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稿。
“过年啦!来,给你个红包!”
我妈把我拽到一边,说:“你做错啦!”
“哪儿错啦?”
“你不能这样接!”
于是下一次,长辈给红包:“来,给你红包!”
我妈把我拽到一边,说:“不能说妈妈不让你要……要说你自己不要……你如果不会说,就索性不说话。”
“好!”
于是下一次,“来,给你红包!”
我眨巴着眼睛不伸手,发呆;我妈走出来伸手挡:“哎呀呀,我们家孩子大了,不要压岁钱了呀!”
“要的呀要的呀!”
“不能要不能要!”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俩彼此角力。长辈屡次想把压岁钱塞我手里,我妈一边阻挡,一边对我道:“不能接的呀,不懂事!”如此者几分钟,长辈终于胜利了,将钱塞到我兜里,我妈才一边叹气,一边催我:
“怎么还不说谢谢叔叔?”
于是我木木地回答:“谢谢叔叔!”
我小时候,不通这一番人情,只觉得麻烦。何况红包到手之后,本也是转手给爸妈的。
据说别的爸妈会这么哄孩子:“给你存着,长大了派用场!”我爸妈并不如此,而是直截了当地说:
“要知道别的叔叔阿姨给你多少红包,爸爸妈妈也要还给他们孩子的呀!”
当然,我爸妈也并不真的都拿走了。春节拿了红包,交给了他们,我便忘了;开春四月,期中考试拿了双百分。我爸妈从抽屉里摸出红包,打开,掏出钱来给我:
“去买你想买的书吧!”
“谢谢爸爸妈妈。”
“不谢,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嘛!——就是爸妈怕你乱花。”
但我还是对红包无感。年下拜亲访友,本可以坐下来嗑瓜子、剥花生、吃水果糖,以及我们那会儿孩子都爱吃的、包装金灿灿的巧克力。为什么非要到处抬着头叫这位叔叔、那位伯伯,看一番推让,接过红包,转手给人呢?
直到我自己长大了,某年过年,回乡下,跟各色亲友济济一堂,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跟大人们攀谈?平时也没那么熟。
跟孩子们聊学习?好像也格格不入——现在学校教的许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是啥了。
孩子再可爱也经不起再三夸。亲友们的衣服好看吹四遍也就够了。气色真好,看来很年轻,哎呀呀吃的什么补品啊?自己都觉得很假。当然,就更不想去问“哎呀我的三表哥四表妹结婚没有?我的五堂弟媳妇月子坐得好不好呀?”
寻思了下,想去问我姑父讨张红纸,塞点钱,发压岁钱哄孩子算了。
姑父一摇脑袋:
“现在我们都手机抢红包!”
得。
我到家庭群里发了个红包,发了个表情图,嚷了句“发红包啦!”一家人集体低头,点红包,然后嗖嗖地发表情图。长辈们兴致勃勃地攀比:
“啊呀你抢了多少?”
“一块六毛二!”
“我只有七毛钱。”
“哎呀我两块三!”
我发现了抢红包的另一个好处:现实生活中人际交往,大家都会务于粗放豪迈,比如推拒红包,就是这么你推我让,以至于我前几年还要面对长辈这种硬塞法:“只要没结婚,就还是孩子!拿着!拿着!”
但到了手机上头,推拒没有了。抢红包变成了一个仿佛刮大奖的游戏。大家一边大声感谢,一边彼此给人看屏幕:
“你看看!你看看!!手气真好!”
我小时候也问过我爸,既然要送,为啥非得裹上红包呢?直接把钱拍明面上,是多少就是多少嘛!——也免得要偷偷拆开看。
我爸说:那就不含蓄啦!
比如,清朝许多读书人,给人画画写字,并不直接拿钱——交了画,数钱掂银子分量,不俗气么?——所以读书人写完字了,呈给盐商,盐商接了道多谢。第二天,派人送来东西:一个大盆景,一座小假山,一两幅名人字画,又或者是名酒好茶,名曰礼物,实际上是酬劳。这样子,没有明面上的银钱来往,彼此都有面子在,也还算风雅。像我们江南,到夏秋间送礼物,糖、螃蟹、豆腐干、鸭蛋,这也是四样,说得过了。
价钱归价钱,情分是情分。送钱,情分就生了;红包,裹着点,就好些。我妈和叔叔阿姨们你推我让,最后钱给出去了,也有情分了。
红包这个装束形式,也是个顾忌:也就是情分的意义。虽然亲兄弟明算账是好事,但中国人的情分就是:只要家里人之间彼此还没赤裸裸到钱的地步,就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其实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照样的可以各过各的日子,可是从心理产生的那种顾忌,才是一个家之所以为家的意义。”
除了红包里的数字,精心挑选的红包袋子,往往承载了发红包者的美好祝愿。有的袋子上写着“新年快乐”,有的袋子上写着“恭喜发财”,有的写着“万事如意”,有的写着“身体健康”……
1月21日起,微信红包推出了新玩法:企业可以通过“企业微信”为员工定制专属「微信红包封面」。
出境游客在境外使用微信支付消费,也有机会获得商家的定制「微信红包封面」。
张小龙说:红包本质上是用来传递情感的轻应用,不应该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企业定制的「微信红包封面」是为了让员工感受到企业的年味、人情味,境外商家定制的「微信红包封面」,是为了让朋友感受到明信片一般的异国祝福。
你说,这样的红包封面,是不是让你离年味儿又近了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