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与西北的豪放不同,杭州是座满是灵气的城市,也难怪苏轼写出“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样的千古诗句。
站在宾馆楼下,略热,她将浅灰色薄呢风衣衣扣一一打开,只剩第二颗半系,毕竟敞胸露怀的见陌生人不礼貌。微眯着眼望着过往车辆,等待着姬语锋说的会来接她的那辆白色林荫大道。
白色商务车,她一咧嘴,装了点。
来的人果然更没让她失望,瘦高个,大长腿,灰色休闲西装,微棕色显然经过精心打理的发型,皮肤光滑,不苍白,走路生风,皮鞋锃亮,嘴角挂着一抹难分敌友的笑,和他的车一样,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她微打个冷战,将没系好的第二颗扣子系了,微一低头叹口气缓解了上涌的吐槽之意,心疑这人和姬语锋风格差别如此大,不知怎么做成死党一样的朋友。
“你好,我是王谦,叫老四也行,你是唐琳吧?”男子率先开口,很礼貌的伸出手,她盯着他干净的手心,只是象征性的握了握他的指尖。
微凉。
“唐琳。”没有别的介绍,不用他为她开车门,主动上车系好安全带。察觉到这女人身上隐约的怒气,他也只是不在意的抬手碰了碰鼻尖,上车。
小姬说了,这姑娘心情不太好,具体原因不详。但既然是兄弟女人的闺蜜,那在兄弟和自己女人亲密无间的时候,必须由他这样的好哥们来帮忙“照顾”。
发动了车子,他依然一副桃花笑的看向她问:“去哪儿,带你临江兜兜?”
她目不斜视,冷的他浑身一寒战,顿时在脑袋里刻上几个字,这女人脑子有病。笑还是要笑的,可能真的是从西北来的不知几次元人类,和大城市人风格不搭。
她略一思考,偏头问他:“元爽一般都出现在哪儿?”
他本对着她满是嘲笑,被她这么一看,顿时一愣。这霸气的眼神,犀利的气场,配上那双其实挺好看的丹凤眼,英气鼻,弄的他心停跳了一下。
“我哪儿知道……”他发动了车,将震耳的音乐声音关小,就听她接着来了一句:“你不知道,来做什么?”
他被问的哑口无言,这火气还真够冲的。
她显然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言语间的不礼貌,收回目光凝视着握在一起的双手,压低声线说了一句:“抱歉。”
他还没来及发挥个人魅力的说一番特别大度的话,让她这小地方来的人也见识一下大城市人民的素质,她便已笃定起来,目视前方很冷静的说:“那就四处兜兜吧。”
女王范儿,神经病女王。
他无奈笑笑,开车,不太想继续聊天,恢复了音乐的音量,陶醉了一会儿心里始终不安稳,打通了老五电话,让他帮查查元爽最近的去处,心里一边骂咧着自己明明可以故意不管的,还是没忍住去帮她询问元爽的下落。
算了,谁让她是呛口辣椒,难得一见。
老五回短信给了他几个电话号码,被他很不耐烦的呛回去,让其问的更清楚再来。他发着短信车还开的越发凶猛,换了平日的女孩,总归会有点反应,抓住扶手或者略微调整安全带,一定会表现出怕。
而她,一动不动,只是脸略偏向窗,沉默的凝视着逐渐降临的夜色。
其实侧面看,她也挺美的,豪放的美。
他有些受不了自己,再烦人的女人,他都能发现她们身上不同的闪光点,虽然大部分都是肢体上的,但这么多年他就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兰州冷么?”没话找话,他告诉自己总不能让她觉得姬语锋叫来招待朋友的人没礼貌,那太不给兄弟长脸了。
“恩,冷。”她话少的可怜。
“兰州最有名的是什么?”他又问。
再冷漠的人总归是会对生养自己的水土有感情的,他等着她来一番介绍,却听她平淡的说出两个字:“污染。”
他一脚刹车,车头差点亲前车屁股上。
真新鲜,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不但神经病,还是个无比消极的神经病。他有点后悔接了来招待她的活儿了,这种事应该让老五那种脸皮厚的人去做。
老五的电话又来,告诉他元爽最近常去一家名叫皇后的夜店。挂了电话,他继续向刚才想去的目的地开,却听她说:“那就去这儿吧,麻烦了。”
他略惊的看着她,接触时间不多,却让他有一股夕阳东照的感觉,怎么突然就有礼貌了?发病是间歇性的?
他点头,路口掉头,心里对她的鄙视有几分转换成了同情。
“常去夜店玩么?”他最怕闷,她却显然没有聊天的心情,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间歇又来了。不冷,他还是将暖气打开了,不然他得冻死。
到地方,她下车左右看看,将大衣拉紧,微低头随着人潮走了进去。而他,习惯了带小姑娘来夜店时她们一脸兴奋的在门口等他停好车一起进去,此番过来空无一人,让他一阵没趣。
进去找了半天才看到她,似乎已经从里面绕了一圈过来,有些失望,看来是没找到。
“喝点什么?”他问。
她跟着他一起靠在吧台边,没接他递过来的点单平板,只是安静的盯着进人的门口说了句:“随意。”
他权衡着她随意的意思:“我开车不喝酒,你酒量要是不……”
“要烈酒。”她回头说罢,又继续盯着门口。
酒保略一笑,和她搭不上话,只能为他推荐几款,他没来得及问她,她就回头又看似特别随意的说了句:“这里面最烈的。”
他将平板还回去,不解的看着她,心情不好想喝酒可以理解,但跟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点这么烈的酒,太单纯还是有暗示?
看到她喝酒,他才真的惊了,鸡尾酒一口闷,只能赞一声西北人豪放,连姑娘都这般。耐心等着她酒劲儿上来,怕她被别的男人揩了油,即便看到好几个他想搭讪的女人,他都忍了。
她就这样,半小时一杯,一连五六杯下去,还不给他面子的全部自己买单,喝到最后有些脸红,但走路相当稳健的自己去了卫生间,吓得他不得不跟去一直等在外面,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这般喝酒的人,这般喝还完全不醉的女人,他第一回见。
从卫生间出来,她站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气,满口酒气的问:“几点了。”
他低头看到她手腕上戴着表,没提点只是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说:“快两点了。”
“应该不会来了吧?”她声音很低,也很轻柔。
他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实在太强直了,偶尔软一下让他觉得特稀罕。
“那回去吧。”她说完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他说:“麻烦你送我了。”
又是这般的有礼貌,他顿生一种要疯了的抓狂感。
他一向觉得,只要是愿意跟着他出来的女人,就是再难搞定,反复揉捏一会儿必然会变成小海绵,可眼前这个纯粹就是只团起来的刺猬,让你明知道她肚皮很温暖,很柔软,却只要不是她自己愿意露出来的,就是一个刺球。
他跟着她出门,一吹风她有些晃悠,他又是一个没来及扶,她自己就先大跨几步靠在了一棵树上,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烟,点了。
她象征性的一让,他没接,她也不坚持。
他认识的会抽烟的女人不少,但她们抽烟往往不是为了体现风情就是为了显得优雅,抽烟像她动作这么糙的女人,他又是第一次见。
她微勾着身子,大口将z烟吸进胸腔,吐出时不望天,只是默默的呼气。抽的太猛,呛到眼睛,她用捏着烟的手小指勾了一下眼角,不知道刮去了什么。
她指甲很长,却不染色。
“走吧,车里坐一会儿能舒服点。”他没忍住说了句偏关心的话。
02
不知道谁说的,喝酒不烂醉的人容易成为话痨,他将车开去附近更空旷的停车场,怕她闷还将后面的两扇车窗打开,她一路仅仅是眯着眼,偶尔闷闷的打个酒嗝。
车内香水的气味伴着她浑身散出来的酒气,形成一种很难形容的氛围。他停好车不由自主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也不敢冒昧叫她。
“送我回宾馆吧,困了。”被他盯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的睁开眼睛,习惯性摸衣兜将烟拿出来,略一犹豫又塞了回去。
“没事,车里也能抽。”他安静的看着她,她善意的朝他笑笑说:“没那么难受了。”
他想问她,为了什么难受,可他们相遇不过几小时,前半段他还那么讨厌她,此时这样问,说服不了自己,也难免让她觉得这男人太八卦矫情。
这一顿酒喝的她反而慢慢活过来了,打开车门下车,伸伸懒腰跺跺脚,那么烈的酒精都不知道藏到身体哪里去了,他不由得开始有些佩服,她的酒量。
她在车外还是没忍住抽了烟,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将背影毫无防备的留给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无意中让一个男人纠结了内心,只觉得闷的快窒息的心终于重新喘了口气。
前天,孙谨的那个未婚妻来找过她。
她冷笑着对她说,你以为孙谨的父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么?他爸知道你爸早年因为贩毒被枪毙了,气的掀了桌子,断言你绝不许进孙家门。
她只记得,那天,那一刻,她勇气满满的对未婚妻说这有什么,孙谨又不靠父母过日子,我们一起独立的生活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你这么说不过嫉妒我罢了。
其实这番话,撕碎了她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勇气。
命运不是她能改变的,身世不是她能选择的,即便重来,幼小的她一样阻止不了父亲的脚步,更不能改变他被枪毙的事实。
尽管这么多年,母亲一直说,父亲只是被关在很遥远的监狱里,无期徒刑。和死了有何区别,无非是说出去稍微好听一些罢了。
五十步笑百步的感觉。
“我没带烟,你抽的什么,让我也尝尝?”
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她收回思绪,将兜里的烟递给他,他捏在手里看了看说:“兰州?”
“黑兰州。”她浅笑着将火也给了他。
他没将剩余的烟还给她,她虽觉得有些怪,但也不是计较的人,烟民们顺手将烟盒装回兜里,偶尔拿错别人烟,也是正常。
她没想过,无心的拿错和有意的错拿,是完全不同的。
他沉默的抽完一支烟,将烟掐灭,接了她手里一直捏来捏去的烟头,一起扔去了附近的垃圾桶,回来后很随和的说:“我这几天都在国内,明天还来么,元爽说不准就会过来。”
她微抬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略好奇的问他:“杭州人民都像你这般热情?”
她说话带着一股很浓郁的异地风,听起来却一点儿都不别扭,和嘤嘤诺诺的江南小女子不同,特别豪气。
他挺挺胸脯,微一仰下巴笑道:“小姬的朋友,我自然不能怠慢。”
她又笑起来:“那先谢了。”
他心里默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将成群结队汹涌而来的精虫打退,不停告诫自己她就是看起来再新鲜,美艳,诱人,也绝不是他能随意染指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微咳一声,掉转目光说:“我就是想知道,你见了她要干什么?”
她依然笑:“脑门上面一酒瓶。”
他突然笑起来,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这女人太能睡,他也算知道她喝进去的酒精都去哪儿了,估计用酒汤给脑子洗了个澡。
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她醒来有信儿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本来说好去元爽妈家守着,计划也只能泡汤。
接到她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头发吹的不算特别干,披散下来不凌乱,她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单肩斜挎着柳丁双肩小包,紧腿裤配尖头靴,双手插在衣兜里将衣服向前一扯,恰好显出腰身。
他绕过车子在她开车门之前帮她开了门,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她没什么反应的坐进去,他却愣了愣,暗暗轻搓着指尖,还在留恋她手的温度。
很暖。
“先一起吃晚饭,今天还有两个朋友一起,挺久没见,我在国内的时间都算着分钟用。”他说罢要发动车,突然一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万一让她误会他是觉得她耽误他时间就不好了。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心思没那么重,只是轻应一声,低头看手机。
饭吃的并不顺,她似乎吃不惯沪菜的清淡和甜爽,动了几次筷子都是朝着看起来味道很重的菜品而去,但吃在嘴里立刻就皱了眉头。
他那两只狐朋狗友也不省心,不停给她布菜,各种献殷勤,她被布的菜,一口没动,到最后干脆有些不耐烦,筷子都不提了。
他急着结了账,也没管另外两只吃饱没吃饱,拖着他们就往夜场去,哪怕时间实在是有些早。今天叫他们出来,也有他的小心思,毕竟这两只的爹在杭州还是说得上话的,有他们三个一起顶着,就是这女人真在夜店惹出什么事,也无妨。
他没想过真的能堵着元爽。
她本来捏着瓶啤酒无聊的东张西望,根本就没将身边不停劝酒的那两个男人放在眼里,倒是他们还没怎样就已经喝的有些多,手脚也不老实起来。
她突然就坐直了身子,他以为她是被惹生气了,但她嘴角那抹得意的笑让他不由得后背一冷,顺着她目光看去,发现了浓妆艳抹的元爽,身边男男女女一共七八个,喧哗着一边大声告诉接待还有人会来,一边往里面的包厢走。
他突然有些怕她会猛的蹦起来冲过去,随时准备拦住她,但她却越发淡定,反而放松下来,和身边的那两只拼起酒来。
他有些不明白她的反应,周围越来越热闹,她的情绪也高涨起来,给她朋友打了电话。
他其实想阻止她,毕竟让姬语锋带着他女人一起过来,万一出点事他需要照顾的人会更多,但她看样子也没有要干什么的意思,只是面前的酒瓶子越堆越多。
他一颗心却还是得这样悬着,酒都没敢多喝。
直到她看到小姬身边的女子,眼睛才一下子亮起来。
他一直觉得,男人之间的友情比女人牢靠的多,女人大多喜欢勾心斗角,再掏心掏肺的闺蜜,背地里也留着一手,直到见到这俩人,他发现之前对于女人的这种认知太片面。
她们之间,什么都不藏掖,眼神中就透着真诚的关心。
元爽出来跳舞时,她沉默的点了一支烟,抽完后拎着包就往舞池走,他赶紧跟过去,但纠结的是他一个没怎么喝酒的男人还没她这喝了将近十瓶的女人走的快。
元爽尖叫时,他心都抽了。追到跟前看到她正一下一下将某种液体泼在元爽头上和身上,那女人吓的跪在地上,捂着脸叫的声线都变了。
他想抢她手里的瓶子,被跟来的陆清宁先一步抢了。他接着就看到瓶子上白醋两字,哭笑不得。
03
她低头看着元爽,骂骂咧咧,抬脚就踹,要不是他和陆清宁一起拦着,元爽的脸估计得废了。
元爽终于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他下意识想挡,可她动作更干净利落,不躲不闪,正面迎住元爽的手臂,一扭一转向前一推,元爽已经转个圈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本来挤满人的舞池已经空出一大块地方,她单膝顶住元爽后背,扬起拳头一下一下的打着她的侧脸和侧腰。
元爽已经叫不出声音了,她这才缓缓站起来,微一松筋骨朝着最近的卡座走去。
他以为她是打累了要休息,刚想松口气,谁知她动作奇快,拎起一个酒瓶子,几步迈过来抬手就是一下,他甚至没来得反应,就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刚被人扶起来晃晃悠悠站不稳的元爽,脑门上正正中了一下,顿时血流满面。
他想起来昨天他们的对话。
他说,你见了她想干什么?
她说,脑门上面一酒瓶。
直到一分钟之前,他还以为她那么说是开玩笑的。
他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的人,可这般下手狠的女人,他发誓从出生到现在,绝对第一回见。
她扔了手里的半只酒瓶,侧身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没事人一样潇洒的转身走了。
场面乱成一片。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这般镇定,带来的那两只朋友真的派上用场,又是找夜场老板,又是给警局打电话,他几乎跌跌撞撞的从门口出来,看到警车晃眼的灯,到处寻找着她的身影。
经过警车边时,他看见坐在上面的她,笑眯眯的看他一眼,继续和身边的警察说话,此番情景,气的他一口血差点呛进肺。
“唐琳,你给我下来!”他缓了半天,站在警车后门朝着她一声吼,她淡定的看了他一眼,没回应。
他不管不顾的要冲上警车,被警察拦住,他却还是坚持的扯住她的袖子,想将她拽下来。
“我没事,你去和我姐妹儿说一声,让她别担心,早点回去睡,天都快亮了。”她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说话间将他的手推开,还往里面挪了挪,让他彻底够不着。
他像是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站在警车门边,紧握双拳,狠狠盯着她,他都急成这样了,她居然就一句她没事儿?
她没事儿,怎么不想想别人有没有事儿?
这个女人,他从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哪个女人气至如此,要不是有警察拦着,他真的想将她拖下来,扒了裤子狠狠的打一顿屁股。
脑子里有一百句随她去吧,神经病你哪儿管的了这种话,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坐了姬语锋的车,跟着警车一路到了警察局。
他也终于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见元爽的那个姘头。闹了半天光打女人不过瘾,她还要对男人动手?纯粹就是一拼命三娘。她自己惹事惹的舒服,根本不考虑帮她善后的人是什么感受。
他气急败坏的领着她从警局出来,劈头盖脸的埋怨她。
被她无视了。
上了车他只能努力刷刷自己的存在感,她却没心没肺的靠着座椅睡着了。
睡着了,还是很生疏的朝着远离他的方向。
警惕感太强。强到他恨不得狠狠的将她扯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但小姬在,她朋友陆清宁在,他不能。
人都说,遇到一个能让你气的跳脚还束手无策的女人,不抓紧扑倒收归囊中,还等什么呢?他刚有了这样的想法,又被她已经有未婚夫的消息砸了个七荤八素。
出门没看黄历,想必定是诸事不宜。
她和陆清宁回兰州那天他没去送,说来心里有点堵,也不知是因为他即将回到印度那个鬼地方还是什么,就是感觉心情不好。
那天杭州下雨,冷的他在家里躲了一天,不像个火气方刚的男人。
那天冲突之后,他还见过她两次,他一度以为自己越来越了解她,不过是个外表沉闷内心暴躁的女人,但每次他竖起信心,她总是能给他上很生动的一课。
回印度之前,他在家收拾行李,男人出门在外需要携带的东西总是少的,哪怕是长时间出国。母亲准备的那些吃的他照例一样都不想背,不是不好吃,只是嫌重,此番看着突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拎着一大包食物,从中川机场出口出来时,已近黄昏。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也不想打电话,更不想让小姬知道他就这样冲动的来了兰州,坐上机场大巴,他心里是有些激动的,既是因为这个陌生的城市,更是因为心里道不明的某种情愫。
他向来不是个酸软的人,不相信什么今生的相遇需要前世的缘分,偌大的城市,漫无目的的坐在公交车上游荡,直到再次回到机场,已是过了一夜,近天明。
那包食物还在手中,来时什么样,回去时还是什么样。
他站在机场门口抽烟,北方清冷的晨,冻的耳朵生疼,这里的气候和南方还是相差太多了。
来乘机的或者接机的人多起来,他掐灭了烟,看时间也该进去了,他还需要赶回杭州,然后去上海浦东机场。
便是这一转身,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只一瞬间清明便又渐低下去,他猛然回头,险些扭了脖子,看到那抹快速朝着接机口跑去的熟悉的背影,眼眶竟有些疼。
他开始相信前世的因果,即便这份缘还没有修到让他能和她面对面,让她对他说一声再见,可在这人数众多的城市中,在离别前的某一刻还能遇见,便是有缘。
他在上海登机前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在中川机场的服务台他寄存了一些东西,她若是愿意,便去取了吧。他没有告诉她,若是黄昏前她没有去,那些食物他同意工作人员丢弃或者分食。
手机直到起飞关机的那一刻,都没有回音。
印度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生活在新德里的外国人并不像中国那般受欢迎,相反总让人有一种被故意嫌弃的感觉,阿三的世界没人能了解,也许是因为他们过度自卑,亦或是满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不必工作的假日是他最烦闷的时刻,以前可以一睡一整天,如今却像换了一颗心。蠢蠢欲动,总意欲冲向机场。
他无聊的捏着手机,看着出国前发出去的那条没有回应的短信,他甚至都没有存她的名字,只是一个号码,却烂熟于心,尝试性的又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在做什么,没想过会得到回应。
看到短信界面左侧那行白底黑字的内容时,他激动的从床上蹦起来,床脚撞疼了小腿。
她说,你不会是安排人在机场放炸药了吧?
手抖着问她,你去拿了么?
她回,没有。
他笑,差点飘向彩虹的心突然落下。
原来,她不过是当成玩笑。想来何尝不是,他对她的感觉,在自己看来都近乎于一个玩笑。
可,那分明又不是玩笑。他清楚的很。
作者:贺五窝
未完待续,明天继续!
觉得作者辛苦点“在看”,宝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