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插画/喵喵夏 文/王小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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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新婚当晚,我把老公绑在床上(古风药理故事)
②斗过小三,灭过渣男,老公说我长了一张不好欺负的脸。
01
林彤蜷在病床上,睡意朦胧,半梦半醒间,手机响了,聒噪的铃音回荡在病房上空,不休不止。
她忍着难受,摸索半天,满心不耐烦地接通:“喂?哪位?”
来电人声音低沉:“你在百福园是不是有套房子出租?我是对门邻居,姓白。”
林彤婚前一直和妈妈住在百福园,妈妈去世后,这套老房子就落户到她名下,一直在出租。这些年,邻居和租客换了一拨又一拨,林彤很少回去,对左邻右舍都不熟。
林彤听声音,约莫白姓邻居比自己大,便缓了口气问:“白姐你好,有事吗?”
白姐口气焦急:“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租你房子的那对小情侣天天晚上打架,叮叮当当的,老房子不隔音,我神经衰弱,真受不了,所以才找物业要你电话。你能不能出面说说他们?毕竟是你的房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啊。”
林彤捏了捏眉心,敷衍道:“行吧,不过我最近有点忙,暂时过不去。你赶上了就劝劝,实在不行找物业投诉,报警也行。”
林彤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最近确实挺忙的,忙着保卫婚姻,身心疲惫。
三个月前,陈健正式提出离婚,协议上写的理由是性格不合。性格不合算是离婚事件中最体面的理由,但大家心知肚明,陈健要离婚,是因为孩子。
两人结婚第二年的时候,林彤曾意外怀孕过,但她当时不是很想要,她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再拼一把事业。不过,孩子既然来了,她也不舍得打掉,就仗着年轻身体壮,不顾家里人劝阻,一边忍着不适一边继续高强度工作。
结果,那孩子只在她肚里待了不到三个月,就没了。
02
林彤意外流产,让全家人陷入痛苦之中。究竟是胎儿先天发育不良,还是林彤劳累所致,无人可以定论,但在陈健和他爸妈心里,这个孩子就是被林彤所谓的“事业心”作没的,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所以才不珍视。
孩子没了,林彤作为妈妈,怎么可能不难过?然而,让她更难过的事情还在后头。医生告诉她,她子宫内膜先天偏薄,以后可能不好受孕,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家子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陈健黑着脸,第一次冲林彤发火:“这下你满意了?当初让你辞职休养,你不听!现在怎么办?”
林彤无言以对。后悔、愧疚、痛苦……种种情绪一波一波涌来,她在全家人的黑脸和负气压下坐完了小月子。
此后的生活节奏,彻底被这个意外打乱。林彤的心思迅速从工作中偏离,转到求医问药和备孕中,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面对失望。
在这期间,两家发生了很多事。陈健的爷爷去世了,老头子活了98岁,闭眼之前没有等到四世同堂,含恨而终;林彤相依为命的妈妈病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别那么拧,凡事想开点”;陈健爸妈从通情达理的长辈慢慢变成刻薄多事的公婆;陈健失去耐性,从24孝老公变成随时释放冷暴力的陌生人;林彤的性格在求子不得的挫磨中慢慢变得极端,事业陷落……
那个没有站住脚的孩子似乎推倒了命运的多米诺骨牌,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林彤在医院妇产科拿到怀孕诊断书的那一刻,她一定选择辞职,用心保住那个孩子。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时间不禁蹉跎,年复一年,求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些年来,婚姻破裂就像悬在林彤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日日担惊受怕,可终究还是掉下来了。
林彤不想离婚。
03
现如今,除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一无所有。多年求子形成的偏执早就覆盖了她的理智,其实很多事情早已失控,一切都在缓缓崩塌,但她仍固执地认为,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能挽回。
陈健不止一次说:“咱俩不如好聚好散。”
陈健爸妈说得更直白:“我们陈家肯定要有孙辈,男女都行。可你怀不上,药吃了,试管也做了,都不成。如果你俩感情还好,咱们再花钱试试,但你俩现在没感情,就没那个必要。当初的事情都怪你,你凭啥绑着陈健不放手?”
林彤已经失去理智,哭着喊:“我这些年只做了一件事,备孕备孕备孕,你们说这样的话,是要逼死我吗?”
很多个时刻,林彤想去死,只是苦于找不到不给旁人添麻烦的死法。烧炭会累及邻居,跳楼怕伤及无辜。
陈健再次和她提出离婚的第二天,正好赶上公司招待客户,她去了,席间被一个油头老总不怀好意地灌酒,她这次一点都没找理由推脱,递过来多少喝多少。
那一刻,她是绝望的,想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喝死算了。
结果,昏厥之后,被同事送去医院。白姐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被摁着洗了一次胃。
04
挂了白姐的电话,林彤给陈健发微信。她理智上知道,自己当下这副低贱的样子会招致陈健更多的反感,可感性中仍心存侥幸,觉得他会施予一丝怜悯。
哪怕这种怜悯,是基于对她破罐子破摔的恐惧和忌惮。
然而,陈健连这点怜悯都没有给她。微信发过去了,毫无回响。
林彤把手机扔到一旁,一只手盖在眼睛上,无声哭泣。
陈健已经不在意她生死了,甚至可能在心里膈应她的自伤。
林彤在医院浑浑噩噩地住着,出院前一天,再次接到白姐打来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嘈杂裹挟着惊惧的哭叫和呼喊一股脑儿地涌出来,林彤只听白姐喊道:“你家房子出事了!你家租客出事了啊!”
林彤心里一惊,问道:“怎么了?”
白姐的声音尖利凄绝:“来不及了,我马上送他们去第一医院,你去第一医院急诊等着!”
林彤当下就在第一医院住院部。她放下电话后,心里慌慌的,将自己的那些悲伤暂时搁浅,出了病房直奔急诊。
大概五分钟后,她举着手机,和通话中的白姐在门口碰头。白姐的身后跟着的,应该就是她的两个租客,传说中天天打架的小情侣,但林彤隐约觉得自己只见过那个女孩子。
此时此刻,那个女孩子披头散发,穿了件白色的吊带睡裙,左手紧紧攥着右手腕。身旁的那个小伙子裸着上身,只穿了条白色的短裤。
在他们的白色睡裙和白色短裤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氤氲着,深浅不一,触目惊心。
05
女孩子割腕了。
不是筹谋良久的自杀,而是冲动之下的自残。所幸伤口不深,送医及时,没有性命之忧。急诊医生紧急处理伤口的时候,男孩垂着头,一声不吭,那女孩忽然发了狠:“我跟你从老家跑出来,咱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敢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周围一众候诊患者不禁唏嘘,处理伤口的医生憋不住说了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能闹着玩?”
那女孩终于觉出了疼,“嘶嘶”地抽着气。
这时,早已吓傻的林彤方才回过神来。其实割腕也是她考虑过的一个死法,但见到刚刚那血腥的一幕后彻底断了念头,她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说道:“我就不提父母了,你们要是在我的房子里出了事,这房子就成了凶宅,我还怎么住?你们养好伤以后,马上搬走吧,我不敢招惹你们。”
那对小情侣没理她,跟着护士去做检查了。
这件事成功转移了林彤的注意力,她不再耽于自己的悲情之中。不管怎么样,得先让这对作死的小情侣搬走。
06
她特意延缓了一周时间,估计女孩的伤口养得差不多了,领着中介敲开了房门。
之前林彤只顾着忙活自己的糟心事,从不过来,这才发现,好好的房子被这对小情侣祸祸得不成样子,脏乱差就不提了,好几样家具都有磕碰的痕迹。
林彤想起白姐说的“两人天天干仗,叮叮当当”,心里腾地升起一团怒火,正要发作,只听那女孩小声说:“姐姐,你让我们继续租吧,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林彤懒得废话,让中介出示合同。
小情侣看样子已经和好,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见林彤表情坚决,最后只得同意马上搬走。
林彤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毕竟小情侣看样子都挺愣的。准备出门离开的时候,她余光瞄到那女孩的手腕,仍缠着纱布,又想起那天在急诊室她说的那句“你敢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心里顿时打了个激灵。
林彤难以形容心里的感受,就好像冥冥中落下的重锤,敲响了警钟,浑厚的声波冲击着她的心口,一点一点把她出窍的魂魄震荡复原。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你那伤口还疼吗?以后要注意点。”
女孩对她有些怨气,冷冷地回道:“怎么不疼,妈的,下次再惹我,我就割他的手腕。”
男孩闻言吼道:“有病吧你!我告儿你啊,以后少整这一出儿,成天吓唬谁呢!”
07
眼见着俩炮仗又要火起来,林彤赶紧退出门外,打断道:“你们要吵出去吵,现在赶紧搬走,这个月的房费我也退给你们。”
俩人稀里哗啦收拾行李,期间为了线头那么大的事儿骂骂咧咧好几个回合,林彤觉得糟心得很,实在不明白女孩为什么不愿意分手。小情侣在对打的状态下收拾好大包小裹,正要出门时,对面的门开了。
是白姐。
白姐站在门口,脸色涨红,嘴唇微微抖着,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忽然说了句:“他们不能就这么走!”
一时间,四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那个男孩拖着箱子,一把搂过女孩的脖子,嗤笑一声:“我们怎么不能走了?欠你钱了?”
白姐瞪了他一眼,目光投向林彤:“你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这次割腕,下次可能更严重!”
林彤有些无奈:“那个,白姐,现在我们没有租赁关系了,我管不着他俩。”
白姐嘴角抖了抖,转向那个女孩,眼中含光,口气殷切:“姑娘,你爸妈知道你和这样的人处对象吗?你割腕他们知道吗?”
此话一出,那男孩不乐意了,把行李箱放到地上,梗着脖子指着白姐骂:“你个欧巴桑有病吧?你谁啊?我俩的事儿轮不着你管!再废话我抽你,我可不分什么男女老少!”
白姐凄凄一笑,看着女孩:“你看,就这样的人,你还为他割腕,你是不是傻?你就该和他分手,你又年轻又漂亮,跟他混图什么?”
这局面有点乱,林彤有些懵。她知道白姐是出于好心,但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因为没立场。男孩混蛋,女孩割腕,闹到这个地步还不知醒悟,这背后不知还有多少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真不好说。
林彤刚想劝白姐,少说一句。谁知白姐不按常理出牌,不依不饶,竟上前扯住那女孩:“姑娘,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事,你把你妈电话给我,我跟她说!”
女孩毫不领情,转头去喊男孩,男孩恼了,大步流星跨过来,一把抓住白姐的手甩开,眼见着白姐踉踉跄跄要摔倒,林彤上前去扶了一把,白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就势拖着林彤扑上去阻拦,那男孩彻底恼了,直接推着白姐进了她的家,使劲儿把两人惯到墙上,两人一起撞到一张桌子上,随后,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掉了下来,啪嚓一声,玻璃镜面摔得粉碎。
林彤循声望去,那是一张黑白遗像。
照片中的姑娘明眸善睐,笑得神采飞扬。
08
两人沉默间,男孩拉着女孩走了,楼道里回荡着不入耳的嘲笑与谩骂。
林彤看着白姐,白姐看着地上的照片。
许久,她才从刚才的情境中抽离出来,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上前,好似疲惫不堪,抖着双手拄着膝盖,缓缓蹲下,一下一下拨开碎玻璃,把那张黑白照片捡起来,捧在手心上,愣愣地看着,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我女儿那年处了个对象,人家把她甩了,她想不开就自杀了。”她语气平平,好像在说旁人的旧事。
“我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我不知道她遇到了多大的委屈,会让她那么狠心,杀了自己,”说到这里,白姐哽咽,狠狠锤了胸口一拳,“也杀了我!”
继而泣不成声。
林彤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白姐要去干涉那对小情侣的感情,难怪她没有立场也要拉那个陌生的姑娘出火坑。
她不是在管闲事,她只是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想要隔空去阻止那场悲剧,就好像把那个姑娘拉过来,让她擦亮眼睛,学会爱惜自己,就能救活她的女儿一样。
白姐抹了把脸,轻轻摩挲着女儿的照片,哭着说:“你为了那个男人划开手腕的时候,怎么就不能想想,你是在妈妈心上豁开了一道口子啊!”
白姐向照片发问,林彤盯着她花白的发穴,在心里默默重复着,却不知如何回答。
人在冲动绝望时,哪还能想到自己牵连了多少人心。泣血的追问都是后来旁人提的,沾血的回答也是由旁人答的。两腿一蹬自己解脱了,其实不过是把痛苦转移给了别人,由别人背着,自己什么都没有解决。
而这样的结果,亡者不散的灵魂能看到,却已于事无补;站在局外的人能看到,悲欢相通刹那,往往醍醐灌顶。
09
林彤的眼前闪过三个字:冥冥中。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纠缠着、偏执的、歇斯底里的女孩,眼前这个绝望的、凄苦的、心碎成渣的妈妈,就这么投射到她的命运中,落下一道黑影,形似渡她的船。
她沉着心,将白姐扶到沙发上,轻抚她的后背。凌乱话语哽在喉头,不知从何说起。
回想过往几年,她执迷于人生缺失,一心补救命运窟窿,甚至以命相搏,只要一个认定的结果,林彤都快忘了, 她明明还有很多出路,哪个方向都是柳暗花明,她偏偏选择视而不见。
她也并非一无所有。
相依为命的妈妈去世了,会在另一个时空看着她;世间仍有疼她的至亲,独身的小姨至今还给她留了一个空房间;她有几个可以交心、借钱的好朋友,他们用友情为她支撑了一方晴空,是她这些年从不光顾;她有很多同学、同事,被她归为泛泛之交,可这些泛泛之交,也曾给她带来很多快乐;甚至她还会遇上很多善良的陌生人,给她无声的关切与警醒。
而她呢,一心囿于一段早就分崩离析的婚姻,不惜撞得头破血流,如羊走迷,偏行己路,站着跪着,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现在想想何必呢,不和自己作对,原是多么简单的事。放手不是坠落,也许迎来飞升。
一周后,林彤和陈健办了离婚手续,搬回那套老房子。
至于以后,她会慢慢修复自己,错的、对的都让它过去,她要学着通融宽和,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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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新婚当晚,我把老公绑在床上行礼。
②斗过小三,灭过渣男,老公说我长了一张不好欺负的脸。
③一个纯情青楼之女,高智商翻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