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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旗:悲喜结
日期:2018-02-11 作者:苏小旗 阅读:

苏小旗:悲喜结

  图:网络

  悲喜结

  苏小旗 · 颠倒众生工作

  1

  老柏虽然已经年近50,却仍然会经常把老婆李秋月气得说不出来话。

  这一天老柏带着女儿柏恬逛街刚回到家,就兴致勃勃地给李秋月讲起了他在商场里展现的“大智慧”。

  刚上大一的柏恬放寒假回家,老柏豪气地带着她去商场买新衣服,女儿好歹也是个大姑娘了,还穿那些小女孩穿的运动装像什么话?

  说巧不巧,他们在商场恰巧遇到了柏恬的大学同学罗长安。老柏是什么人啊,在女儿跟罗长安的对话中就觉出这两个孩子关系不太一般。

  老柏猜对了,因为两个人老乡缘故,大学里接触得比较多,彼此之间也是很有好感,虽然只刚刚说了两句话,但他们看对方眼神骗不了人啊。

  老柏心里马上非常不舒服,一是出于父亲保护女儿的本能,二是出于怕有人把女人抢走的心理,三是女儿才十九岁不到,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这么早谈恋爱

  老柏突然心生一计,搂着女儿说:“今天我老婆不在,我特意带你出来逛街,想要什么你随便买!”

  果然,罗长安见此状,寒暄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回到家里,老柏炫耀般的为自己刚才在商场里的表演添枝加叶地讲给李秋月听。

  “你都没看到那小子吓得那样儿,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心里也得惦量惦量啊!”

  李秋月放下手中正摘的菜,指着老柏的鼻子说:“你是不是彪?是不是彪?你让恬恬同学怎么看她?啊?年纪轻轻就傍了个大款?你说话办事儿能不能过点儿脑子?”

  老柏愣了半天,说:“我那说的也是实话……你确实没在,我也可着恬恬随便买来着……”

  始终没表态的柏恬从老柏身后经过,非常凝重地拍了拍老柏的肩膀,说:“老爸,刚开学的时候是他帮我把行李送到宿舍的,你还跟人家说谢谢来着,他-知-道-你-是-我-爸。”

  李秋月转身继续摘菜,说了一个字:“该!”

  老柏赶忙过去帮老婆摘菜,没多一会儿,两个人竟然有说有笑起来。这时柏恬手机来了短信,是罗长安发来的,他说:你爸真逗。

  别看老柏有点彪,人家还上过电视呢。

  老柏有一辆汽车,Q7——其实是奇瑞QQ7——买它专门是为了接送到补习班学习的女儿的。前年老柏正路上开着车,说巧不巧,正好遇到电视台的“李诚说交通”栏目现场拍摄,老柏被警察主持人李诚拦下,李诚查看了驾驶证和行驶证后,有礼貌地请他从车里出来。老柏挠挠脑袋,只能下来。

  李诚指着老柏胸前说:“这是啥?”

  老柏尴尬地笑了。

  因为老柏胖,又是夏天,车的空间又小,系上安全实在太不舒服,于是他灵机一动,按照安全带的走向自己在衬衫上画一条假安全带。

  李诚说:“这画得还挺像。不过我说,你画这个也得花不少时间吧?有这功夫系个安全带,咱们安全驾驶,怎么就那么难呢?”

  新闻播出后,老婆李秋月就送了老柏一个外号:画家

  2

  老柏两口子三十多快四十岁才得了柏恬这么个女儿,自然宝贝不得了

  尤其是老柏,从来都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他脾气好,人勤快,憨厚中透着“彪”,老婆的话他听,女儿的话他更听,因此虽然家里不算是很富裕,但日子过得踏实像样儿,尤其女儿柏恬,从小到大都没少过什么缺过什么,老柏也不懂什么爱不爱的,既然是一家人,就得把日子过得紧凑瓷实,这是老柏最大的私心。

  没错,一点都没错。

  直到柏恬考上了大学,全家都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来按照正常程序,就是柏恬大学毕业恋爱,谈婚论嫁,生子,然后他们老两口打算把老房子卖了,恬恬在哪个城市定居他们就到哪个城市买个小房子,最好买在跟恬恬一个小区,这样如果将来女儿需要他们帮助,他们可以尽最大的力;要是女儿不需要帮助呢,那老两口就报个团儿到处旅游去。

  满意,老柏对未来安排很满意。

  但柏恬上大二的时候,李秋月突发脑溢血,昏迷两个月后走了。

  这两个月都是老柏床前床后伺候。他每天跟李秋月说话,为她擦洗身子,为她翻身,为她清理排泄物,为她梳头。本来他并不想告诉女儿,怕影响女儿学习,但是一个月后,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柏恬。

  李秋月现在的情况,未来的每一天都生死不定,如果能恢复意识,那最好,可万一不能呢?母女一场,他认为他没有剥夺柏恬见妈妈最后一面权利——虽然他非常不愿意这么想,但这种事情,只有往最坏处想了,才能尽力不留遗憾

  柏恬请了假,回家跟爸爸一起照顾妈妈,一个月后,李秋月走了。

  老柏三天三夜没有说话,在给妻子烧了头七后,便让柏恬回到学校上学。

  柏恬心里很不安,妈妈走了,自己也走了,剩下爸爸一个人,他该怎么面对这么冷清的家呢?

  “没事儿闺女,我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再说我也没觉得家里少了啥,跟你妈在的时候一样,我舍得她,她还舍不得我呢。再说马上快放假了,快了。”老柏说。

  柏恬就哭了。虽然看起来平时总是妈妈嫌弃爸爸,但其实他们感情很好,妈妈这一走,爸爸就相当于少了半个魂儿,但她心中也知道,不这样,也没有办法,如果说人生是一次长途跋涉的话,那么这是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坎儿,无论如何,都得走过去。

  “爸。”柏恬亲昵地搂着老柏说,“等我回学校天天给你打电话,你可得接啊,还有,开车把安全带系好,别再画安全带了。”

  “不开车了。”老柏拍着柏恬的手说,“你妈不在了,我也不用接送谁了,多走走,有利于身体健康。”

  “嗯,那你就再不是画家了。”柏恬把头靠在老柏肩上说。

  3

  李秋月走了后,家里真的冷清很多。

  老柏依然勤劳,每天除了上班就回家,哪也不去,周末偶尔跟几个老哥们儿钓钓鱼。家里被老柏收拾得干干净净,真就像李秋月在的时候一样。

  李秋月去世一年后,就开始热心的人张罗着给老柏介绍女人,老柏一律不见。

  柏恬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放假也会回家陪老柏,而且不仅自己回来,还会把男朋友罗长安带回来。

  老柏对于女儿的这个男朋友没说啥,虽然柏恬第一次把罗长安领到他面前时他确实有些尴尬。他没有反对的原因,是李秋月在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女儿都上大学了,有喜欢的人也正常,你还打算把孩子留在身边一辈子啊?再说了,我就不反对女孩子多谈恋爱,这样才能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不想要什么样的,要不就像我似的,谈一次恋爱就嫁给你了。再说咱们女儿又不是糊涂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咱们操心,她小时候我妈老说你太惯孩子了,其实我知道,这孩子惯不坏。只是有一点,毕竟是女孩子家,谈恋爱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等她放假回来,我这个当妈的跟她说。

  老柏觉得李秋月说的有道理,只是李秋月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谈到这个问题,人就没了。

  老柏几次想在这方面叮嘱女儿,又觉得一个当爸的,实在是不太好开口。

  于是在罗长安第一次上门时,老柏喝了自李秋月去世后的第一顿酒,喝得恰到好处时,把这些话告诉了两个年轻人,煞是深情,煞是语重心长

  后来罗长安跟柏恬说:你爸真不错

  柏恬说:谁爸?

  罗长安马上纠正:咱爸,咱爸。

  4

  那个女人找上门来时,是柏恬读大四的那个春节前。

  那天是小年,老柏给李秋月烧纸回来,远远就看到楼道前有个女人在来回踱步,老柏从她身边经过,看了一眼,刚想上楼,女人好似鼓起很大勇气似的叫住了他:“大哥,请问你姓柏吗?”

  老柏停下脚步,打量着女人,说;“是啊,你是谁?”

  女儿犹豫了一下,说:“可能你不认识我,如果我说我想看看孩子,可能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老柏愣了一下,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赶紧走吧。”然后转身上了楼。

  女人并未跟上楼,但老柏听到了身后女人深重的叹息声。

  女人第二次出现,是三天以后,这次她不是在楼口徘徊,而是直接敲响了老柏家的门。

  老柏开门,见到是这女人,马上说:“你又来干什么?赶紧走吧,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

  正在厨房洗碗的柏恬听到爸爸说话的语气不太对,便擦擦手出来问:“爸,谁啊?你让人进来坐坐啊。”

  老柏突然非常生气地说:“坐什么坐,赶紧走!”

  这时柏恬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出乎老柏意外地,柏恬说:“你怎么又来了?”

  女人看着柏恬,眼里流动的都是母性的光波,她说:“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女儿。”

  老柏说:“你瞎说什么,这是我的女儿,你赶紧走,别在这胡咧咧。”

  柏恬却平静地说:“爸,算了,我都知道了。你让她进来吧,有些话是得好好说说了。”

  三个人分别坐在茶几前,气氛很沉闷,好像每个人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最后柏恬先开了口:“爸,可能你都不记得了,我四岁那年有一次发高烧惊厥,被送到医院抢救,你跟妈坐在我床边,我迷迷糊糊听见我妈哭着说:‘这孩子太可怜了,小时候一天福没享着,让人转送来转送去,可算能安安稳稳生活了,体质又这么差,太遭罪了。’”

  柏恬又说:“都说人记不住太小时候的事儿,但这事儿我就是一直记着,从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可能不是你跟妈亲生的。”

  老柏想起来了,因为那一次他因为心里慌急慌急的,从来不抽烟的他因为在医院抽烟还被护士狠狠批评了一顿。

  但他无论如何没能想到,当时妻子的一句话,病中的柏恬竟然听到了,并且记了这么多年。

  柏恬确实认识这女人。在她读初中的时候,这女人就出现过,她在她学校门口等她,然后一直跟着她,还试图跟她说话,柏恬心中警惕,生怕她是人贩子,警告她说:“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女人果然没再跟着她,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柏恬都会在学校门口看到她。

  柏恬上大学后,女人也去学校找过她,柏恬很是纳闷:这女人每次都是怎么知道她学校的?但她心中隐隐的直觉告诉她:这女人,跟当年妈妈在她病床前说的那句话有关

  柏恬说完后,三个人都沉默了

  女人眼中噙着眼泪,说:“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找你,只是一个母亲牵挂孩子的心,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老柏依然很生气,他说:“那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让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地生活不好吗?你这么做是伤害她你不知道吗?”

  女人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说:“大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们抚养她很不容易,这是我这么多年攒的钱,20万,是我当妈妈的一点心意。”

  老柏更生气了,说:“二十万?一年一万就打发了?这能是用钱买断的吗?你赶紧走赶紧走。可耻可恶!”

  柏恬把老柏劝坐下后,深呼一口气,拿起银行卡走到女人面前,说:“你走吧,这钱我不会要。我也不会认你的,不管当年你是因为什么把我送人,从小到大都是我爸妈把我抚养大的,虽然家里生活不富裕,但他们从来没有亏待过我。虽然你给了我生命,但是抚养的恩情更大,今天把话都说开了,你也看到了,我过的挺好的,你不过来打扰,就是对我最大的好了。”

  女人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是我不好。但不是我把你送人的,我找你,也找了很多年。”

  柏恬坚持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现在只有这一个爸爸,也只有一个妈妈,她已经死了。”

  女人擦了擦眼泪,不再说话,接过卡,离开了柏家。

  5

  女人叫沈慧,是柏恬的亲生母亲。

  她说的当年并不是她将柏恬送人的话,也是真的。

  这是后来她加了柏恬的QQ,将一些法院判决书和报纸发给柏恬后,柏恬才知道的。

  当年沈慧跟柏恬亲生父亲离婚的原因是性格不合,实际上是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他差到极致的脾气了,甚至发起火来会对她随心打骂,于是她到法院起诉离婚,法院的判决是抚养孩子的一方享受房屋所有权,柏恬生父想要孩子,于是就极力争取孩子抚养权,在家人“带孩子的离婚女人不好再嫁”的劝说下,沈慧放弃了女儿的抚养权。

  他们离婚时,柏恬两岁。

  沈慧对女儿的惦念从来没有放下过,隔三差五会去看女儿,直到半年以后,她发现女儿不见了。柏恬生父说把女孩送到临市姑姑家了,但一个月后,柏恬依然没有回来。

  沈慧一个人跑到临市去找,前夫的姑姑却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沈慧的心沉到谷底,又去追问前夫,前夫却死活不说孩子的下落。

  之后沈慧把前夫告上法庭,法庭勒令他必须交代孩子下落,他这才承认他把孩子放在了火车站,之后看到被火车站的一个清洁工抱走了。

  之后沈慧遍寻这个抱走女儿的清洁工,但一直没有结果;再之后她找日报曝光这件事,希望那个清洁工看到能与她联系

  杳无音讯

  沈慧也曾四处打听谁家抱养了小女孩,然后就会过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依然杳无音讯。

  之后沈慧再婚,始终没有孩子,几年之后,再次离婚。

  但女儿在她心里,却一直没有消失过。

  “你是因为后来没有孩子,才再次想起来找我的吧?”柏恬问。

  对话框那边很久才弹出两个字:“不是。”

  “你之所以后来又找我,不就是怕将来老了没人赡养吗?再说,我们又没做亲子鉴定,你怎么知道你的女儿就是我?”柏恬问。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是我女儿。”沈慧说,“你被抱养时,衣口里应该有一个你出生日期的纸条。”

  柏恬说:“不管当年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长这么大以来,都是我爸妈出力又出钱,从小到大他们都没让我受过委屈,我记得我7岁那年,出门都是我爸抱着我的,你又给过我什么?为我做过什么?”

  沈慧说:“所以我才会一直愧疚。后来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当年抱走你的清洁工的信息,我才知道她把你送给了一直没有孩子的老柏夫妇,后来我也偷偷去你学校看你,可能你也还记得。”

  柏恬问:“那现在你看到我了,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沈慧想,没有相认之前,她一心想相认,毕竟母女一场,她怀胎十月,才艰难诞下她——那么一切都说开了之后呢?这二十几年,女儿的生命,很遗憾地,她并没有成为见证者,所以孩子的怨恨,她又怎么能不理解呢?

  想到这里,沈慧就是一阵心酸,继而难过,最后是悲伤。

  结果就是结果,原因,在没有经历过的人看来,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因为在他们看来,她是没有资格出现的,甚至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可是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除非阴阳相隔,否则,又怎么能轻易被割断呢?尤其是她作为一个妈妈啊!

  “只要你QQ空间别对我屏蔽,我能默默看着你的状态,就行,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沈慧说。

  柏恬突然哭了,很委屈,很气愤,很……她没再回复,下了线。

  6

  这些,柏恬只能跟罗长安说。她怕爸爸听了难受,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亲妈找上门,换作谁,心里都不会好过啊。

  罗长安说:“我建议你还是把这些都告诉爸,咱爸是什么人我知道,你越瞒,他心里才越不好受,尤其是妈不在了,这些事,你就更应该跟他商量,这才能说明你把爸当亲爸的心意,而隐瞒,不是好办法。”

  柏恬翻了罗长安一眼,说:“谁爸?咱俩结婚了吗?”

  罗长安马上说:“好好好,你爸,你爸。”

  但柏恬认为,罗长安说得是对的。

  柏恬从小跟爸爸关系就好,虽然不至于无话不说,但爸爸对她的爱和宠,她心中是明明白白知道的。

  当她把这些原原本本告诉了老柏后,老柏进屋翻找了一阵,然后走出来,交给柏恬一个纸条。

  上面是她的出生日期。

  “都不容易啊!”老柏说,“这是你刚到咱们家时在你衣服口袋里找到的。”

  老柏又说:“恬恬哪,爸对不起你妈啊!我跟你妈结婚后一直没能有孩子,去医院检查,我的问题,精子成活率太低,我不想耽误你妈,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呢?连我一个大男人都想,可是自己不争气,不能把人家也耽误了吧?但是你妈就不同意,她说以后有合适的就抱养一个,实在没有,两个人过也挺好。”

  “我感谢你妈,又对不起你妈。”老柏看着李秋月的照片说,“要不是你妈坚持不跟我离婚,我也就不能有你这个女儿;你妈比我走得又早,还好听了她的话把你抱养了回来,让我到老了也能有个女儿陪着。可是眼看着你要工作了,生活也要安定了,她又出现了。”

  柏恬看到爸爸眼里泪意,心里也开始难过,搂着老柏的肩膀说:“爸,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们,也不会有我今天。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爸,只有我妈一个妈。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老柏抹了一把眼泪,说:“算了恬恬,你亲妈也不容易,该咋的就咋的,你怎么做爸爸都不阻拦,毕竟她是你亲妈。”

  柏恬说:“爸,这就是我的家。”

  7

  沈慧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尽量没有打扰到柏恬的生活。只是柏恬发现,她访问自己QQ空间的频率很高,后来加了微信,也经常见她点赞。

  就这样吧,柏恬想,就这样互相观望着,知道彼此在这世间活得还不算差,就行了。

  之后沈慧大学毕业,在银行里工作;两年后,她跟罗长安领证结婚。

  至于婚礼要不要邀请沈慧,这让大家有些为难。

  无论是老柏还是柏恬,对沈慧,心里都是有些结的。一方面觉得沈慧是生母,女儿的婚礼本该出席;另一方面又觉得既然没有真正相认,沈慧的身份就显得太尴尬了。

  最后柏恬决定不邀请沈慧。

  但柏恬还是把自己要结婚的事儿告诉了沈慧。也许沈慧心中是盼望着能见到女儿穿着婚纱的样子吧,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自己更不能开这个口。

  沈慧通过柏恬的电话找到她的支付宝,分批次转了二十万过去。

  支付宝转钱不需要确认领取,转过去,就是过去了。

  柏恬看着支付宝上的二十万,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再把钱转回去,但她也没有说什么。

  之后柏恬怀孕,沈慧偶尔会趁他们不在家,买些鱼啊鸡啊什么的挂在柏恬家门把上。

  柏恬一猜就是沈慧干的,微信上跟她说:“你什么都不用买,什么都不缺。”

  沈慧总是说着“知道,知道。”但下次还买。

  柏恬突然觉得心酸。直到后来她生下双胞胎女儿,才知道,这种心酸,叫做母亲的牵念。

  柏恬出院那天,是罗长安在楼下看到徘徊的沈慧的,罗长安心里明白,什么都明白。

  他走过去对沈慧说:“妈,来了就上去看看孩子吧。”

  沈慧眼中闪着惊喜与感动的光,她想推脱,但她骗不了自己的心,便随着罗长安回到了家里。

  柏恬看到沈慧一点都不吃惊,老柏也不吃惊,只是说了一句:“来了。”

  柏恬和老柏,都需要罗长安搭的这个台阶。

  平静地相处这么久,大家终于明白,沈慧与柏家,其实并没有任何恩怨,所有人心中感情的流向,都是柏恬。

  柏恬的月子,是沈慧伺候的。这就让柏恬婆婆能腾出手带孩子——毕竟两个孩子带起来太累人了。老柏就负责做饭,柏恬的月子餐,则由沈慧负责。

  孩子满月后,沈慧也一直帮衬着柏恬婆婆,两个孩子被带得壮壮实实,健健康康。

  老柏背地里跟柏恬说:“你亲妈不错,看来确实是你那个亲爹不是东西。”

  沈慧背地里跟柏恬说:“老柏真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的,将来你一定得好好孝顺他。”

  只有罗长安装傻充愣地,看到老柏就对孩子们说:“大宝儿二宝儿,叫姥爷。”看到沈慧就对孩子们说:“大宝儿二宝儿,叫姥姥。”

  直到两个孩子开始牙牙学语,还真“姥姥姥爷”的叫了起来。

  柏恬对罗长安说:“你瞅你教的。”

  罗长安说:“有毛病吗?没毛病。”

  柏恬说:“怎么没毛病?那他们俩现在是一家人吗?”

  罗长安说:“男未婚女未嫁,现在不是将来也可以是啊,肥水千万不能流外人田啊。”

  柏恬好像终于等到满意的回答了似的说:“那行,这事儿你去办吧,我开不了口。”

  此时老柏正在做饭,沈慧在打下手。

  罗长安对柏恬说:“你瞅他俩。”

  柏恬说:“谁俩谁俩?”

  罗长安马上说:“好好好,咱爸咱妈,他们俩。”

  漫长人生无数个结,有的需要解有的需要结,解不开的慢慢解,值得结的,赶紧结。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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