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开始,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武汉人的朋友圈都有了一个很一致的微妙变化——
朋友问:“最近感觉你心情好了许多啊,字里行间都感受到,又和过去一样开朗了。是疫情有好转了吗?”
武汉的疫情好转了吗?我负责地说,暂时还没有。看看数据,你们就知道,确诊和疑似的病人,依然每天激增。看看微博的肺炎超话,还是1500多个求助帖,每一张贴,让人不忍看。
昨天,我在网上看了一个男人记录他这段日子陪父亲治疗新冠肺炎的曲折过程:
1月23日,父亲就开始发热,带他去医院看门诊,医生说疑似,回家进行居家隔离。25日,母亲开始出现症状。意识到这个病的高传染性,老母亲给40岁的儿子打电话,勒令不管父母发生了什么情况,绝对不要来。如果来了,就断绝母子关系。
社区登记、等待核酸试纸确诊、打一针需要排队10个小时、打各种求助电话……七十岁的老母亲除了陪丈夫治病,更走上了一条苦涩的“求床位”之路。
一直等不到床位,老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呼吸困难、无法进食、起不了床。而武汉交通封禁,每晚,老母亲骑着电动车带着病重的父亲去家附近的门诊打吊针。
男人再也坐不住,什么都不顾了,坚决开车出去,送父亲去治疗。他说:“想着白发苍苍的父母一夜一夜骑着电动车在寒风中奔波,心如刀绞。”
当老父亲终于住进了医院,男人走到小区给父亲拿生活用品,这时候,他抬头看到远处的大厦上突然亮起灿烂的霓虹灯:“武汉加油。”
我同学的母亲,是一位乳腺癌患者,需要定期到医院进行化疗。可是,现在所有医院都用来救治新冠肺炎患者,不接受其他病人了。同学很担忧,她说:“化疗延误一个星期,肿瘤就会疯狂长大一些。”她不知道母亲能否坚持到疫情结束的那天。
我的好朋友,是一位怀着二胎的孕妇,今天已经怀孕37周,随时可能发作。她害怕到时候,120能不能及时赶到,更担心去医院生孩子的过程,会不会感染新冠病毒。
我的大学同学小麦,5岁的女儿是一名尿毒症患者,需要长期在家腹部透析。不透析,就会危及生命。但是,现在透析液和透析管都快没了,她不知道怎么购买这些透析液和透析管,快递也几乎都停了。作为重症病人,女儿的免疫力很差很差,如果此时再感染上新冠肺炎,后果不堪设想。
我确实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既没办法出去给病人治病,也没办法给他们安排床位……我甚至连自己和家人的生命,也感到担忧。我们能做的,就是响应号召“家里蹲,哪里也不去”。
坚守在家里,像我好朋友调侃的那样:地震了,也坚决不出门。最美最性感的女明星来找我,我也会在楼上说:你回去吧。我不出去玩。
一开始,我们武汉人还在网上diss那些喷我们吃蝙蝠的键盘侠。一开始,我们还会因为那些黑武汉人的笑话而生气。一开始,我们会因为那些求助帖而落泪。
但现在,武汉人都消停了。
我们不在网上解释,你们爱说就说吧,反正我们只想活下去。
我们不在网上怼了,你们爱骂就骂,爱黑就黑,反正我们只想活下去。
大概每个武汉人都像我这样想的。
一开始,外地的朋友说:“我不敢看武汉人的朋友圈了”。
后来,外地的朋友说:“武汉人已经不发朋友圈了。”
但是,现在,我们武汉人开始接受,开始习惯,开始对数据麻木,开始做一个只关心天气不关心新闻的人。
我们开始在朋友圈里吐槽网课。
我们开始一起服用“心情好”药丸。
我们开始用吃喝来缓解压抑。
保持好心情,才能保持好的免疫力。
毕竟,我们都想活着走过去。我们想活下去,然后和朋友们一起浪、一起看花开、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和你们一样,去做每一件自己想做的事,爱每一个自己想爱的人。
昨晚,方舱医院的广场舞,结结实实感动了我。那个领舞的小护士、那些舞姿并不优美的病人们、还有作为背景音乐的抖音神曲《火红的萨日朗》,那是对生命强烈的渴求,让人掉泪。
生活再难,也要开出一朵花来,它的名字叫“希望”。
好好活着,摘下口罩的那一天,春风再绿江南岸,春色仍未杳。
感谢阅读,我在武汉,目前安好。
完
凡小西:15年新闻纪实刊物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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