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抢救与杀戮》是一本由[美]乔恩·科斯铁特尔(Jon Kerstetter)著作,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78.00,页数:319,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抢救与杀戮》读后感(一):军医的心灵成长史
那个提着皮包,双手厚实、声音低沉、语气温和,用一剂盘尼西林治愈白喉的医生,在五岁小男孩乔恩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让他对所有关于医学的事儿充满了兴趣。
这颗种子在三十而立时,破土发芽,乔恩进入梅奥医学院,开启从医的职业生涯。然而游刃有余的急诊工作,并不能满足乔恩对危险、刺激的渴望,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希望从挑战中获得满足感,不甘平庸的人。“沙漠风暴”行动开始后,征召军医的宣传册子,又让乔恩的心沸腾起来。在和妻子讨论后(从描述看来,更像决定后的告知),42岁不惑的年纪申请成为军医。
成为战地医生的最初,乔恩经历过卢旺达大屠杀后的医疗救援、为逃避种族屠杀的科索沃难民救援,这些人道主义救援和最初想象的战地医疗不太相同;乌代、库塞的法医鉴定及遗体交接,超出了纯碎的急救医疗,涉及到战争医疗领导工作,也是和最初想象的不同。看着和儿子相同年纪的伤员弥留之际的痛苦、给战友做死者身份确认等等这些始终在医生与军人、生与死、抢救和杀戮之间来回拉锯的身份切换,乔恩和其他士兵一样,都没重视或者说都在逃避必要的心理疏导、治疗。
曾经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在成为中风患者后,经历了无数次的自我否定和肯定。所幸,乔恩的坚韧、家人的支持、医生量身定制的医疗方案,他还是接受了现有身份、并坚定的往前走。或许也是因为是他的亲身经历,才能将中风后的每一个康复细节、心里路程描述得如此细腻,让人真正能感受那种揪心和无奈。
书里的故事结束了,但乔恩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可以想象之后的人生或许还会有无数次的突破中风限制,但是相信就像乔恩所说的,在所有跨越中,他获得了一个非常有力的领悟:当以探索的态度看待一切时,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人看到,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失去了什么,而在于得到了什么。生命中唯有永不停止的探索和成长。
《抢救与杀戮》读后感(二):生命在我指尖
抢救与杀戮,本身就是一对相互矛盾的词语:前者挽回生命,后者剥夺生命。能将二者融合为一体的,也许只有军医这个职业了。乔恩•科斯铁特尔,既是本书的作者,也是美军的一名前军医。他把自己传奇的人生经历都记录于本书。 他出身于一个贫穷的印第安家庭,童年时乡村医生的救助身影,种下了学医的梦想。成年后本已成为商界精英的他,不断的努力让他终于实现了成为医生的梦想。在战争和冲突的影响下,他成为了一名军医,前往重灾区救援。见证了卢旺达的人间炼狱,亲历了伊拉克的危机四伏。他被安排去移交萨达姆两个儿子的遗体,在救助站医治年轻的伤员,甚至直面亲密战友的悲惨离去。意外总是悄然而至,严重的摔伤让他不得不被医疗后送,后续的脑部手术意外让军医中风,他的认知、记忆、思维也因此受到了损害。艰难而且漫长的复健活动,一次次的冲击着军医的自信与自尊,好在他坚持了下来,情况有所好转。在一番权衡下,军医选择退役并放弃继续从事热爱并为之奋斗一生的医疗事业。中风带来的困扰始终伴随着他,但他慢慢地接受现实,在恢复活动中找到了新的乐趣,写作成为了他的“新职业”。 在作者的传奇经历中,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位敢于追逐梦想、不向命运低头的勇士形象。从商业精英到白衣天使,他完成了儿时梦想;从卢旺达到伊拉克,他战胜了身边恶劣的环境,挽救了很多年轻的生命。中风后的军医从前期的自暴自弃,慢慢地更有耐心,并且取得重大突破——攻读艺术硕士。从商业到医学,到军事训练,再到最后的艺术创作,军医创造了一个个的人生奇迹。正如作者所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失去了什么,而在于得到了什么。”当他跨越一个又一个极具挑战性的领域,他是勇敢的,也是伟大的。 书中的另一位最重要的人物,就是他的妻子科林。她们从大学相识并走入婚姻殿堂,她对他的有些行为很不理解,但最后都会全力的支持他,她默默守候着远在恶劣战场的丈夫,她辛劳照料着年幼的儿女。在军医病倒后,她始终陪在他身边,鼓励他,帮助他。可以说军医铸就传奇人生额背后,是有伟大妻子的默默相伴。他们的爱情在书中没有过多的描写,但字里行间中透露出两人坚贞的爱情。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生命的意义不在于你获得了什么或者失去了什么,永不停歇地成长与跨越,你会发现人生也可以如此绚烂!
《抢救与杀戮》读后感(三):一名军医眼中的战争和自己
社会生活中的每个人,都不会只有单纯的某一个身份,或者担负某一个单纯的职责。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有的时候,几个身份标签是有可能同时存在并且产生极大反差甚至是剧烈冲突的——面临这样的情况,又该怎么办呢?一名曾经的军医,美国人乔恩·科斯铁特尔在他的战争回忆录《抢救与杀戮》中就呈现了这样的一个自己。
“想象戴过那些钢盔的士兵,他们和美国士兵并无差别。这些士兵本来可以在家乡陪伴家人、养狗或种花种草。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原本希望他们寿终正寝,但他们的死亡反而成为永久的展示品,成为不人道暴行的警示。”这段话是作者在巴格达查看所谓的“钢盔减速带”时写下的一段话。他是在记录两伊战争的一些结果。那段战争距离今天已经比较久远,距离作者查看的时间也已经有了大约一代人的“间距”。但不必讳言,今天在世界范围内很多时候、很多地点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战争,很多情形下其实并无二致。
只不过,或许乔恩·科斯铁特尔的情况相对比较不那么一般。他当过医生,一名急救医生;后来成为军医,从军生涯长达15年之久;然后又成为医生,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急救医学教学计划主任,还曾为卢旺达、波斯尼亚和科索沃的冲突,以及洪都拉斯的飓风灾难提供人道主义医疗救援。当他开始讲述自己如何想要成为一名军医,当他讲述自己如何在战地,比如巴达格如何参加战斗、如何救援受伤的士兵,当他讲述自己如何接受中风治疗并最终从病人“变回”医务工作者……凡此种种,就仿佛是在看一部电视纪录片一样,真实、贴切,同时又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战争,本质上是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领土的完整性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战斗,是解决纠纷的最暴力的手段。一般的人都不会喜欢战争,但又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战争。为正义的战争作出牺牲或许还值得,但其他更多的战争呢?被卷入战争中的每一个人,无论主动、被动,无论积极、消极,大概都需要面对战争、都有可能看到战争所造成的巨大灾难性后果,自己也有可能受到各种各样的波及以及影响——身体、心理层面的都有。
《抢救与杀戮:军医的战争回忆录》就是讲述了一个美国军队的一名军医视角下的战争以及战争之外的自己、他人。正如作者所言,对于一名军医来说,虽然接接受的是救人训练,但也受过杀人训练,而身处战火之中,又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其中的里里外外呢?所以作者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就不难想见。他说,“从战争的第一至到最后一刻,你的眼前都有伤心……你终于领悟到,自己对战争的认识远大于医疗”。战争对于一个非常具体的人来说,大体上应该就是这些。假如是看一部战争片,或许这样的感触就不甚深刻,甚至还有可能被歪曲。
当然,在乔恩·科斯铁特尔的回忆录中,他没有、也并不需要记录、刻画下更多战争的场面;他记录下的内容,更多的时候很显然是一种思考、一种感慨。他在战争中受到重创,又从医生的精心护理中得到重生,他具有这些经历,也愿意把这样的经历分享给更多的人。确实是一个非常勇敢、正直的人,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人——像他这样做到这些,并且做得还比较好,确实难得。或许,这正是这本回忆录的价值所在:它告诉了更多的人,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它对每个人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应该如何去做……
《抢救与杀戮》读后感(四):下一次越界
如果你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因为自己年少时的梦想,而让自己身心俱疲,你是否还会为了他而勇往直前?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未来某天在战场上,会因你短暂的判断而决定一个人生死,你是否还会坚持曾经的梦想?军医究竟是什么?在战场上它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乔恩.科斯铁特尔的《抢救与杀戮:军医的战争回忆录》描述的便是其近60年(1950—2010)的人生中经历了孩子—学生—商人—医生—军医(军人+医生=杀人者与救人者)—病人—普通人的系列转变,完成一场又一场丰富多彩的时间与生命、救与被救相互博弈、不断越界战斗的故事。
一、 越界
因为史密斯医生,作者完成了第一次越界,实现了作为一名印第安人,改变并克服根深蒂固的保留区世界观,为成为医生而向印第安人长期从事基层职业这一普通又逆来顺受宿命反抗越界;第二次越界则是在打破阶层,获得安定富裕的生活后,花费近20年在现实与梦想中完成弃商从医的命运再抉择;第三次则是在安定生活与战场硝烟中选择成为了军医,以期通过从军获得突破自己和融入群体的满足感,开始逐步明白果断和博学并不会自动转化为救命仙丹,理论和现实之争永远充满矛盾,因为理论很快就会被现实削弱。危害健康的最大风险不是细菌伤口或是流血,而是人,而医生则需要将病人的悲剧背负于自身,找到了医生的价值及使命所在。
而第四次是在卢旺达、伊拉克战区徘徊于救人与杀人的双重身份转换,这一经历贯穿了作者生命的大半时间,也让其更真正理解军医,理解生命、理解越界的意义。即越界使战争成为不可饶恕的人手中的工具,越界让我们无情的彼此仇恨,使得杀人不是可做可不做的,对于受训成为预备杀手的军医来说,必须将军人和医生双方的伦理道德相互融合,仪器是用来拯救生命的本领之一,杀人亦是救人的方法之一,也是另一种医疗。
第五次则是从辉煌回归平凡,在生理及心理的双重病痛中理解领悟到创伤具有真实的与记忆的双重性质,军医永远不只是一份工作或职责,他是在医院帐篷的四面帐幕里,在人类心灵深处展现的生与死。或许成为还有第六次从中风后遗症中突破自己,不愿像现实妥协的成为作家,记录下自己的人生;第七次。。。第八次。。。自己一直试图超越的平庸也将最终回归平庸。正如本书开头所述“当我终于如愿以偿,那一道清晰的边界就在眼前,两边的方向同样可见,而我举步向前,跨过了边界。我尽自己所能地不要和妈妈一样,事实上却更像她了。”
二、何故为敌
尽管全书中作者一次又一次的完成跨越,但在跨越中也始终存在一个贯穿始终的界限——种族与宗教。
社科文出版社曾出版过的两本《何故为敌》中无意中可能对其本质也做出了解答,即:仇恨和暴力永远不能随机出现,而总是要有目的地、在操纵中进行。越是落后的地区,人们的族群纽带越多依赖于原生团结——换言之,你只能“生来就是”其中一员,而不能后天“变成”其成员。恨不需要具体方案,不需要真正的原因,只做心理投射就已足够。因此不论是年幼时印第安人融入美国主流的困境,还是中年所遇卢旺达大屠杀,伊拉克战争中对所谓异教徒异族的打击,均是阻碍其越界,也激发其试图越界的最重要因素。
但一个社会中的多元性并不意味着个体(或集体)自由的丧失,而首先意味着对它们的保障。本书中的军医身份或许也在映射自己在抢救了那些在战争遭受身体伤痛的人同时,也抢救了那些被社会无法认同的人心,鼓舞其为自己命运而战,在杀戮所谓敌人的同时,在另一层面也是想消灭那些种族,宗教带来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
人生会有新的界限需要去跨越,也会有抵抗跨越的界限,需要做的便是学会重新界定自己的宿命,找到最好的位置,让自己成为有用的人,督促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危险又大胆的跨越界限。
《抢救与杀戮》读后感(五):军·医·梦回十字路
引子:呼吸 那名女兵在炮火中颓然倒地 生死不明 我抓起她的衣领 艰难拖行 手起刀落 残肢落地无声 腿骨穿透军服 如断矛刺向半空 她喊得撕心裂肺 痛苦难撑 “闭嘴!呼吸!深呼吸!”我显得如此无情 吸气,吐气,抢救,杀戮,军人,医生 我没有时间去分清
第1个梦:五岁的夏天 犹他州的夏日艳阳 点亮梦境 罹患白喉的小男孩 高烧不停 模糊听到浑厚的声音 “我是史密斯医生” 黑色皮包 装着乳白色药水的小瓶 轻弹注射器 药液划出弧线在空中 酒精的味道如此迷人 紧接着是轻微的刺痛 我充满好奇 观察着整个过程 从医的小小梦想 悄然播种
第2个梦:人体模型 12岁的少年 返回故乡奥奈达的怀中 单亲的母亲 独自把家庭苦苦支撑 租房、装修、省吃俭用、四处打工 多亏了族人的帮衬 一家人乐在苦中 生日那天 我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体模型 反复拆解 其乐无穷 长辈老医生曾抚着我的头 反复叮咛 “别忘了,印第安人的血脉在你身上流动!”
第3个梦:十字路 求学、恋爱、结婚、生子 四平八稳的历程 心理、法律、音乐、商业 三心二意的懵懂 三十而立的愿望 已经完成 从医的梦想 却仍在蠢蠢欲动 在第一个十字路口 我决定越界任性 毅然上路 哪管暴风雪把道路冰封 拿着梅奥医学院的录取书 呼吸几乎暂停 入学前一天 就把学院每一个房间探察个究竟
第4个梦:从军 毕业典礼上 母亲老泪纵横 手术室里 我为第四个孩子亲自接生 不经意间 沙漠传来隐隐的军号声 我在第二个十字路口 再次一意孤行 “为什么你总爱挑战?”妻子困惑难懂 “我不想在平庸里浪费人生。” 42岁的我 成为骑兵团上尉医生 在训练营里 苦练抢救与杀戮的技能
第5个梦:难民营 难民营的帐篷 密密层层 伤兵、难民 一个个面无表情 药品、物资短缺 转眼几近为零 残肢、尸骸像炼狱中的木柴 随意抛扔 濒死的女人 失去了右臂和右胸 还在挂念着如何养育怀中的女婴 她拒绝了施救 眼神空洞 三天后撒手人寰 解脱了苦境
第6个梦:分别 53岁那年 迎来了真正的战争 职责、正义、公平 似乎没那么笃定 只是在每一个十字路口 根据直觉的反应 义无反顾地前行 分别的日子 军营里的气氛与众不同 保佑和祝福 家人的难舍之情 我和科林流泪、缠绵、默默相拥 出发时 小心翼翼地把全家福放入皮夹中
第7个梦:卡车司机 成堆的腐尸 破碎零丁 恶臭的气味 充塞每一个缝隙之中 我逃离那人间地狱 烦躁莫名 后面的卡车 却紧紧跟从 我冲上去 用枪指头 怒气冲冲 那个半大小子吓得浑身发抖 双眼惊恐 突然时间静止 我的小儿子出现在画面中 “他也是个孩子啊!”终于阻止了我的冲动
第8个梦:拉链的声音 第二次战地任务 略显轻松 谁曾料 顿生不测 祸起意外之中 两架直升机相撞 情况不明 痛心的消息是 两名要好的战友丧生 尸袋的拉链 如此冰冷 那断断续续的嗒嗒声 飘荡在沙漠的凛冬 我看到的已是焦炭 身份无法分清 只能忍住眼泪 用A和B为他们标名
第9个梦:环球霸王 第三次战地任务 我已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兵 军旅生涯 已过了十多个秋冬 紧急救援 奋力奔跑 却忽略了冻土和泥泞 脚下一滑 我已飞向半空 坐上漂亮的环球霸王 我被迫后送 谁曾想 撤出战场是如此戏剧性 机身曲线 机油味道 地面灰尘 雾气蒙蒙 那是战场的气息 难舍再难逢
第10个梦:苏醒 蓝光、白光 还有家人的说话声 那一切却如此遥远 好似梦中之梦 我的右手垂在身旁 右腿一动不动 我命令舌头和嘴唇 却发不出一声 一年中的八次手术 反而病情越来越重 右侧麻痹 反应迟钝 说话含混不清 连走路都失去了应有的平衡 医生无奈地宣布 我遭遇了中风
第11个梦:学步 “请抬头!”佩姬医生一再更正 “我得看着我的脚!”倔强的我一再声明 像婴儿一样 蹒跚难行 像被胶带困住的老鼠 蹩脚地扭动 “你是谁?”镜子里的人是那么陌生 “我不需要拐杖!”这是尊严的抗争 “不如死在沙漠!”我发狠的吼声 “你仍是个军人!”医生的话让我欲哭不能
第12个梦:认知 我拿着笔坐在桌前 像个傻子般懵懂 听完30个词 居然有27个失踪 题目是画九点半 纸上却呈现六点三刻的时钟 但我却能在白板上 画出昔日的军营 我无法阅读和理解书上短短的内容 即使是看儿童的书籍 都困难重重 认知障碍、记忆丧失 中风的典型特征 “我的灵魂受伤了!”这真让人发疯
第13个梦:撕裂 圣卢克医院的理疗室 开始复健的历程 简单的右臂画圈动作 对我来说是锥心之痛 那感觉和从烤鸡上撕下鸡腿一般相同 更像把一个人强行拉过参差的钥匙孔 我学习搭积木 过马路 如几岁孩童 我练习独自淋浴 独自做饭 逐渐从容 我慢慢接受了现实 不再回避中风 我和自己和解 把尊严扔进马桶
第14个梦: “象人” “我和象人一样坚强!”那种处境身受感同 “非常棒!”雪儿医生有些动容 “你能治好我吗?”我模仿象人发声 “我无法治好你,恐怕永远也不行……” 泪水在我们两人眼中充盈 但那泪水并不是绝望 而是彼此认同 我将战斗徽章送给她 表示结成同盟 我们会肩并肩 像战友一样搀扶前行
第15个梦:隐秘角落 在我心里最隐秘的角落里 藏着一个梦 向亲人、医生、朋友倾诉 绝无可能 梦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情景 坠毁、厮杀、奔跑、囚禁 林林总总 流血、撕裂、碎骨 以及脖子上冰冷的刀锋 甚至有次把妻子当成敌人 死死扼住她的喉咙 “我中弹了!快趴下!”我在卧室里左突右冲 “没事了!已经回家了!”妻子流着泪把我叫醒
第16个梦:清单 2009年的夏天 我独自去超市采购家中急用 妻子把五种商品的清单塞入我左侧的口袋中 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 让我无所适从 最终胡买了一通 唯独没有需要的那几种 我不得不承认 注意力已无法集中 我的生活开始需要清单的提醒 房间里贴满了便签 否则一事无成 第一张清单写着“亲吻妻子” 我的一生所幸
第17个梦:学习思考 我坚持阅读和笔记 尽管困难重重 努力把随机、飘散、非线性的思考方式归总 儿子送给我《饥饿游戏》 乐在其中 “我能思考了!”像个孩子一样欢腾 雪儿医生鼓励我写下真实的一切 为自己发声 霍尔医生建议我尝试新职业 做个艺术硕士生 可我自知 只具备小学六年级的水平 在新的人生十字路口 我已59岁高龄
第18个梦:写作 屡次尝试被婉拒 实属意料之中 阿什兰大学伸出橄榄枝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开始错字连篇 连标点符号都分不清 “只剩机在然少,我沙末中在本跑、冲风” 在艾奥瓦冰雨中的咖啡馆里 细心观察不停 一个词、十个词、一整句 从笔尖滑落无声 “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写作”我找到了路径 “我是谁?我去过哪里?要去哪里?”不言自明
第19个梦:无翼之鸟 60岁生日前一天 我站在门廊呆呆发愣 彻底放弃了行医执照 从此不再是个医生 前半生我像一只无脚之鸟 只知飞个不停 直到那只鸟坠落尘埃 孤苦伶仃 苏醒后 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翅膀已无影无踪 飞不动 走不稳 难道只能了此残生 可鸟儿挣扎着 翻滚 匍匐 伤痕累累 冲破噩梦 下一个十字路口 不论选择哪个方向 都是前行 读后碎念: 坦白说,阅读本书之前,并没有抱有很大期望。作者(非职业作家)、体裁(回忆录)、题材(战争)、角色(军医),这些元素可能没有出乎意料的新鲜感,甚至觉得封面设计的子弹和手术刀都过于写实没有设计感。唯一关注的可能是军和医两种角色的心里挣扎,诚如书名所示——《抢救与杀戮》。 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个中妙处逐渐呈现。其一,作者并没有过多地着力于表现战争惊心动魄的惨烈场面,而是真切、平实的叙述看似平凡的战争经历;其二,对军和医的角色心理矛盾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刻意升华到战争的意义、正义与邪恶、杀戮与救赎、信仰与人性的思考层面,而是以亲历战争的“小我”的视角,如实描述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这可能是大多数军人的真实内心写照;其三,正是非职业作家的身份和特殊的经历,造就了作者的独特文笔。 作者的笔触没有刻意谋篇的“匠气”,以“白描”为主。而在生动的比喻、通感描写中,又显现了他天赋的灵气。显而易见,作者是一个善于观察、感情细腻的人,也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自我抽离”中审视自己的人。下面这个片段可以展现这个特点。 “我”在经过了一场令人不适的尸检后心情烦躁,因为怀疑后面紧跟的卡车意图不轨,遂停下来拦住后车,并冲动地用枪指着卡车司机的头。“我”甚至感受到了扳机的张力,生死只在一线间。此刻,画面静止了,“我”似乎看到和那个司机一般大的自己的小儿子也站在旁边,而“我”抽离出躯体,飘在半空,注视着在场的三个人:自己,司机和小儿子。也就在此刻,读者就像坐在360°旋转的大摇臂上,仔细审视着这个惊险、奇幻、静止的场景,似乎能近距离地感受他们急促的呼吸、紧张的表情、轻颤的嘴唇…… 我想这种文笔不是刻意训练出来的,而是天赋,也是拜作者真实的、精彩的、痛苦的经历所赐。罹患中风,是一个节点。在此之前,作者只知道跟随直觉一往无前,不断跨越界限。在这个节点之后,他开始一分为二,一个在时间轴上先前摸索不可知的未来;另一个转过身来,苦苦追寻已经丧失的往昔,如同在茫茫沙漠里挖取丢失的宝石,每找到一颗还要仔细端详,似曾相识。所幸,他最终找回了自我。 有别于一般的回忆录,本书不仅是告诉读者“我做过什么”,还要诉说一个“我如何找回过去的我”的故事。正如本书结语所说:“您所看到的是我对记忆内容的重建,一本名副其实的回忆录,不多也不少。” 掩卷唏嘘后,翻回封面,再审视那直白的子弹和手术刀,陡增一股凛冽之气。两者拥有共同的特点——冰冷而锋利,之于战争如是,之于病痛如是,之于找回自我的艰辛历程亦如是。 医者救人,也须自医,士兵不死,只是老去。 一本好书,有幸遇见。乱笔以上,不知所言。
《抢救与杀戮》读后感(六):心灵的自我搏击
一、决定性的时刻
斯蒂芬·茨威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这样形容一个人、一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历史的高光时刻:“这种充满戏剧性和命运攸关的时刻在个人的一生中和历史的进程中都是难得的;这种时刻往往只发生在某一天、某一小时甚至常常只发生在某一分钟,但它们的决定性影响却是超越时间的。”
把视野拉近,这种决定性的时刻究竟是否在个人成长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如果是,它们又是如何影响个体的发展历程?
本书作者乔恩·科斯铁特尔出生成长于美国威斯康星州奥奈达印第安保留区。出生不久,父母便告离婚,之后随母亲一直为生计奔波,过着拮据清贫的生活。漂泊不定的童年,坚毅的性格和急于摆脱贫穷耻辱的愿望在慢慢生长,同时,医学也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介入了个人生活。
科斯铁特尔童年患白喉期间,史密斯医生对其悉心的治疗照顾以及展现出来的专业权威的执业态度;在山景小学观看纪录片《壮丽的血》萌发出的对医学科学的憧憬;在公共图书馆聆听馆员介绍威廉·哈维关于解剖学的开创性贡献;指尖滑过《格瑞解剖图》中人体结构插画带来的震撼;无数次拆解拼装人体模型熟稔于其中体会到的巨大成就感,所有这些童年的细碎经历似乎都指向一个崇高远大的人生目标。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科斯铁特尔的求学经历并非一帆风顺,现实总会和理想错位,进入大学后,课业繁重、疏于自律、心绪不定,内心胶着拉锯,疲于应付的大学生活似乎宣告了医学目标的死刑,理想渐行渐远。
一系列辗转后,也是机缘巧合,明尼苏达大学维宁加教授的一句“你应该考虑研究公共卫生或医学”一下惊醒了梦中人,尘封已久的理想被重新打捞上来,之后顺利被梅奥医学院录取自然不在话下。如果人生的岔路口有这么一两个左右你命运的决定性时刻或处境,那么显然,维宁加教授恰到好处的点拨应是位列其中的。在这之前,所有的涓涓细流此刻都汇聚成了磅礴的力量。如作者所言:“感觉就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威廉·哈维亲自为我打开了意大利帕多瓦大学医学院的大门,并对我说道:‘请进,我们恭候多时了。’”
二、塑造和定义
如果说科斯铁特尔求学经历中的机遇良缘对其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影响,助使其冲破屏障、跨过边界,那么其医生的特殊身份和战争经历则全新地塑造了他。“在霍乱营帐中圈选二十名患者进行隔离,圈选出的患者中预计有一半会在几天内死亡,而如果将他们留在营帐所有人都会死去;试图为一名受伤而全身感染的胡图族年轻母亲截除右臂和切除右胸,却被妇女拒绝,‘我怎么能用一只手和一边乳房养小孩?’……”
救还是不救?救他还是救她?救一个还是救几个?这些“莎士比亚式”的难题如今真真切切地摆在了面前。若干年前,哈佛大学政治哲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在课堂上抛出的“电车难题”,至今仍困扰着试图对其给出终极解答的人。但这也仅仅局限于哲学思辨层面,而在卢旺达、伊拉克战场上却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这样那样的道德困境,并需要你瞬间作出道德抉择。医生救死扶伤天经地义般的职业准则在战争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拷问和冲击。科斯铁特尔小心翼翼地在人性与非人性、治愈与杀戮、医生与士兵之间游走试探。“要超越平庸,成为勇敢的人,打破复杂的谜团,将它纳入我独一无二、秩序严谨的宇宙里。”科斯铁特尔用自己的逻辑来调和内心的冲突。
值得一提的是,军事系统在战争环境下衍生出了一套应对复杂多变情势的检伤分类机制。依据《战时紧急手术》,病人被分为四种医疗救治类别:轻伤、延后治疗、立即治疗和期待治疗。医生据此单一计算来判断病人的治疗归属。检伤分类的最大特点就是便捷高效,能应对战时医疗资源紧缺下的困境局面,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诸如幸存者的情绪、情感需求、心理负担等因素都被医疗流程消解掉了。“我的语气不是安慰也不是激励,没有悲伤也不带希望,就我记忆所及,我的语气是军事性和专业化的。”一切按部就班,道德计算被程式化的检伤机制所取代,制度不仅分摊了战争的残酷和丑恶,还转嫁了军医的道德压力。
“军人必须面对战争丑陋的一面。”“遇到攻击或威胁时,先开枪再问话。”“作战时,为了大局可以下手射杀伤员。”“憎恨敌人,允许把敌人视为疯狂的禽兽。”在一次次认知“升级”和自我强化后,科斯铁特尔完成了从“低阶”到“高阶”的道德转变。
战争对人的野心似乎还不止于塑造。科斯铁特尔多次流露出一种复杂的需要,“那些我帮助过的潘西难民营、波斯尼亚和科索沃的病人改变了我,并且让我渴望变得更好。”在回到德梅因退伍军人医院后,简单乏味的急诊室工作甚至让科斯铁特尔心生厌烦和嫌弃。“一般病人不太需要我的技能,战场上的紧张刺激、形形色色的创伤和艰难的决定全都一去不返。”“我怀念在伊拉克与病人和战友结下的情谊以及令人亢奋的战争节奏。”“事实上是我需要陆军,我需要随之而来的复杂医疗状况和战争的紧张刺激。”字里行间,对战争的迷恋和需要表露无疑,换言之,战争已经重新定义了科斯铁特尔的存在。
科斯铁特尔不是孤例。凯瑟琳·毕格罗在其执导的影片《拆弹部队》中刻画了另一个“科斯铁特尔”。影片主角威廉·詹姆斯是一名拆弹专家,身手敏捷、技术娴熟、干净利落,浑身张扬着独行侠式的个人英雄主义。事实上,他和科斯铁特尔确实也呈现出高度的相似性,自信、果敢、不惧挑战,以及最重要的,对战争的迷恋和需要。詹姆斯在完成B组执勤任务回家后发现,他和妻子已经完全属于两个世界,不咸不淡的对话毫无生气可言,在和孩子的交心中他坦言唯一钟情的只有拆弹这项兴趣。在毫无技术含量的庸常生活下,詹姆斯自感他的拆弹技能没有用武之地,以至彻底迷失在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同样的桥段也出现在科斯铁特尔中风后去超市购物的情节中)。平静的日常生活已经把詹姆斯关在门外,他再也回不去了。战争重塑了他,他属于战争。影片最后,詹姆斯重返伊拉克战场,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归宿。伤害也好,造就也罢,战争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重新定义了人的存在。
三、疾病的隐喻
苏珊·桑塔格在其《疾病的隐喻》一书中考察了疾病,尤其是那些传染性疾病,如结核病、艾滋病、梅毒、麻风病等是如何一步步被隐喻化。疾病不再只是医学意义上的身体疾患,而被附着了道德评判或政治态度。她在书中提及的这些疾病,都是人类历史上最不受待见的病,往往症状可怖,不易治疗又极易传染。病人生不如死,社会压力和道德谴责在先于病人身体消亡前就已经宣判了其死刑。
疾病的隐喻由来已久。中世纪,黑死病在欧洲大陆肆虐期间,束手无策的人们就向上帝祈祷,组成游行队伍鞭打自己,向上帝宣示他们已经认识到罪孽,乞求上帝的宽恕。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爆发的大流感也因为参战国深陷战争泥沼,讳莫如深,心照不宣,致使西班牙这个一战中立国稀里糊涂地背上了“西班牙流感”的黑锅,疾病成了政治的隐喻。
在这里谈及疾病的隐喻也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就在今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席卷了整个世界。因为短期内医疗资源的紧张和对病毒认识的不足,病毒大肆传播,人人谈“冠”色变。病毒在入侵公共空间的同时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迅速进入了公共话题,下到街头巷尾,上至新闻报章。在病毒的传播过程中,一些隐喻慢慢附着其上。 “超级传播者”、“毒王”,民间用这种极富想象力的修辞来形容疫情中的“他者”,甚至就连病毒被正式定名为“新冠肺炎”前很长一段时间,“武汉病毒”这个“他者”意味浓厚的污名一度成为代名词。隐喻披着术语的外衣,谣言乘着科普的东风,一时间真假难辨、扑朔迷离。科技的进步似乎并未完全压制住疾病的隐喻,隐喻一直潜藏在人的内心,如同病毒一样,它只是在找一个新的宿主。
话题转回科斯铁特尔。如果说某些传染病因其特殊属性容易被隐喻附着进而社会化,那么“中风”这种仅对自身造成伤害的疾病对科斯铁特尔又意味着什么?如果同样存在隐喻,那么科斯铁特尔又是怎样在和疾病的对抗中“去隐喻化”?在这里,用拳击擂台来对比传染病和“中风”之于人的影响是合适的,如果说前者是把人击中的话,那么后者就是把人击倒。行为能力丧失,认知能力下降,记忆能力衰退,“中风”的临床特点就如同自然界之“风”的意象,起势急骤、变化无常,“中风”患者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在这层广义的社会化的隐喻外,作者因其特殊身份和经历还为其添上了个体化的隐喻,即身份的剥夺和歧视。试想,一个印第安人通过自身的发奋和努力,并在人生的“边界点”抓住命运的垂青,冲破阶层的藩篱,最终跻身上层社会职业序列,却在一场并不体面的意外事故后罹患“中风”。科斯铁特尔从一个美国战地医生重新被“打回”印第安人,而且还是一个“中风”的印第安人,这种被剥夺身份后的落差无论如何让人接受不了。“我担心会失去医生这份工作,这个念头无所不在而且威胁与日俱增,我必须不断努力与之对抗。”所以,早期复健过程中,科斯铁特尔和“中风”一直保持着对抗的状态,“中风”之于自己就是敌人,这个敌人让自己印第安人的身份重新“显影”。事实上,科斯铁特尔在和康复治疗师雪儿的对谈中借《象人》这部电影,透露了“中风”之于自己潜在的隐喻,“象人把一名小女孩撞到了,其他人以为他要伤害她,把他追进一条死巷,打算殴打他。他们撕开他的头罩,梅里克(象人)喊道:‘我……我不是……动物。’”
“当事人终于预见自己的死亡和命运”,直到这里,科斯铁特尔才完成了与“中风”这种疾病的和解。科斯铁特尔复健的过程就是一部正视疾病的个人心灵史,他选择正视而不是“对抗”,其实就是奋力挣脱疾病对自己的隐喻和蛊惑。正视并不意味着向疾病缴械投诚,而是“坦承患病以来最深切的洞察、最深层的恐惧,迫使自己去面对这些缺陷与其实质限制。”
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一书结尾处写道:“对于艾滋病这种带来如此之多的犯罪感和羞耻感的疾病来说,使其从意义、从隐喻中剥离出来,似乎特别具有解放作用,甚至是抚慰作用。不过,要摆脱这些隐喻,不能仅靠回避它们。它们必须被揭露、批判、细究和穷尽。”艾滋病如此,“中风”如此,其他“疾病”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