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姐,职场老司机。做过文案,进过电台,混过整形集团,生活事无巨细都化为了稿费。
已出版《今夜必有暴雪》
在综艺团队里,有很多特别的部门。比如外拍组,是负责整个节目中的VCR短片,以及客户的商务权益露出,按理来说是导演组中相对轻松一点的部门。可我昨天去隔壁外拍组的办公室串门子,一进门去就发现他们人手一瓶生发液,每个人都在疯狂地按摩头皮。
做美术道具的小爱一进来就摘下帽子兴奋地说:“真的有点用,我发际线长了点绒毛。”那表情和举动,就算是托儿都不敢这么演。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我没办法直观地去形容综艺团队的压力有多大,只能说,它真的让人保不住头发。
每一次录制都要哭一个导演小姐姐,似乎已经成了团队的传统。我记得第一个哭的人是编剧组的。这是个没有觉睡的小组,整个节目的成与败都押在这个小组上。第一期录制时,由于台本内容的一些问题,导致节目录制的现场,几百号观众没有发出一丝笑声。我在音控台上坐着,平台的摄像茫然地问我:“他们在讲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那期录制的复盘会上,关于节目最大的问题,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编剧组的成员们忽然就哭了,有人说:“这期节目录到我怀疑人生了。”
怀疑人生是常有的事情,第二个怀疑人生的是艺人组的小姑娘。那是在拍开场片的现场,我站在旁边观望整个过程,某位艺人的经纪人忽然对着我们艺人组的小姑娘破口大骂,说她拟定的时间和行程一塌糊涂,连机票都订错了。
可事实上是因为节目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拍摄和录制完各种短片和照片,所以只好尽可能地把艺人留在现场拍戏。那个小姐姐被骂得灰头土脸的,等经纪人走之后,她扑到同事怀里,哭得停不下来。艺人组的那个小姑娘年纪还很小,不记得是1994年,还是1995年的了。我只知道,她承受的那些压力和责骂,就算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在此之前,我还和人开玩笑,每一期录制都要哭一个人,下一个哭的会是谁呢?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自己。第四次节目录制完,合作方听漏了一句广告词,认为是我这边没有对接好,于是所有的怨恨和恶意都冲着我来了。可我明明一丝不苟地按照流程对好了内容,主持人也口播了广告词,就因为对方没有听清楚,就平白受了那样的委屈。
我那天站在导演会议室的门口就开始哭起来,一路哭到服装间,又哭到演播厅的大门口。我的同事看到我哭得那样凄惨,一把搂住我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打他。”
可我们不能真的去打架,只能是在门口坐着,等缓过神来又继续去工作。那时候,我已经连续四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然后我录制完还要去北京出差,继续宣推的工作。
到底喜欢还是讨厌这份工作,我已经分不太清了。我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份工作究竟值得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后悔来综艺团队工作的。
可昨天去审片的时候,在将近两个小时的内容播送完后,字幕慢慢地滑了出来,编剧组、艺人组、宣传组……往日那些哭过的人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字幕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承认了我们的付出,理解了我们的委屈,我心里的那种苦闷和愁绪忽然全消解了。
我想起不久之前,我看《向往的生活》,大华问黄渤,说自己工作非常辛苦,吊了很久的威亚,还要熬大夜,这种情况该怎么办?黄渤微微笑着说,你要试图找到工作的乐趣,不然就是白受累了。工作里的那些压力呀,总是“贱兮兮”地和回报并肩,像一架天平一样,砝码压得越重,得到的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