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望主播:许娟
BGM:あなたの笑顔
能打工绝不在家睡觉,每周压缩到只有半天休息,同事有事我第一个举手顶班,朋友推荐工资更高的地方我马上跳槽。
大晚上推开家门,踢开鞋坐在地板上数钱,这至今位居人生最爽系列的榜首。
做员工有稳定的收入,操心甚少,出席就好,可最多做到吃喝不愁。
当年的我对租的房子甚是满意,好奇计算了下,以我那时的收入,不吃不喝十年,也凑不够这套漂亮砖房的首付。
“员工抬头望见的天花板,是老板的地板。”
那时的我在日记里这样写。
第一任老板,中年女性,开一家亚洲超市,十几个亲戚都安排来做员工,附近洋人超市半个椰菜3纽币,这里整个椰菜2纽币,老板的竞争力就是这价格差以及丰富的亚洲食物。
第二任老板,中年男性,开奶茶店,因靠近一所国际生众多的高中,虽然奶茶味道不怎么正宗,但持续开发的小吃深深慰藉了年轻人寂寞的味蕾和心灵。
第三任老板,中年女性,经营一家咖啡店多年,为人凶悍,却对顾客非常热情,咖啡和食物价格公道,吸引了一大批退休老人长年累月的消费。
第四任老板,中年夫妻,在商场内经营快餐档口,又开了一家广式休闲餐厅,原本以为他们是靠好时机赚了钱,可后来听说,老板娘是16岁上大学的理工神童,老板曾是手底下几百人的领导,是智商和情商在替他们赚钱。
……
跳的槽多了,你就会发现,这些老板,都是人,都背井离乡,都不是专业的,甚至几乎都是白手起家。
但另一面,他们都敢想,都爱学习,都能吃苦,都不想做个庸碌的普通人,是那种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机会从眼前溜走的人。
在流水线包装奇异果的时候,听到两个菲律宾女孩讨论合伙经营咖啡车。
我只在奥克兰的早市上见过这样的咖啡车,这是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生意,人工成本低,又因新西兰咖啡量消耗巨大,没有咖啡的早晨是不完整的,这绝对是个好的生意。
两个女孩说干就干,从南岛开回来一辆车,便走上了“老板”之路。
虽然这生意最后因一女孩怀孕而中止,但这彻底激发了我做生意的信念。
不是不想经营类似的生意,但我手里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没着落,只能“空手套白狼”。
那时包装厂的同事毛利人居多,毛利人和中国人非常相像的一点,就是爱吃。我们做工人的工资不高,基本都自己带饭,但有相当一部分毛利同事,吃了饭盒里的还不够,又要到厂里的食堂去加餐。
厂里卖的,都是干巴巴的烘焙类食品,价格又高。有一次我带了牛肉洋葱饺子分给毛利同事,他一连吃了10个,很不好意思地说,“太好吃了!”
我又发现,毛利人的饮食中,有一种很重要的蔬菜叫做puha,中文翻译过来大概是“豆瓣菜”,是一种带有轻微芥末味的菜,他们又喜欢吃猪肉,我何不把洋葱换成豆瓣菜,牛肉换成猪肉呢?
于是,猪肉豆瓣菜馅儿的毛利饺子就诞生了!
我煎了很多试吃的饺子,开始私下向毛利同事兜售我的新发明。对此人们赞不绝口,但我设想的发财场面还是没有发生。
事实上,我一盘饺子都没卖出去,自己吃了仨月才吃完。
尽管我详细解释了烹饪步骤,每个人都在说,“太难了!”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们所定义的“简单”,是建立在几十年眼见耳听手做的基础上,而毛利人对于那些“外来”食物,追求的不仅是美味,也是免去烹饪步骤的享受和便利。
好几年后的某一天,我在一家高大上的餐厅里看到了我的毛利饺子,6个小小的,居然敢卖12纽币。
食物就是这样,固定的场地、舒适的空间、好的卖相、用心的食材、即买即吃的便利……
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都会降低人的消费热情。
没关系,吃了三个月饺子的我,开始寻求新的生意。
夏天一到,新西兰路旁garage sale的牌子就多起来,有些家庭在计划搬家或者大扫除的时候,会把闲置物品放在车库里销售一两个周末,从小孩校服(新西兰小孩校服特别贵)到除湿机到书籍电影碟片……简直应有尽有。
起先我只是给自己买,但逛得多了,我发现了价值和价格的不对等。
一个近百纽币的大牌花瓶,可能只是装了几次花落了尘,就贬值为几纽币了;一个煤气暖气,可能因为房主搬家不想带走,你象征性地出一点钱就是你的了;一本书,可能都没读到最后一页,出现在车库里,价格已是原先的十分之一。
如果到了高收入的街区,收获就更多了。
有一次我和彼得在一户富人家的仓库里逛,主人看四下无人,很为难地说,“我老啦,要去养老院了,但家里有一个沙发和几样家具没力气清理了,你们可不可以帮忙拿走,或者扔了也行?”
于是,我们的新家拥有了沙发和几样家具。
一个人的垃圾可能是另一个人的珍宝。Garage sale的主人们一般只想快速清理东西,又不忍亲自将旧物扔掉,于是他们把东西交给有需要的陌生人,通常并不在意金钱的所得。
我的小心思又动起来。
我开始把家里比较有价值的闲置东西积攒起来,和彼得去摆摊。
我们的定位在奥克兰低收入地区的早市,起初我担心人们的消费力不足,但我迅速被络绎不绝的顾客包围了,我和彼得过时的棉袄,刚掏出来就被高价抢走了,十年前戴的耳环首饰,有人一下买了十几个,上了锈的工具和过时小家电,也是抢手的商品……
有一个大妈买了数件商品后,指着一条脏兮兮的毛毛虫玩具问多少钱,我犹豫着说,“1纽币……”
大妈很豪气地说,“不,我觉得这值2纽币!”
4个小时收摊后,我们赚了500纽币,这可是一个人一星期的工资!
后来我又摆了几次摊,从这里也得出一些思索。
低收入和高收入者的消费出发点不太一样,低收入者首先看到“便宜”,高收入者首先看到“有用”,同样是100块,前者可能买10样东西,后者买一样东西。
卖货要找准顾客群体,不要小瞧任何人的购买力,只要商品对口,就能赚钱。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生意。
但后来,家里的破烂卖光了,我也必须要改行了。
摆摊虽然赚钱,但毕竟不是稳定的营生。
机缘巧合,我认识了一个加油站的建筑承包商,随嘴问了一句,“加油站建成了谁清洁呢?”
而后,一个没什么清洁经验的我得到了一个工作,一个周末,领到了相当于上班族一个月的收入。
在奥克兰的时候,我做过几次临时的清洁,工资并不高,也不怪老板,那时奥克兰大大小小的清洁公司太多,价格战打得正响。
但陶朗加这座城市,正在全面扩建,输入的人口还不够多,想必我是钻了空子,在更多的人来临前,抢占了先机。
在清洁了又一个加油站之后,我隐隐觉得这是个开启新生意的好时机,观察之后,发现这虽是个小城市,但同时开工的工程要有二十几个,且每个工地上都有个移动厕所和办公室,这正是人们还未发现的机会。
于是我开始在工地上敲门,因竞争者太少,我先是得到一个建筑公司的清洁合同,顺着它又拿到同公司下其他3个工地的合约,经引荐又得到其他两个公司的合约,我拿了工地的钥匙,每个晚上花1-2个小时清洁,时薪65纽币,在当年,这是最低工资的四倍。
我为此注册了公司,为省钱学习会计知识,连续一年都在自己报税,而我最骄傲的事情是,在从一个厕所奔向另一个的生活里,我从没有想过:一个从一本专业毕业的人,怎么沦为一个清洁工?
在我眼中,我已经从员工,变成了老板。
清洁生意终止,是因为我开始写公众号了。
这个平台让生计为梦想让路,也最终成为我的生计。
技能终于和工作挂钩,这是我人生的一座里程碑。
自此,无时无刻不在写稿,不写稿的时候便在构思,有人称我作家,有人管我叫才女,但只有我切实体会到:
这一种辛苦和那一种辛苦是没分别的。
那之后我没停止折腾,我又去做微商,试品、采购、推荐,用最笨的方法换最忠诚的客户;再后来和闺蜜做民宿,花10万块装修,两年回本;再再后来走了人脉的后门,做了现在的翻译……
在我的生命中,表面上,我一直在寻求赚钱的机会,里层中,我在尽力挖掘,一个人所能体验的经历,我一直在寻求自己存在的价值。
两年前我去西安,编辑来看我,晚上她给男朋友视频时也拍了我,“看,这是我的老板!”
那一刻,我很想哭。
这些年,每当我回国的时候,必定告诉接站的朋友,打印一张“杨老板”的字幅,不然我不出站。
他们手举着的“杨老板”,是我真的梦想。
我想当个老板,我要凭技能赚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要去做慈善,帮助很多人,我要有很多员工,和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要做个精神导师。
在新西兰8年了,有朋友当了咖啡厅的老板,有朋友做了几年的员工,有人成功了,也有人失败了,但当然,幸福与否,这都是自己的定义。
至于我,还有很多美梦。
我想卖炸鸡柳,在新西兰的早市,便宜量大,肯定受欢迎。
我想买个农场,小孩在那里出生,养鸡、山羊、羊驼,联系一堆富豪来这里度假。
我想开个酒吧,跟海明威一样,边喝鸡尾酒边写文章,虽然他不承认。
我希望我到了五十岁,有人在我背后窃窃私语——
“你别看那女的普普通通,其实她一点不简单!”
有这一句,我的人生就值了。
— not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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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远行8年:要多努力,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2、舒适圈里,并无舒适可言
3、2020年下半年关键词:读书、健身、赚钱
4、那个多给了我一块寿司的老板娘
5、复工之后,省钱让我拥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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