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写在六月篇章里的话语

　　高穹

　　阳光灿烂的日子，心像长了草似的痒痒的，欲望会像院子里的杏树，无限大的开枝散叶，枝条直指穹苍。怎会辜负这样明媚的天气：踏青、远足、聚会、逛街……若不然呢？赶上阴雨天，只好囚住一双不安分的脚，还有一颗左奔右突的心。

　　但喜欢独处的我，无论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阴雨天，我都能调配好自己的心欲，好像一只已近作茧自缚成正果的蛹子，梦想着有一天破茧成蝶。其实，许多时候我只是在装模作样充当一个文化人。因为我的笔总赶不上时光的脚步。还在五月里歇息的话语，来不及书写又被赶在了六月的篇章中。一段时间我实在慵懒不堪，连思考都懈怠了。一页页留白，像海默症患者的记忆，流逝即流逝了，再也追补不上了。

　　这是个初晴后雨的天气。“布谷——布谷——”已经过了芒种季节，布谷鸟执着的啼叫声从夜里绵延到清晨。近处的黑山不做任何回应，始终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它深谙这片苍茫的土地上的一切，默默收纳着广袤人世间的声息。在它看来一只布谷鸟的自鸣得意，只是不甘寂寞而已。等着瞧，不用多时，一场雨就会浇灭它聒噪的声浪。

　　夜半时分，一阵阵滚雷过后，豆大般的雨点被风裹挟着摔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像滚动在烟火里的炒豆。

　　紧接着又一个闪电，夜像被谁一撕两开的幔布，一半刚垂下一角，裂帛般一声炸响，那一半也支离破碎了。

　　风从那一刻开始撤离，雨从那一刻开始一直没再停歇。我在这样的夜里想起一句歌词来：春风扬起你我的离别；夏雨，打湿孤单的屋檐……果然自那晚以后没再听到布谷的叫声。

　　隐去了布谷的叫声，六月的院子却更加喧闹了。喜鹊盯上了挂在高枝上的樱桃，一枚枚紫红的樱桃是它们窃取的目标。叽叽喳喳在枝杈间蹦跳着，择取坦然，毫无偷者的猥琐。这样美味的天然大排档怎么会少了麻雀？它的欢叫声不知治愈了多少抑郁的花草。可是远山近岭的园主们偶尔燃起的鞭炮会炸响一片地域，瞬间打破喜鹊和麻雀资源共享的和谐。

　　也难怪，放眼望去，独门独院的人家，谁家院里没有几棵樱桃树？虽非保身安命之本，但也绝非拱手相让之物。看着被啄成一个个窟窿眼的樱桃，取舍之间难免眼里有怨，心里有恨。爱令智昏，而恨能生智。鸟类或许轻慢了人类的智商。亵玩了人类的智商，对付它们的就是快捷且具有爆破力的攻击手段。从某一天开始，六月的上空每一天都会爆响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我不知道有多少喜鹊和麻雀在一次次爆破声中命丧黄泉，又有多少园主大快人心。但在我的后院，它们像生活在传说中的伊甸园或是迦南美地里般，从不用担心今天会遭到不测，明天会饥不择食。

　　好吧，我可以让你们在我的后院鹊欢雀悦，安然度过整个夏天。即便你们吃我的樱桃和狗粮，还捣毁我的垃圾车，但我也有底线，你们若忘乎所以，就是无视我的存在，那我一定要跟你们弹劾。当然我驱赶你们的手段绝不会使用爆竹。

　　毕竟夏天就是色鲜味美一应俱全的天然大排档。人类都禁不住美味和美色的诱惑，又何况不播种也不收获，不囤积也不交易，只为单纯填饱肚腹的鸟类呢？

　　后面的那排山庄被万畴樱桃园掩映着，我想那里树多人也不得闲，呼喊声，敲击声，这样看来哪里有鸟的栖息处？

　　六月喜迎红雨纷飞的樱桃季，被欲望驱使的脚步从某一刻起就一直没有停息。人要生活，鸟要活命，有谁不在圆满生存之道呢？

　　六月又难逃波诡云谲的高考季。但愿在每一个莘莘学子奔赴考场的那几天里，华夏大地的每一寸空间都能如安息般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