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直视某人,自己却一点儿难为情的感觉也没有。有人说,白沙母亲的目光仿佛在表示“你们都是大笨蛋。”事实上,她也正是这么认为的。她稀疏的灰发发式简单,着装极其朴素,让她显得大方得体。母亲注意到女儿一口气喝两杯水。她闪亮的眼睛、泛红的双颊和急促的呼吸都暗示着某种爱情的冲动,她觉得很有趣,但出于善意和明智,母亲佯装糊涂。毕竟,这是女儿自己的事情。
白沙喝完水说:“我很好奇你和父亲年青的时候为什么不生活在一起。”
母亲微微一笑,“我们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呢?我们各有各的收入。各有各的兴趣爱好,各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多好。”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在一起生活了呢?”
白沙没有回答,她们静静地吃着饭。但是白沙无心进食,把面包捏得皱皱巴巴,摆弄着碟子里的各种肉。母亲善解人意地保持沉默,任由她坐在餐桌旁胡思乱想。
晚饭后,白沙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觉得世界正在变得美妙,不想听到任何暗示人婚姻缺陷的言语。坐到窗边,凝视着爱人居住的方向。她不知道刘忠华此时正在做什么。他也如她一般在焦躁地等待黑夜来临吗?想到他们之间横亘的大山,她的内心涌出巨大的悲伤。
夜色漆黑,外面很冷。白沙曾压抑相见的欲望,强迫自己待在房内,但欲望超出了控制,她从侧门溜出来,感觉像在做什么冒险刺激的事儿,两个腿从来没有这样虚软无力过,感觉一根稻草都会把自己绊倒;她的呼吸沉重得出奇。她沿着车道走下去,心想:如果他不在那里怎么办?如果他永远都不出现怎么办?如果到达那块空地时没有人自己是否要等待?她不敢想象自己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刘忠华的身影,这是多么的绝望——那意味着他不爱她。她停下来,忍不住啜泣。她应该再多等一会儿吗?现在还早,她不得不说服自己放慢的急躁的脚步着,慢慢地、从容地朝那块空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