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夜晚,阿远正站在窗台边上擦拭手中的飞机杯。这是他前几天刚买的,用花呗分三期免息。倒不是他拿不出这笔钱,只是他习惯,喜欢分期,因为他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所以总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自己身上。
飞机杯通体粉红,柔软的硅胶材质随着阿远的擦拭一抖一抖的。他虽然以前也玩过,但像这种模仿少女臀部制成的好几斤重的模型,还是第一次接触。它厚重但又过分柔软,充满弹性,因此用手难以托着,所以阿远都只能抱着它。阿远抱着它像抱着一只兔子,小狗,小猫,唯独没有抱着女人的感觉。
这几天来,他每天一次,甚至两次在这个模型上消耗精力,对它渐渐有了感情,但又不真实。有的人把飞机杯昵称作老婆,阿远从来不这样,他甚至连宠物也不起名字,那些蝎子,螳螂,是什么品种,科属的他就怎么叫它们的学名,有时候连学名都不叫了,脑子里想着“黄蝎子”“白螳螂”这样的词也就过去了。
如果把飞机杯当作爱侣,老婆,情人,那不就等于在人生上彻底失败了吗?就像是渔民坚决不说“翻”和“沉”一样,阿远极力避免陷入这种心态里边。
但飞机杯又是唯一给他带来柔软的物件,没用的家人,无知的朋友,让人扫兴的同事,窘迫的收入,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伤害他,只有飞机杯起码给了他下身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他的下身和他这个人应该是分离的,因为前者是那么坚硬,后者又是那么虚弱。
撒上一层保养粉,阿远轻轻擦拭,像武士修整自己的刀具,他对所有物件的包养都很上心。窗台的对面是别人家的窗台,这些农民房并没有建的那么近,两边的窗台大概离着有三四米的距离。两栋楼层高也不一样,阿远站在窗台边,下半身陷在三楼,头部又隐隐映在了对面四楼窗台的栏杆上。
对面住着什么人他是很清楚的,每天洗完澡,站在窗台边吹头发,晾衣服的时候他总是偷偷望着对面,偶尔看到浴室里白花花的肉体也不感到惊喜。因为对面楼层除了几个男的,就只住着一两个偶尔露面的女人,身材也不好,她们又习惯于洗热水,所以浴室里总是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
从窗台伸出头去,侧面能看到吵闹的大街。行人从楼的这边出现,又在对面房子的屋角消失,这中间只有短短的十米不到。阿远很不喜欢站在这里看大街上的人,因为他总是需要把脖子伸的直直的,连身体也要贴上窗台了才能看清楚别人。可是窗台外边又围着铁质的栏杆,他再往前也最多是再二三十厘米就要撞在栏杆上了。
只有站在洗衣机旁边的时候,由于斜站着,他才能不费劲的观察街上。
这几天总是下雨,他跟往常一样,除了丢垃圾和买饮料以外,很少下楼,可即使是这样,脚上依旧湿湿的。他一边擦拭飞机杯,一边望着街上,摩的佬,治安巡查,小摊贩们,一个个从楼的这边经过,或者对面楼过来,又很快消失了。
差不多清洁完了,他把模型抱在怀里,准备放进收纳箱里,整整五斤重的模型,他想着。
这时候街上又有人走过去了,是一对情侣,男的很瘦,发型也没有特色,是大街上千万个普通人中的一个。女的挽着他的手,也很瘦,下身穿着短裤,大腿雪白,胸前虽然不大,但因为穿着紧身的吊带,依然鼓鼓的。两人依偎在一起,有说有笑,但阿远觉得他们走的太慢了。
你有老婆,我也有“老婆”啊,这样想着,阿远笑了出来。他摇摇头,抛弃这一荒诞的想法,把怀里的模型捧得离自己远一点,因为在怀里的时候,它柔软的挤压在胸口,竟然让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