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深圳的第二年,我第一次想回家。
而原因不过是昨晚逛完街回家,走到过街天桥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头很晕,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应该是低血糖了。
赶快从包里翻出糖来吃,靠在栏杆上不敢动,生怕一个踉跄摔倒,连个扶我的路人都没有。
望着天桥底下来而复往的车流,想起大学有一次暑假回家,也是突然犯了低血糖。
好不容易叫到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师傅却死活不肯走,硬要我打电话叫爸妈过来接。
“你这要是在我车上出了事,算谁的。”
挂掉电话,我下车蹲在路边等,渐渐看不清周围,听到的声音也一点点变得很远,有车疾驰而过,有人热络交谈,但没有一个声音停下来。
就这样强撑着等了十几分钟,直到看见老妈着急赶来的身影,才放下心来,昏了过去。
想到这些,突然很感慨,要是打车去医院,又碰到司机不肯走的情况,现在的我能打电话给谁?没有人来接,我要一个人撑多久?
表姐说她也有过特别想回家的时候。十几年前刚到杭州时,出门面试,结果晚上找不到回家的路,急哭了,打电话给我舅,说想回家,我舅心软了,说回来吧。
表姐最后还是坚持留在了杭州,十几年过去,终于算是在杭州扎了根,我舅不用再担心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当年的对话也换成了表姐跟我舅说: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而大多数人强忍着想家的心情,留在外地,都是盼着这么一天吧,小有成就,也能让爸妈过的好一点。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工作上的问题总有办法,一个人在外面,无处可依的漂泊感却让我无计可施。
我以前从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各种漂中的一员,直到有天晚上,凌晨三四点,聚会散场,我和朋友抽着烟压马路,走到天桥上的时候,她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居民区,半开玩笑地说了句:
我笑她矫情,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在深圳有一个家,这种痴心妄想的梦,从来都不敢想,而且在这里呆的越久越不敢想。
虽然这个城市让人不敢想安定,但每一个漂在北上广深的人,仍旧对大城市心存期待,除了遥遥无期的成就,还有对一个人生活的期待,毕竟没有人管的日子不要太自在。
房间可以装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用再忍受欧式宫廷风的贵重感;
每半个月叫阿姨帮忙打扫一次房间,终于过上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生活;
晚上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没有人催着睡觉,更不会有人喊你早起;
吃饭就叫外卖,不用去菜市场讨价还价,还能躲掉饭后洗碗的折磨;
也许是太享受这样自在、没有牵绊的日子,所以我几乎从没想过回家。
不过,虽然从没想过回老家工作,可我也从没想过要在哪儿定居,这种没什么地方可以长久停留的心情,大概也是漂泊吧。
我们大多数人,看起来逍遥自在,其实居无定所,生活也没有个定数。
独自在外生活太久,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只有回家的时候,那些不安的情绪才都有着落,而那颗时刻操劳,却也时刻不知如何是好的心,到家就踏实下来了。
也许是我们不敢想,因为但家太温暖,我们怕待久了,会丧失跟这个世界对抗的能力。
我总是在生病的时候,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特别想回家。因为回家就不用再逞强,不用明明快被压垮,还要假装积极地跟别人讨论消除焦虑的一百种方法。
哪怕只有一秒不用自己强撑,也好。
回家啊,就不用每次出门都要检查有没有带钥匙,因为有人会给你开门,屋里的灯会为你亮着,会有人怕你累着,让你赶紧收拾吃饭。
窗帘杆掉下来,也不用满头大汗地举着锤子凿墙,因为老爸会一边骂你笨,一边把窗帘杆安的更牢靠;
在家里,可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管不顾,不用如履薄冰地维护跟别人的关系,因为你最确定的事,就是爸妈爱你。
每次给爸妈打电话,挂电话前他们总是说:累了就回家,有爸妈在,啥都不是事。
虽然他们不在身边,也不见得真能帮上什么忙,但听到这句话,心里就莫名觉得有了底气,但却像是多了个并肩作战的人,好像再大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我问了很多人,你会想回家吗?为什么会想回家?大家的回答七七八八,试图找到想家的原因, 但最终却发现,想家竟然和喜欢一样不讲道理。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想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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