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西西里柠檬
在江南的冬季
给你削水果的人，是真爱
苏小旗·颠倒众生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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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女儿的习惯是，每天晚上到家后，我会为她削一只梨，切成块装在玻璃碗里，她用叉子叉着吃。
不得不说，在江南的冬天里吃生冷的水果，是需要勇气的。
刚来到这座小城的时候，我很纳闷为什么这里的人在冬天很少吃水果，甚至我的很多同事一看到水果就会觉得咬牙切齿地怕。
因为她们会觉得，不用说吃了，只要看到水果，就会觉得冷。
我想，这种感觉，应该是先觉得胃里冷，然后浑身觉得冷。
当然，那时候我们办公室没有空调，朝北，室外几度，室内就几度。我和我的同事们经常穿着厚厚的棉服，像一只只又蠢又笨的熊。
那个时候大家会把单位发的扶贫的橙子放在办公室，吃的时候要先用温水焐一下，然后再剥皮。
对此，我完全不能接受，并且鄙视。
包括我在坐月子的时候，有天我实在忍不住了，说我想吃水果。
糖小姐的奶奶面露难色，最后把切好的苹果和香蕉放在热水里拿给了我。
当我吃了一口那被热水泡后又软又酸的苹果后，觉得，天呐，这世界上还有比用热水泡过的苹果还难吃的东西吗？然后我又吃了一口用热水泡过的香蕉，才发现果然有比热水泡过的苹果还难吃的东西啊！
那已经是阳历三月中旬，当然，春色已经露面，但清寒之气还没有完全散尽。老人当然是为我好，但北方在我骨子里留下的固执的生活习惯，让我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食物。
北方冬天冷，但过去屋子里会烧炕，现在会有暖气，室内气温零上二十度并不是神话。
以前冬天没有新鲜水果，大家就会在窗外冻梨冻杮子冻苹果。屋子里实在太热的时候，打开窗户把冰冻得硬梆梆的水果拿进来用水冲巴冲巴就啃，都不用等待缓冰。
只消用门牙轻轻一挠，便会下来一层薄薄的冰冻果肉。那感觉细腻，清冽，有着冬雪般的甘甜。
即使现在，东北的冬天里，水果的种类丝毫不比南方少，但冻梨冻苹果冻杮子，依然是很多东北人心心念念的美食。
干燥的室内，穿着秋衣秋裤，五脏六腑常常觉得火热，这时候，能来一个冻梨或冻杮子，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儿啊！
是啊，屋子里太热了，必须得吃点冻梨冻苹果解暑，是的，必须吃。
这真是太气人了。
这对于南方人来说，不用说让他们吃，光让他们在零度的室内想想，就已经吓得浑身打颤了。
因此每当糖小姐跟我说她想吃水果时，我心里都会本能的“咯噔”一下，因为我知道，这说明我要开始接受一次“酷刑”了。
但是我不怕！总是毅然又痛快地答应下来：好！妈妈去给你整！
然后走出因为开着油汀而暖烘烘的卧房，走进冷凉的厨房，用冷水洗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削皮却还要洗水果，我看别人都这么整我也就这么整了，要不显得我太不讲究），洗完开始蹲在地上削皮。
梨的汁水，也是冷的，就这样一圈圈削着，我的手越来越硬，也越来越红，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我还不忘记把削下来的梨皮放在嘴里嚼嚼再吐进垃圾桶里……
因为我上面说了，手会因为冷而变得动作缓慢，所以常常削下来的皮会太厚，瞅着它们直接被扔掉我又舍不得，于是就边削边嚼皮，这让我自己跟榨汁机一样。
之后切成小块放在碗里，放好叉子，站在厨房把剩下的肥梨核干掉……
当然，每次糖小姐都是在暖烘烘的卧房里，穿着不多的衣服，惬意地吃着汁水丰沛的梨，看着日本原版动画片，她的装死兔们和猫们，都慵懒地围在她身边。
这样，我就会感到很幸福。
我想，还会有第二个人让我这样去做吗？
我妈肯定不会让我这样做，她也不会反过来为我做，因为她会说：削啥皮那么讲究，洗完直接吃不就得了。
但有一点我十分确定：必然是让我们非常爱的人，才能够让我们在这样冷的江南的冬天夜里，心甘情愿地为TA洗好水果，削皮，切成块，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TA吃下去。
这是世间真爱的一种，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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