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选上世纪60年代未,影响久远、家喻户晓,媒体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一定是伟人发出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编者按语。引述毛主席在上世纪50年代的指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随即在全国各地迅速展开快捷、高效广泛的动员,一场轰轰烈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在神州大地风起云涌。
河南省伊川县的第一批知青,被确定插队落户到鸣皋公社元东大队。大队支部书记是省劳模、县委常委,是伊川县农业生产战线的一面旗帜。当年,元东大队的工分值,比县城三府店大队还高。无论是政治、生产、生活条件,在县里都是名列前茅的。
我二姐,1966年应届初中毕业生,标准“老三届”。1969年1月4日,在敲锣打鼓欢送中,乘县里安排的一辆大卡车来到元东大队第二生产队,成了新社员。当时,县城里符合插队落户的知青人家不多,不像大城市,基本上都是吃商品粮的人家。在县里吃商品粮的人家很少,县城范围也很小,左邻右舍、门前房后都是生产队人家。所以吃商品粮的人家对农村生活,非常熟悉。第一批知青,大多数是家里的老大、老二,在家里承担着做饭,带弟弟妹妹的任务,干起家务活来轻车熟路。不会出现描写知青文学作品中,在大城市生活的知青做饭时纠结“红薯大,小米小,做饭时先放红薯吧”,“在河中捞河虾时,从河中捞出来的虾是白色时,就说这不是虾,虾是红色的”这种囧事,自己做饭都是行家里手。
当年初秋,母亲让我去元东看望二姐。我从县城家里出来,沿着洛栾公路向元东大队出发,当时的公路是沙石路。一幅画面藏于我脑海深处,一个少年,沿着一条公路向前方不知多远的地方,去找二姐。其实只有35里,步行大约2小时。那天中午时到了元东大队,找到二姐居住的院,巧了,那天刚好轮到她做中午饭。看到我来了,她将原来准备做的烙饼馍,改成炸“牛舌头”油条,当时食用油是棉籽油。中午其他哥、姐从地里回来说:“今天中午怎么吃油条呢?”,看到我说:“哟,兄弟来了啊”,这些对话印象特别深,历久弥新。晚饭二姐做了小米汤煮红薯,我知道了大伙房做饭窍门“小锅面条,大锅米汤”,那小米汤醇香的味道到现在还仿佛挥之不去。晚饭后,二姐和队长请了假,其他哥、姐也随我和二姐各回县城家里。又一清晰场景倏忽浮现在眼前,那天晚上弦月高照,路边水田稻花飘香、蛙声一片、萤火虫飞舞,我们大家欢快地捉了许多萤火虫,装在一个瓶子里,这个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在二姐3年知青岁月里,队里的大叔、大娘、大嫂、姐妹们教会她许多农活劳作技能,锄地、挖渠、浇地、种麦、割麦、育秧、插秧、割稻、剔苗、积肥、施肥、种玉米、除秸秆、剥玉米、栽红薯苗,翻红薯秧、出红薯、修梯田、三夏打麦场、三秋打稻谷。既然是“农业学大寨”先进大队,三伏天锄玉米地汗流浃背、三九天治理滩地双手冻裂肯定是常态。只有将劳动的汗水滴到土地上,才能明白“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意义,倍加珍惜粮食。
二姐说:”有几件事她终身难忘,第一次往地里挑尿,将尿罐碰碎了,年终算账,赔给队里2角钱。在坡上锄地时,只要听到队长说:’大家歇一会。’不管地上多不平,二姐和伙伴们一骨碌就躺到地上了”,二姐说:”那是真累”。一次排班打稻谷,他们3个女知青一组,到下半夜接班打稻谷,结果他们在稻草堆睡着了,到发夜餐每人一个油炸馍片,没他们份了,大家能在夜晚排班打稻谷,就是冲着那个油炸馍片,最后没吃到,他们一是,觉得没干到活不得劲,二是,没吃到油炸馍也扫兴地很。年终分红事让二姐记忆犹新,全年工分值,扣除花费后,全年工分值分红仅1.7元。二姐工分值开始是7分,很快评到8分,男劳力是10分,在生产队她不舍得放弃每个出工的机会。
二姐说:“她的红薯面条就是跟房东嫂子学做的”。房东嫂子曾经夸二姐面条做的好,她回娘家给她父亲做寿就让我二姐给她擀面条,说是切时刀不能停,要一口气切完才能叫长寿面。房东嫂子待他们几个人热情、亲切、嘘寒问暖,像家人一样照顾他们,让他们学到了许多农村生活的人情世故,家长里短藏着生存智慧,让他们受益匪浅。直到现在他们几个人提起房东嫂子还是很想念、感激她淳朴的关怀。
二姐3年的知青生活,在元东这片热土,挥洒过劳动汗水,获得过丰收喜悦,虽然平淡但充实。是二姐在青春飞扬的岁月,激情燃烧的日子,希望的田野上书写出磨练意志的风华正茂。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