜,但黑夜像橡皮那样富有弹性。它后退,但它继续延续下去。消逝的只是人类精神的黑暗——水滴的光和影。
以及——
卡夫卡:古斯塔夫·维内肯是德国候鸟协会的创立者和主要发言人,他和他的朋友们想逃避我们这个机器世界的进逼。他们求助于自然和人类最古老的思想财富。像我们读老子,我们到中国古老文献的译本里探求现实,而不去耐心阅读自己的生活和责任的原文。实际上,不论何时何地,真理都不可能像在自己生活的时刻那样易于被人接近和理解。只有在此时此地,人们才能获得真理,或,失去真理。遮掩真理的只是显现的东西,只是外表。我们必须冲破外表,然后一切就都清楚了。
雅诺施:那我们该如何行动?有可靠的指导吗?
卡夫卡:没有这样的指导。通向真理的道路没有时刻表,这里需要的是耐心献身的冒险勇气。开方子本身就是一种倒退,是怀疑,因而也是歧路的开端。人们必须耐心地、毫不惧怕地接受一切。人是注定生,而不是注定死的……害怕森林的人不能到森林去。可我们大家每个人都在森林里。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地方。只有一点固定不变,就是自己的不足,人们必须以此为出发点。
以及——
真理是每个人生活所需要而又不能从某个人那里得到或买到的东西。每个人必须从自己内心一次又一次产生真理,否则他就会枯萎。没有真理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真理也许就是生活本身。
10、 【启示与理性】
(谈论通神论者鲁道夫·施蒂纳)
雅诺施:我父亲认为他是个密教阐释家,为富人制造他们喜欢的宗教代用品。
卡夫卡:代用宗教这个概念太可怕了。世界上存在一系列代用宗教,每一种都是专门的异端邪说。
雅诺施:如何区别正确与妄想?
卡夫卡:通过实践。神话只有通过在日常生活中的运用才变得真实,产生效用,否则只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幻想游戏。(第8条 上帝、生活、真理,是同一件事实的不同说法。)……施蒂纳研究的问题是一切问题中最困难的,那是意识与存在之间的一条黑暗的裂缝,有限的水珠与无限的大海之间的张力。我想,这里只有歌德的态度是正确的,人们必须在尊重不可认识的东西的同时,把一切可以认识的东西加以吸收整理。对我们来说,最小的事和最大的事一样,都必定是亲近的,有价值的。
11、 【语言】
(谈论叔本华)
叔本华是语言艺术家,从语言产生他的思想。仅从语言考虑,我们就一定得读他的作品。
可对比来看——
(谈论约翰内斯·R·贝歇尔的一本诗集)
我不懂这些诗。诗里充满了喧闹,挤满了词句,使人无法摆脱自己。诗句没有成为桥梁,而成了不可逾越的高墙。人们不断撞到形式上,根本无法突进内容。语句在这里并没有凝聚成语言。那只是叫喊,如此而已。
以及——
我力图给卡夫卡讲清我刚读过的一个剧本的思想内容。他问“您说的这一切在剧本里都说了?”“不,”我回答,“作者对这些事情做了形象描述。”
“这是正确的。只是”说”某一件事情,那是太少了。我们必须‘体验’那些事情。这里,语言是最重要的中间人,是媒介,是生动活泼的东西。但是,人们不能只把它当成手段来对待,人们必须体验它,忍受它。语言是一位永恒的情人。”
12、 【信仰里的快乐、强大、打开、没有羞愧】
(谈论弗朗斯·亚默诗集)
他非常质朴、幸福、强大。对他来说,生活不是发生在黑夜的事件。他根本不知道何为黑暗。他和他的整个世界都在上帝的强有力的大手的保护之中。他就像孩子称呼家里人那样,用“你”称呼上帝。因此他永远年轻。
可对比来看——
(谈论弗兰茨·布莱)
他很聪明,很诙谐。我们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快乐。世界文学穿着衬裤从我们桌旁列队经过。布莱比他写的还要聪明伟大。这也很自然,因为这只是信手写下的消遣性东西。从脑袋到笔的路比从脑袋到舌头的路长得多,难得多。在诉诸文字时,有些东西就丢失了。布莱是迷了路来到德国的东方轶事作家。 (我想,他是在称赞他认为是一种东方性的看透了无所谓无所畏惧无所事事的状态,就像贾木许的《不法之徒》《天堂陌影》的状态。)
以及——
(谈论切斯特顿)
卡夫卡:他写得那么诙谐有趣,我们几乎要相信,他找到了天主。
雅诺施:那么,对您来说,笑是虔敬的一个标志?
卡夫卡:不是永远如此,可是在现在这样一个不信上帝时代,我们必须快乐。在下沉的泰坦尼克号上,船上乐队一直在演奏,知道沉没。人们以此挖掉绝望的根基。
雅诺施:可是痉挛性快乐比公开承认的悲伤还要可悲得多。
卡夫卡:这话很对,但是悲伤是绝望的,而这里的问题是前景、希望、前进。危险只在于短暂的有限的片刻。过了这一时刻就是深渊。克服了深渊,一切就不同了。关键就在这一片刻,它决定一生。
以及——
(雅诺施谈论卡夫卡对自己的影响)
我已经记不清我当时是怎样摆脱羞愧之漩涡的,只有一点记得很清楚:从那天起,我比较注意我说的话了。不仅与卡夫卡交往如此,与其他人接触也是。这样做增强了我的接受力。我学习更好地看和听。这样,我的世界变得更深刻更复杂了,但又没有变得更冷更远。相反,我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他们一再地使我惊讶,这样我的生活更丰富更有价值了。我激动欣喜,时间过得十分愉快充实。我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无足轻重的职员之子,而是为世界和自己的道德标准斗争的人,一个小小的为人和上帝斗争的斗士。这一点我要归功于卡夫卡博士。
以及——
快乐是人的心灵的养料。没有它,整个生命就只是死亡。
以及——
(卡夫卡谈论雅诺施的父亲,也是卡夫卡的同事。雅诺施在后面写到,父母之间经常争吵,这种家庭的影响是他进入文学的原因之一;以及,父亲死于自杀。)
对他来说,事情是那样的真实。他感到一切都那么近,那么熟悉亲切。他肯定是个非常虔诚的人,否则,他对世界上似乎最最简单的事情怎么能那样熟悉了解。
13、 【音乐】
对我来说,音乐就像大海,我感动 入迷 慑服 钦佩,但同时又害怕,异常害怕它的辽阔无垠。因为我是个蹩脚水手。马克斯·布罗德则完全不同。他能头朝下跳进哗哗流淌的洪水。只要能做到,他谁都帮助,这就是马克斯。
可对比来看——
音乐产生新的、更加细腻、更加复杂因为更加危险的刺激,而文学则要澄清纷乱复杂的刺激,把它上升为意识,加以净化,从而赋予它人性。音乐是感官生活的成倍增加。而文学则压制感官生活,把它引向更高层次。
14、 【绘画】
我们犹太人原本不是画家。我们不能静止地描绘事物。我们总是看见各种事物在流动、运动、变化。我们是小说家。
15、 【作品的形式和内容】
形式不是内容的外在表现,而是它的刺激,是通向内容的大门和道路。这种刺激发生了作用,隐蔽的背景也就显现出来了。
16、 【耐心】
耐心是应付任何情况的巧妙办法。人们必须和一切事物一起共振,热衷于一切事物,同时又必须平静耐心。不能弯曲,不能折裂。只能克服,始于自我克服的克服。人们不能逃避这一点。逃离这条轨道就是崩溃。人们必须耐心地吸收一切,耐心地成长。胆怯的自我的界限只有用爱才能突破。人们必须在周围沙沙作响的枯萎死亡的树叶背后看见幼嫩鲜亮的春绿,耐心等待。
笔记的那句——
人类有两大主罪,所有其他罪均从其中引出,那就是:缺乏耐心和漫不经心。由于缺乏耐心,他们被逐出天堂;由于漫不经心,他们无法回去。也许只有一个主罪:缺乏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