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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史中，有许多经典的“文学家风”广为美谈，如叶圣陶先生一家四代的文学家风、巴金先生的文学家风、傅雷先生的艺术家风、汪曾祺先生的文学家风……如今，四位儿童文学作家与其女儿又接续起了这个传统，新近推出的“文学家风”系列丛书，从“文学”与“成长”的角度切入，邀请了四对父女基于他们的成长与家庭创作了四本“家书”。
那些日常闲谈与各自创作的逶迤交叉，会让读者感到无数吉光片羽，正如本雅明所说，“时空的奇异纠缠，遥远之物的独一显现，虽远，仍如近在眼前。静歇在夏日正午，沿着地平线那方山的弧线，或顺着投影在观者身上的一节树枝……”
常言说：多年父子成兄弟。孙建江、孙雪晴合著的《闲聊也是正经事》这本书，却成全了另一种可能：多年父女成文友。
读着这本书，我感到特别亲切，甚至还不时地能从一些篇章段落里，意外地相逢我自己的影子，引起我的温暖回忆。因为有些场景，我也是亲历者之一。他的爱女雪晴，也是我多年的“小友”，从她初中时代的一些作文，到她高中时代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集、大学时代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集，我都是她的读者，也是一年年地看着她，怎样从西湖边的一个文学少女，一步步变成了今天这样一位成熟的青年作家和大学教师的。
这是一本谈笑风生的有趣的书。日常的闲谈，相互的印象与评价，各自心路历程的回忆，媒体的访谈，加上两人最近的作品……一对开明的父女文友，两代人的热爱、思辨与对话，让读者从多个侧面和视角，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文心的雕琢与激荡，一种文学家风的建立与传承。此即所谓“闲聊也是正经事”。
这也是一本文体丰盈、“金蔷薇”式的“创作例话”。建江是儿童文学界知名学者、评论家、编辑出版家和寓言创作家，从选入本书的他的几篇回忆文章，读者也可感受到，他实在还是一位文笔波俏的散文作家；雪晴大学里念的是戏文系，散文、小说、尤其是各种实验性质的舞台戏剧小品，都是她的创作强项。除了作品文本，书中更多是父女二人以各自不同时期的创作履痕为例，探讨了文心是如何涵养和形成的，各自的精神资源来自何方，写作的热情何在，以及对于成长、生活、亲情、生命、记忆、孤独、人性、想象、境界……的思考与理解。所以说，这是一本两代人的文学回忆之书，也是一本文心澹然的创作例话集。
这套名为“文学家风”的丛书，选入的都是一对父女、两代作家的合集。其他的集子我没读到，就建江、雪晴父女的这本合著来看，贯穿全书的文风，是一种娓娓絮语、活色生香的“谈话风”。通过家常的闲谈，表述深刻的意味，行文轻松、随意、从容不迫，甚至带有诙谐、调侃和幽默，显示了“文学家风”的家常性和趣味性。这让我想到一些典型的“文学世家”里的“文学教育”，如叶圣陶先生一家四代的文学家风、巴金先生的文学家风、傅雷先生的艺术家风、汪曾祺先生的文学家风……往往都是在客厅里或饭桌上的闲谈中，有意无意地建立起来的。
记得刘绪源先生曾在某篇文章里分析过，“谈话风”曾在中国第一代新文学家中大行其道，其内在原因，是那一代文人大都能洒脱地游走在各种学问之间，素养深厚而心态自由，各具个性而又总能发出启人深思的声音。从建江、雪晴父女的这本书里，我感受到了这种“谈话风”的吹拂与赓续。
除了接续传统的“谈话风”，这本书中在“孙雪晴文学作品”单元里，还特意选入了《等》《苹果》《游走在现实与想象之间》几个独特的文本，它们就像当年鲁迅先生《野草》里的《过客》，是散文诗，也是戏剧小品，带有明显的文体实验性质。在这里，传统故事的叙述方式已不复存在，作者打破了小说、童话、散文、散文诗、独幕剧、电影的边界，而又吸收了其中所有的书写元素，让我们看到了“文学新人类”的才气发扬与文学探索姿态。
面对这几个看上去有点“桀骜不驯”的文本样式，对于我们这一代“规规矩矩”的写作者来说，也不能不引起一点反思：这样一种书写姿态，是否也反衬出我们所固守的一些文学观念、创作成规、甚至还有传统的文本范式上的局限、老套与乏力？或许，有的边界与藩篱一旦拆除，我们的表达将会变得更加地阔天宽。
此外，这本书图文并茂，配合着文字，还收入了父女两代人不同时期若干珍贵的、已然打上了年代痕迹的老照片。它们和文字一样，也是作为真实的“文学记忆”和“创作档案”的吉光片羽，迎向那些“灵光消逝的年代”。什么是“灵光”？瓦尔特·本雅明如此解释说：“时空的奇异纠缠，遥远之物的独一显现，虽远，仍如近在眼前。静歇在夏日正午，沿着地平线那方山的弧线，或顺着投影在观者身上的一节树枝……”这些照片，是瞬间，也是永恒。
（《闲聊也是正经事》孙建江、孙雪晴/著，“文学家风”之一，董宏猷/主编，新世纪出版社2020年1月版）
新媒体编辑：郑周明
配图：书影、剧照、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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