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考虑一下他喔,很单纯的男孩子。”她正努力吃着这超级辣的麻辣拌,欣突然说。
她抬起头,愣愣的说,“谁?”
欣笑着说,“没听见我刚才跟你说的啊,就是林佳俊。”
街上很吵,尤其她们吃饭摊子的背后是一家大型超市,门口摆的大音响里不停的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情歌,一遍又一遍。
“什么意思啊。”回她们家的路上,她问欣,“你刚才说的话呀,谁是林佳俊。”
“你不知道?就是那天和我们打招呼的那个男孩呀,在我们办公室的那个。”
她的心突然开始跳得快了,“哦,没有注意唉,他,他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呢,而且跟你一般大。”
她其实是记得他的,因为他个子很突出,长得也挺好看。她记得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皎洁的月亮。
二
“吃饭去啊?”他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哦,我,是啊。”她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你好没出息!吃饭时她心里一个劲儿骂自己,怎么心里会突然慌慌的,到底怎么了?
“你们电脑上打印出这个了吗?”他拿着公司的一份文件问她旁边的那个男同事。
“反正也是闲着嘛。”
“哦,嗯,那你坐这里和他打印吧,我去旁边坐。”她客气的站起来要往旁边挪。
“不用,我坐这儿吧。这个,明天再做不迟,反正也不急嘛。”他在她旁边空座上的坐了下来。
“哦,快一个月了吧。”她不敢看他,眼睛始终盯着面前粉红色的电脑屏,桌面壁纸上有一簇淡蓝的小花不停的开放。
他淡淡的问了一些学校的事,然后就这样一直等到下班。
晚上躺在床上,她想起他的脸,心跳加速,他的脸竟那样的嫩,没有任何瑕疵,还有他的笑容,真美好。她觉得甜甜的,像吃了蜜糖。哎,都怪我,不会说话,我太笨了点,她又突然沮丧起来,一直辗转反侧着直到半夜才终于渐渐入睡。
四
“早上好啊!”他仍热情的打招呼。
人家怎么会看上我呢?我长得这么丑。她拿出圆圆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眼睛小小的,睫毛短,额头还冒着永远消灭不完的痘痘,不禁苦笑。
一整天,再没有见到他,她有些疲惫。又是快下班的时候了,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玩着桌上的仙人球。
“不舒服么?”竟是他,低沉而温柔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脸开始发烫,看着他坐下来。
“不是的……没事,只是有点无聊。”
“我不大会说话。”
“哦,没事的,我刚来也是这样。”
然后,再没有话。那天正巧开临时会才解救了当时的尴尬,一群人围在一圈听领导通知紧急任务,她个子矮,前面像是竖着一堵墙,她既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清。
“他说什么呀?”领导走后,她仰着头焦急的问他,“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都听到了?”
“放心,都听到啦。”
个子高真是件好事,她不禁感叹道,曾经她以为自己一个人也什么都能做到,如今看来,实在并非如此。
三
他们仍然天天问早安,她在下班前休息的几分钟掐着点等着他的到来,可是他过来,又紧张的有些开始恐惧。
恰好她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她相信缘分,就像这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感觉心跳如此剧烈,是为着一个阳光而温柔的男孩,且彼此心照不宣的喜欢着。
开晨会时,他们在会议厅面对着坐成两排。“他在看你呢!”欣笑着推推她。她抬头时,恰好遇上他炙热的目光。她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里不仅有明亮的月光,还有炙热的火焰。
他们对视的几秒,尴尬的笑了笑,又不约而同的底下头去,再不看对方。
她有时上班无聊,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他的笑容,他的目光,他的声音。她突然想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来,有一段是在写直到在香港大街遭到轰炸时,白流苏和范柳原才深刻意识到自己喜欢着对方,因为他们发现在那一刻,他们想到的只有对方的安危。
你就是我世界的全部,真好。
她在想,如果此时发生地震或是火灾,他的心里是否第一时间会想起自己。她的嘴角轻轻上扬,说不定会呢。
四
“你知道吗?他要走了,派回总公司,下个礼拜。”欣轻轻的一句话,让她跌到了冰底。
夕阳已经快要落下了,成片的晚霞照的世界通红。月亮还没有出来,哪里都寻不见。
她努力的抬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喉咙开始微微发痛,却没有心痛得厉害。
为什么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夜幕已经降临,她想起了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场绚烂的烟火,可她们的相遇不及一场烟火,还未曾绽放它的美丽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再主动找她,早晨见面的机会也愈加的少了起来。甚至每次遇见了,他们都低头走过去,假装没有看见对方。
假装真好,她想,是谁发明了假装?假装没看见,也假装从来不曾相识。
挺好,她不再有所期盼。他要回到他的家乡,他原来的公司,而她也要继续回学校去上完最后半年,什么都无法阻止的。
她有时远远的望见那颀长的背影,有一种冲动,她多想直接走过去问问他到底是否真的喜欢过自己,她想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可她始终没有。
算了吧!
后来,欣说他曾经对欣说过,他迟早要走的,他不想让她伤心留下回忆,所以宁愿不去表达。欣对她说,你们只是过客。
爱,即克制。她在日记本上工工整整的写下这四个字。这就是校外实习四个月她所得到的。
在回家的火车上,看着一同并行的火车驶向另一条轨道,且渐行渐远时,她才终于释然,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你在乎的人都能陪你走向终点站,平行线上的人,终究只是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