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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雯坐立不安,时不时地跑到阳台上往下看,老公阿坤怎么还不抱着孩子回家呢?说好十点半回家的,这都十一点了。她不敢给阿坤打电话。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怕这个事情,中间会出什么意外。
门忽然敲响了。小雯整个人弹簧一样砰地跳起,冲去开门,结果却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拖着行李箱的婆婆!小雯第一反应是把门关上,但她显然不能这样做。
于是婆婆兴冲冲地挤进屋子,环顾四周后,吃惊地说:“宝宝呢?”
小雯急中生智说:“阿坤抱下去玩了。”
婆婆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她气咻咻地说:“刚出医院的孩子,怎么就随便抱出去呢?”
她看着小雯皱起眉头说:“你也是,做月子呢,怎么房间冷气还打这样足!”
话一说完,忽然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冰牛奶,立刻触电似地大叫起来:“还吃冷的!真真是!”
婆婆将小雯赶进房间后,又找出一条厚被子将她捂上,并倒了简直能烫死人的热水逼着喝下去。
走出房门的时候,又关门关窗,还把空调关了。
眼下可是三伏天。
小雯哭笑不得地捂在棉被中,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中暑了。
可是……自己不是扮演一个刚从医院回来的产妇形象么?为了演好这一出戏,小雯也是拼了。
02
阿坤终于回来了。他看到自己妈妈居然在家时,也是呆住了,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将孩子往母亲怀里一塞,说:“宝宝,和奶奶亲近亲近。”
看着孩子皱巴巴的,还没张开的小脸,以及挥舞着的小胳膊小腿,阿坤母亲笑地合不拢嘴,“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和阿坤一模一样啊。”
长得一模一样?小雯扑哧一声笑了,哪像呢?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又扁又宽的鼻子,完全是两个人好不好。不过婆婆能这样说,小雯倒是放下一颗心。
她趁婆婆不在房间,低声问道:“怎么拖了这么晚才回来?”
“办手续什么的,还有,和那个女人签协议时,她又多要了两万块钱。”阿坤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往小雯手上一拍,如释重负地说,“现在,你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了。”
小雯喜滋滋地将这些性命交关的文件抓在手里,埋怨说:“刚吓死我了。你妈来的时候,直问我孩子在哪里。差点被拆穿。”小雯心有余悸,“以后我们可是要打点起精神,别让你妈发现这个孩子是领养的。”
阿坤笑嘻嘻地说:“不怕不怕。我妈一看到孩子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听着客厅里传出婆婆逗弄孩子的声音,小雯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抓着阿坤的胳膊,凑近他耳边说:“谢谢老公,以后,咱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再也不怕被妖魔鬼怪拆开。”
03
小雯说的妖魔鬼怪,自然指的是婆婆。这个年逾五十的女人,居然还去纹眉,还要穿蕾丝裙子。这让农村出身的小雯,实在是吃不消。
但吃不消也没办法,婆婆就是婆婆,躲不开绕不掉的血缘关系。婚后,婆婆总是催他俩生孩子,逼急了,小雯私下里冲着阿坤好一顿牢骚:“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家还有皇位等着的继承呢。”
而阿坤也没法子,自己老娘抱孙心切,也没法管。
不过,小雯表面上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但内心比谁都急。巴巴地数着排卵期,然后每月到了那几天,简直就要把阿坤榨干。
可事实证明,怀不上就是怀不上,就算把阿坤榨成人干都没用。
终于,小雯坐不住了,偷偷摸摸上医院一检查,晴天霹雳!医生说自己卵巢天生发育异常,这辈子要孩子,难!
得知此噩耗后,小夫妻俩躲在被窝里抱头痛哭。第二天,阿坤肿着眼睛说:“雯雯,这辈子我要定了你。我们去抱养一个孩子,骗我妈说是亲生的。”
那一刻,小雯感动的只愿自己整个人融化在阿坤骨头里,再也不要分开。
04
自从做出领养孩子的决定后,为了瞒过婆婆,小雯和阿坤也是动足了脑筋。
一开始,阿坤劝自己母亲回老家去。当然,怕这个七巧玲珑心的母亲发现自己其实是赶她回去,阿坤开始有意无意地表示,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怕母亲睡不好。
这句话只是说了两次,母亲就立刻通透了,当即拍腿表示,老家朋友多,回去自己反而开心。其实言下之意,谁都知道。
临走时,阿坤母亲还拉着小雯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早点睡觉,别老玩手机。”
小雯再大大咧咧,也禁不住这样的暗示,脸上绯红了一片。
这下,阿坤母亲更满意了,坐上了自己叫的网约车,绝尘而去。
送走了婆婆,小雯算是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跳到阿坤身上,腻声问道:“孩子,这孩子怎么领养呢?”
“别急,我已经和老李说好了,他们医院里如果有适合的孩子,立刻通知我去领养。”阿坤显然已经开始谋划,说话声音沉着冷静。小雯两眼冒星星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前所未有的觉得他顶天立地。
婆婆回到老家也没闲着,三天两头打探小雯肚子有动静没。直到有一天,阿坤烦了,对着电话说:“小雯已经怀了,快三个月了。”
顿时,小雯傻眼了。如果六个月以后没领养到适合的孩子怎么办?
挂上电话后,阿坤看着呆如木鸡的小雯,胸有陈竹地说:“别怕,六个月后一定有孩子。”
“什么?”小雯大吃一惊,脑袋中闪过无数画面,“阿坤,你别是瞒着我在外面找小三生孩子了吧?”
这下轮到阿坤大吃一惊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小雯,生气地说:“你都想什么呢?我每天两点一线的上下班,你倒是说说我哪有时间招小三?”
小雯想想也是,于是发愁着地问:“六个月后如果没有适合的孩子领养怎么办?”
阿坤面色缓和下来,搂着小雯说:“我已经找道士算过命了,说我今年8月准有孩子。”
听到是这么一个回答,小雯又是好笑又是难过。她伸出食指戳着阿坤的胸膛说:“你真是傻,连这个都信。如果没有孩子我看你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这件事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但小雯倒是担足心思,总怕婆婆会提出要求,要来照顾“怀孕”的自己。
没想到老天帮忙,婆婆在老家过的滋润,完全没提要过来的事情。只是说,等孩子生下来了再来帮忙带孩子。
这简直让小雯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别说,就在8月5号这天,阿坤还真抱回家一个小男婴。据说这孩子的母亲已经有两个男孩,本想要生个女孩儿,结果一看又是个男孩,当即就想找个好人家送了。恰好此时老李在场,她是产科护士,所以赶紧通知阿坤去和这女人谈条件。
后来的后来,这粉嫩额,肉团团的小婴儿,就做了小雯的儿子了。
于是,小雯装模作样的坐起了月子。有时她看着婆婆和孩子逗趣的样子,心里总是想着如果被她发现孩子是抱养来的,还会这样喜欢么?
05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孩子就长到了三岁。而婆婆并没有发现孩子是领养的这一回事情,反而还天天夸孩子模样像阿坤:
我们阿坤小时候,睡觉也总是喜欢趴着。
我们阿坤小时候,吃饭也总是这样猴急。
我们阿坤小时候,看电视也是这个习惯。
婆婆左一句像阿坤,右一句像阿坤的,小雯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时间一长,婆婆每次这样说时,她就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结果一天上午,自己刚挤出地铁车厢,婆婆的电话就来了:“不得了了,宝宝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什么!一瞬间,小雯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昏倒。
等她赶到医院时,看到阿坤面如死灰地坐在医院长椅上,而婆婆坐在角落里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
这时,护士忽然从抢救室里出来,大声喊道:“孩子需要输血,血库存量没了,父母赶紧来输血!”
一听到输血,小雯立刻石化。没想到阿坤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护士说:“抽我的,抽我的!”小雯一看到这个架势,赶紧拉着阿坤轻声说:“不是亲生的,血型不见得适合。”
阿坤仿佛没听到,一把推开她,跟着护士跑去抽血。
小雯跌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哭成一团的婆婆,浑身冰冷,难道婆婆整天说的,孩子像他阿坤这话真不是臆想?
十分钟后,阿坤跌跌撞撞从采血处跑出来,没顾得上和小雯说一句话,一边打电话一边奔向电梯。小雯一把拽住身边的护士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血型不对吗?”
“是的,血型配不上。”护士扔下这句话刚想离开,忽然转过头看着她和婆婆说:“你们都是孩子的家属么?去验血啊。”
小雯有苦难言,最后怀着侥幸心理问:“孩子是什么血型?”
护士利索地说:“RH阴性。”
听到孩子居然是这个稀有血型,小雯眼睛都发直了,而婆婆的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就在这时,阿坤带着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冲进来,冲着护士说:“抽她的血,她是阴性,阴性。”
话音刚落,护士立刻抓着女人奔进采血处。直到这时,阿坤忽然跌坐在地上,仿佛全身力气用完。
06
孩子最终是救过来了。
一个月后,直到孩子出院的那一天,小雯提议说:“我们得请那个女人吃顿饭,感谢她对宝宝的救命之恩。”
阿坤答是答应了,但却总是找着各种借口搪塞。次数一多,小雯也看穿了。她又不傻,宝宝要输血时,阿坤冲在前面,嚷着抽我的血我的血,底气那么足,是因为什么?
而那么短时间内,就找到稀有血型的女人,这又是因为什么?
后来,小雯拿着阿坤的头发和宝宝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拿到鉴定证书的那一刻,小雯居然没哭。和自己所预料的完全一样,证书上写着,支持阿坤是宝宝的生物学父亲。
往后的几天,小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每次看到宝宝那张天真可爱的脸,听着他嗲声嗲气叫妈妈妈妈,小雯心都在滴血,孩子是无辜的。
拆穿,还是不拆穿?这道两难的题目,将小雯折磨的一个月瘦了整整十斤。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决定要把事情摊在台面上讲清楚。
小雯开始偷看阿坤的手机,结果差点吐血身亡。
“我知道我不配做孩子的母亲,但他毕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让我见见他好吗?”
“阿坤,你怎么这样狠心。我们好歹从前还相爱过。”
“阿坤,宝宝真的很乖,他的眉眼和你一模一样。”
……
看到这些信息时,小雯杀人的心都有。原来,自己不但一直在帮阿坤的小三养儿子,他俩居然还联系这么密切!
07
后来,小雯弄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一天中午,她打电话过去约女人出来谈谈。没想到对方不但一口答应,还要求必须在医院附近美丽花园小区楼下的咖啡店。挂上电话后,小雯气得浑身发抖。现在的小三,都这样嚣张了吗?
下午三点,小雯按照约定到了咖啡店。但左等右等就是不来。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电话倒是接通了。
听到对方有气无力的声音,小雯冷笑着问:“怎么?还在睡觉么?忘记我们有约了?”
“你能来9栋702么?开门的密码是123568,我可能不行了。”对方的声音气若游丝,小雯听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抓起包,匆匆来到女人家门口,颤抖着手按下最后一个密码时,门开了。
小雯一声尖叫,那个女人,倒在地上,身下一滩鲜血。
08
“事实上,自从给宝宝输血以后,我的身子就一直没好过。”女人声音低低地,她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白,“这次客户的孩子流产了。我不但要赔钱,恐怕还要重新受孕一次。”
小雯呆呆坐在一边,无话可说。她没想到,孩子,居然是阿坤找了眼前这个女人代孕所生。
“我知道代孕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但是赚钱很快。原则上,给客户生了孩子以后,就不再联系。但是和阿坤之间却是例外。”女人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特例?”小雯颤抖着问。
“因为……”女人睁开眼睛,惨然说:“因为,阿坤是我的初恋情人。被中间人介绍,我俩见到时,我震惊羞愧之余也有点开心,不能和他在一起,但可以为他生个孩子。我真的很不舍得,这个孩子。”
小雯的脑中有一根线,绷的一下要断了。丈夫的初恋情人,给他生了个孩子!
“不过你放心,阿坤是爱你的。他告诉我说,为了维持自己的婚姻,才找代孕生孩子的,一看到是我,他本是要放弃的,但违约金太贵,被他母亲劝住了,他母亲也对我说,她只是要阿坤的孩子,不管生孩子的女人是谁。” 女人喃喃自语,注视着小雯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和嫉妒:“另外,孩子,是试管婴儿。”
小雯突然之间连人带椅向后跌去。什么?婆婆其实早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原来,她一直都配合阿坤和婆婆演戏。
难怪,自己“怀孕”时,婆婆从来没说要照顾自己,而自己“在医院生孩子”这几天,她也从没来看过!却在孩子抱回家的那一天,卡准时间,巴巴地赶过来!
小雯猛地站起来,不行,她要回家去,找阿坤和婆婆说个清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不能摊开来说的?为什么一切都要用演戏来掩饰?
但过了一会,她忽地又坐下,呜呜咽咽地哭了。其实,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坚持不肯让阿坤告诉婆婆,自己生不出孩子,或许,这出戏根本就不用上演。
本文作者:小芒的好朋友,林小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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