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刺猬
01
悄无声息间,盥洗室的门被关上了。
余光里,两个女生守住了门口,满脸的幸灾乐祸。又有两个女生吸着烟晃来,样子像极了混社会的小太妹状,连爆粗俗脏口:“周小满,你敢撩涵姐的男人,找死是吧?”
其中一个,也就是被叫做涵姐的女生,突然端起满盆冷水,兜头浇下。
水花飞溅。脸盆落地声,厮打声,戾气十足的嘲笑声,摔倒声,混杂成一片。
也许你无法想象,这场景会发生在学校的宿舍楼里。但它确实就发生了,已不止一次两次。
因为,那个被群殴的周小满,就是我,正读高二。
02
这天是周末,我没有回家。
其实,从上初中起,我就开始住校,经常一两个月不回家。家里没人,冷清清空荡荡的,回去干啥?
早在我9岁那年,爸妈就分了手,各走各路。我看过他们的离婚协议书。是妈净身出户,一分财产没要,当然也包括我。我很佩服她。几乎在蹬掉我爸的同时,就轻松上新了一枚小她六岁的帅小伙,且一走七八年,再没回来过。
至于我爸老周,活该妈会甩他。老实木讷,笨嘴拙舌,就知道出外打工,赚钱养家。结果,钱没少赚,老婆却养跑了。
对了,我还有个奶奶。自我妈嫁进门,她俩就掐得不可开交。对我这孙女,自也爱答不理。去年,我二婶生二胎,是个大胖小子,我这孙女更是靠边站了。
在盥洗室打架前,我刚和老周视过频。老周也真没趣,向来三句话:“闺女,别怕花钱。”“好好学习。”“要有事,找你田姨。”
田姨叫田桂花,也是个沉默主儿,在我老家小镇的十字街口卖鸡蛋灌饼,生意还不错。每次经过她的摊车,我都要吃上一大张。但我奶奶很讨厌她,时常纠集一帮有牙没牙的小老太太,在背后叽叽咕咕嚼舌根:这娘们,太恶叨。
恶叨,东北话,凶狠彪悍的意思。所以,在被拖拽进盥洗室那刻,我对着电话惊恐哭喊:“田姨,救救我啊——”
03
当田桂花从小镇赶到我就读的城郊中学时,围裙都没顾上解,裹挟着浓郁的葱花甜面酱味。以致她一闯进办公室,涵姐的爸妈就嫌恶地撇了嘴。
涵姐,本名叫方子涵,谈恋爱,开直播,秀隐私,在网上很红。撕我打我的卢倩倩、陈嫣等女生,都是她的粉丝。她们的家长,也全被班主任叫到了学校,叽叽嚓嚓十几号人。
“你是?”班主任看向田桂花。
“她是我……妈。”我边说边抖索着身子,一个劲往田桂花怀里贴。田桂花仅仅一愣,摸到我校服湿湿的,忙脱下外衣裹住了我:“闺女,谁欺负你了?”
“喂,谁欺负谁啊?”涵妈瞪了桃花眼,叭叭叭抢话,“你瞧我女儿的脸,都被挠伤了。伤口多深,得多疼,这要落下疤,那就是毁容。”
方子涵的脸上是有一道挠痕,但需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可不。你卖煎饼的吧?你卖一辈子都赔不起。”涵爸托托眼镜,阴阳怪气地帮腔。
“我没动手,是她们一直在骂我,打我。方子涵说,说,我和她抢男朋友。我没有,我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她不信,就用冷水浇我,用烟头烫我,掴我耳光,扒我衣服拍视频。我怕,我要跟你回家,不上学了。”
说着,我止不住哽咽失声,泪流满面。
“别怕。咱不惹事,也不怕事;不欺负人,也不受欺负。”田桂花给我擦擦眼泪,看向了人多势众的对方,“告诉我,用烟头烫你的方子涵是哪个,她打了你几下?谁是陈嫣?是她撕了衣服?我记住了。”
班主任见状,显然有些慌:“小满妈妈,你冷静点。你想干啥?”
田桂花动静不大,一字一顿,且沙哑得令人心头哆嗦:“一报还一报。”
04
眼见事态要闹大,校方报了警。
警察到场,调取了走廊监控。画面拍得很清晰:我正打着电话往盥洗室走,突然伸出两双手,把我强拽了进去。
盥洗室里没安监控。不过,警察一问,扯我的两个女生就乖乖交代说,是涵姐让拽的。班里有个男生,叫郑康,长得帅气,成绩也好。涵姐几次约他去玩,可郑康都拒绝了。
涵姐不高兴,发现周小满常找郑康做题,怀疑他俩有事,就想教训她,少碰涵姐喜欢的男人。
涵姐。泡帅哥。群殴霸凌。拍luo照。张口闭口次奥。警察听得咋舌,这是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该有的做派吗?
“警/察同志,纯属诬陷。我家涵涵乖巧,善良,勤奋好学,我是她爸,还能不了解自己女儿?”涵爸掰着指头,嘚啵辩解。
“对对,还有兴趣广泛,能歌善舞。”涵妈堪称神补刀,竟把女儿满屏短衫热裤的视频号分享给两位警察,还求起了关注。“一个卖鸡蛋饼的,哑嗓子装狠,无非是想讹钱。我们大度,认赔,你们让她说个数。”
“小孩子闹点小矛盾,吵几句嘴很正常,大人较啥劲?”其他女生的家长也随声附和。
“很正常?”田桂花对我说,“她们在里面是咋对你的,你正常还回去。现在就还。”
“你有病吧?老子给你钱!”
涵爸出手了,气哼哼怼了田桂花一个跟头,接着掏出一沓钱扔上了她的脸。但他想错了,在这世上,还真有钱摆不平的事,搞不定的人。
比如,田桂花。众目睽睽之下,田桂花没吵没骂,慢慢爬起身,把我送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接下来,我听到办公室里一阵噼啪乱响,如同末日崩塌。
05
短短片刻,门板顿开,警/察把田桂花和涵爸涵妈带回了派出所。
涵爸的眼镜飞了,额头血痕道道,还弓腰抱肚子,龇牙咧嘴咒骂不歇。与此同时,一个爆炸性消息很快传遍全校,几乎出现在了所有师生的手机里。
有人从网上翻出一桩发生于10年前,曾轰动一时的伤害案,配有照片。虽打了码,但依稀看出很血腥。而持刀致两人重伤的凶手,就是田桂花!
关于这桩刑案,我爸老周曾跟我提过两回。老周说,他和田桂花是发小,高中毕业后就各奔东西,很少联系。后来,经亲戚牵线,田桂花嫁去了邻镇。男人脾气爆,爱动手,还贪酒,一天三顿,跟灌凉水似的。婆婆也没正事,天天打麻将,家务活一手不伸。
那年深冬,东北雪飘得紧,呼啦啦下了一场又一场。一天,娘家有急事,田桂花把女儿留给婆婆照看,匆匆赶了去。
女儿2岁了,但还不会说话。婆婆重男轻女,不待见孙女,动不动就损她是小哑巴。见她睡着,又溜达去了麻将馆。下雪天,喝酒天,田桂花的男人也出了门,找酒友乐呵去了。
傍晚时分,田桂花回了家。一进门,就见院中雪地上狼藉一片,血污斑斑。是两只流浪狗进了院!女儿没了!
田桂花紧抱着女儿僵硬的小身子,悲恸欲绝,直哭得揪心扯肺,声带撕裂,变成了现在的喑哑样子。
哭到泪干,她包好女儿,绑上后背;抓起菜刀,先砍杀了流浪狗,又带着一身血直奔麻将馆。正巧,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也在场呢,那就一家四口齐上路。
顷刻,雪白血红,惨案酿成。
当算万幸,在追砍流浪狗时,菜刀卷了刃,男人和婆婆得以保命。田桂花则割腕未遂,获刑入狱,直到去年才刑满释放。
06
而这,正是我奶奶讨厌她的主要原委。但我能看得出,我爸老周有意和她结个伴,搭伙过日子。我问,你喜欢她?老周腼腆说,上学时就喜欢,可始终没敢说出口。
奶奶得知这茬,坚决不同意。一个女人,那么恶叨,万一闹矛盾,还不把你给嘁哩喀喳了喂鸭子?
田桂花确实狠。我分明瞅见,陈嫣在看报道时,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腿,且抖得厉害。应该是尿了裤子。
第二天,拍我的视频卢倩倩就被家长带回家,保护起来。等下了晚自习,陈嫣和另一个女生叫住我,边哭边抽自己的嘴巴子,求我放过她们。
她俩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一个是单亲家庭,一个独自留守。方子涵曾找社会上的小混混勒索过她们,她们害怕,就做了她的小妹,跟着厮混再欺负别的女生。
她们必须得求我。因为,在派出所接受完批评教育,田桂花被放了出来。校卫盯得紧,不让进,她就在校门口转悠,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包。
天知道那包里装的,是不是菜刀。
我跟田桂花说,饶过了她俩。而许是应了坊间那句老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涵爸涵妈竟也一改张狂模样,吊着胆陪着笑,畏畏缩缩来求田桂花,放过他们善良可爱、只是一时糊涂的女儿。只要能和解,钱绝不是问题。
“别废话了,我只要学校的说法。”田桂花回得非常干脆。
“可学校在等你的说法啊,我的姑奶奶。我们要达不成谅解,学校就会开除她。”涵爸连声央求,“她刚17岁,还是孩子。孩子小,不懂事,咱大人得明事理,是不?”
“我就认一个事理,公道。”
07
三天后,对盥洗室霸凌事件,学校作出了处理决定。主要涉事女生方子涵,被勒令退学;胁从参与的陈嫣、卢倩倩等三人,给予记过处分。
这个结果,我能接受,田桂花自然也满意。放了学,田桂花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顿饭,然后回小镇。而让我万万没料到,走出学校没多远,可怕的灾厄便骤然降临。
“小满,小心啊——”
随着田桂花的惊喊声起,只见一个戴着口罩、染着黄毛的小男孩突兀冲出。他的手里,藏着一柄尖刀!
变故横生,我吓呆住了。只恍惚看到,田桂花一阵风似的卷来,挡在了我身前。
紧接着,一朵血花,于我的眼底艳艳盛开。
田桂花缓缓倒下了,倒进了我的怀里。
在救护车到来前,我紧紧抱着她,悔恨大哭。我是该恨自己。因为,是我故意叫她来的,是我利用了她,害了她。
此前,方子涵已责打、羞辱过我,警告我不准再和郑康来往。而在我心里,也默默喜欢着郑康。郑康说,他很讨厌方子涵。特别是在校外,浓妆艳抹,奇装异服,经常跟一帮地痞泡吧厮混。
和我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也都挨过方子涵的欺负,每月生活费要交她一半,不然,就会有小混混拦截。
于是,我想到了话少人狠的田姨。明知方子涵要收拾我,我还是壮胆去了盥洗室,并提前拨通田姨的电话,喊出了那声救救我。
我知道,她一定会来,只要到时我喊她声“妈”,哪怕是假装母女,她都会豁出命救我。
因为,我曾偷听她跟我爸老周喃喃,说这辈子,她不后悔砍了前夫和前婆婆,也不后悔进监狱。只后悔没能照顾好女儿,没能听她叫一声妈妈。
一个女人,一辈子没人叫妈,那该有多悲哀。当她说这些时,泪水流成了河。
“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别死,别死啊。”我哭喊。
田桂花嘴唇翕动,吃力抬手想摸摸我的脸,却又无力垂落。
但,我看懂了她想说的话。一定是:“谢谢你,叫了我一声妈。”
08
一转眼,两天两夜过去。
持刀行凶的黄毛小屁孩被抓住了。经审,是个小混混,方子涵的铁粉,年仅15岁。方子涵忿忿说,你要敢攮周小满,我就和你私聊,奔现也行。小屁孩也真无脑,揣刀就走。
也难怪人常说,水浅王八多,小孩惹不得。好在后来,方子涵和黄毛皆被判刑,送进了少管所。
在医院病房里,我爸老周来了,和我一起守着仍处昏迷中的田桂花。奶奶居然也来了,叹口气,说,“大儿,她要能活过来,你俩的事儿我不拦,也不管了。能救小满,也算缘分。随缘吧。”
“爸,你会和她在一起吗?”我问。
老周没回答,反问我:“等田姨醒了,你最想跟她说啥?”
我也没回他。定定瞅着田桂花想,我欠你一声妈。不是假装的那种,是真心的。等我喊时,你可要喜喜悦悦地应一声。
大夫说,田桂花真是命大,刀尖擦心脏而过。眼下已度过危险期,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我等着。
- END -
汤碗说
昨天小汤碗期中考试,中途我想去看看他的考试状况。
打开他的房门竟然发现他趴在床上看手机。
我:你考完了?
小汤碗被吓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说:没有,还有一篇作文没写。
我生气的提高了嗓门:没考完为什么看手机?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你没考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汤碗不慌不忙道:前面的我已经检查过并且拍了照,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作文我只想用三十分钟,所以多出来的十分钟我安排看看手机应该不过分吧!
我:为什么不是先把作文写完,在安排剩下的十分钟。
小汤碗:因为我怕到时候时间有多的,我就不能合理的安排了,所以我给自己只留三十分钟让自己正常的去发挥,这样才能保证我以后做每件事情都会合理的安排。好了,快出去,时间到了我要写作文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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