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从远处驶来的29路公交车,我跟随人流,等车停稳后,走到了车厢的倒数第二排坐了下来。
车稳稳的开离车站,到冲赛康站时,涌上来大量人群,瞬间把原本略显空荡的车厢填的严严实实。坐着的,站着的,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一小片区域。
车子继续前行,大家都各自摆好舒服的姿势,坐着的年轻人在刷手机,老年人摇晃着手中的转经筒,或用手拨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站着的尽力扶好身边的扶手,也有两人互相交谈的,女士们红绿相间的耳环和金子做的手镯晃得我眼睛闪闪。是的,这是拉萨的一辆普通的公交车内的日常情景。
车子前行,自有司机掌控路线。热闹的车内,忽然,“哇”的一声,被嘹亮的啼哭声划破整个车厢,前面的扭头看过来,后面都的伸长脖子向前观望,我是后方观望的一员。原来,是一位老阿妈抱着一个小婴儿,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着,阿妈年龄大约5-60岁,穿着灰褐色的传统藏袍,头上包着一块蓝色的头巾,耳朵上带着南红镶金的耳环,看装扮,这应该是藏族中的少数民族。
婴儿扯开嗓门的大声哭闹着,阿妈没办法,只能将奶壶噙在自己嘴里,腾出两只手将孩子抱起来摇晃着,等孩子哭声小了又从自己嘴里拿出奶瓶塞到孩子的嘴里,然后重新坐下。但是刚刚坐下,孩子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阿妈没办法又站起来哄孩子。这时候车厢四面都响起了议论声,大家说的都是藏语,我听不懂,站在我附近的两个阿佳在和老阿妈交流,我仍然听不懂。此时,我脑子里想的是:不会是从别人那里抱来的孩子吧?孩子看起来才一个月大的样子。
伴随着孩子间接性的啼哭,车厢里一阵躁动,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孩子不停的哭闹,老阿妈不停的站起,坐下,旁边的群众不停的给她支招,渐渐的,我的观点改变了。老阿妈应该是婴孩的奶奶吧,否则不会这么紧张孩子,这么折腾,就算是孩子的妈妈也会被累的不轻,更何况是个老人了!
随着时间推移,车厢内的人对孩子的哭声也已经见怪不怪,没有人再去关注,只有老阿妈持续重复着站起、坐下的动作!
这时,车子又到了一站,下去几个人,又上来一群人,车厢显得更加拥挤!
老人都被挤到后面来了,这时,我左前方一位打扮时髦的藏族小妹妹站起来给一位大爷让个座。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也站起来给一位老人让了坐,老人微笑着对我说“突几器”,我微笑着点头示意。我站在车厢的最后面,本来身高就高的我此时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我看着公交车中各色各样的人,看到似乎又只有我这么一个汉人在这辆车里,觉得特别的神奇。此时,车厢就是一个小社会,一个属于少数民族的社会,而我站在这其中,有一种穿越和身临其外的感觉!
车子不停的靠站,车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又重新坐回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上。这时候,又一幕刷新了我对西藏这个地方的认知。一个小伙子抱着一只羊走了进来,对,就是一只白色的山羊。小伙子最多二十出头,短短的头发上缠着一条红色的头巾,一身传统的灰色藏袍,一看也是一名典型的藏族少数民族同胞。我定定的看着他,是一位长得特别精神和帅气的年轻人,虽然穿着传统的藏服,但也丝毫掩饰不住他自带的光芒,反而让他更有一种高原草原上的野性光辉。小伙子一路往后,坐在了我的后面。他刚一坐定,怀里的山羊立马配合的“咩--”叫了一声!
我忍着强烈的笑意,扭过头看了山羊一眼,它也不害羞的和我对视。我回过头,但是按奈不住心中的悸动,又回过头看了山羊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到小伙子也在看着我,“请问,我能给它拍个照片吗?”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但是还是微笑着非常友好的试图和他交流。小伙子裂开嘴微笑“可以的。”说完后顺势挺了挺身体,把山羊抱得更好看了一点。他笑起来的时候,古铜色的脸上黑色的眼珠显得格外有神,牙齿在暗色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洁白。我从他的状态中get到了一个洒脱的藏族年轻人的热情,他们确实比我们更善于社交,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不害羞,不矫揉造作。对于别人的欣赏,他们更多地是接受和展示自己,忽然间,我觉得我似乎更走近了他们,也更想和他们一起生活在这片高原上,去触摸这陌生、神秘而未知的世界。
同时,我也想起了之前在宗角禄康公园的外面,虽然我抱着孩子,但是两名年轻藏族小伙子对着我跳舞唱歌的情景,那时候我仓皇而逃,或许,我更应该驻足欣赏,对他们微笑,接受来自陌生人和陌生民族的善意、欣赏或者祝福!
我拿出相机给抱着山羊的他拍了两张照片,我猜他懂得汉语并不多,所以也没做多交流。“谢谢您!”拍好照后,我对他表示了谢意,他没有回话,只是对我微笑着。我扭过头翻看着拍好的照片,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在我下车的时候,小伙子依然抱着山羊坐在车上,他一定是坐往终点站去的。我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山羊也象征性的叫了一声,在小伙子的挥手中,我扭头下车。车往前开,驶离了站台,我看着远去的公交车,站在原地驻足唏嘘:这神奇的缘分啊!
在这片神秘的高原上,我每天经历着前2-30年我所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新鲜而美好!这神奇的缘分啊,很有可能只会出现一次,此次相逢,后永不相见!一个时常和陌生人相遇的故事,只有开头,只有瞬间,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却美好,惹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