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口之家

　　十五、带着孩子去浇地

　　谢春家里有三亩责任田，不成块，村北一亩，村东四分，村南一亩，村东南六分。以前地里的大活是犁耧锄耙，现在有了大机械，犁有旋耕犁，耧有链条耧，锄有除草剂，耙有旋耕耙，可浇地没有机械化，得人力操作，是农田里的大活。但这并不意味着谢春不会干，因为她有一个拖后腿的儿子。

　　上家地浇完了，通知谢春，让她家去浇。她感到为难。她去，儿子怎么办？上边是日头，下边是水，带着孩子，不是个事嘛！打电话让宝驹回来，这样最好，可这一天一百多元的工资就泡汤了。她舍不得让宝驹请假，舍不得那一百多元。就狠了狠心，把浇地的塑料管抱上车，然后把儿子也抱上车，带着儿子去浇地。

　　走到村边，碰到在树荫下乘凉的秃子，秃子说：谢春，去浇地啊。带个孩子怎么行？谢春知道他是一个皮厚舌头长的人，正经话不多，不理他。他又说：孩子找人带一带吗！谢春说：让谁带？秃子说：你嫂子富花啊，她今天歇班，在家闲着。秃子知道谢春和钱富花不和，正在非暴力不合作。谢春恼他故意敲边鼓，看笑话。就说：坐在这里干啥？为什么不回家？秃子说：这里有风，凉快。回家干什么？谢春说：回家关起门来啊！秃子的哥哥和尚五年前娶了媳妇，二年后和尚死了。媳妇就和秃子过。大白天媳妇找秃子回家，秃子正玩牌，在兴头上，说：不回，回家干什么？媳妇说：回家关起门来啊。大家就问秃子：关起门来干什么？谢春让他回家关门，他就噎住。这叫以牙还牙。

　　谢春把儿子抱下车，小家伙像一头撒欢的羊羔，活蹦乱跳。看到水，比他妈妈还忙，顺着水管子跑。又不知道看路，一双小脚陷在泥里，拔不出，就双手按地，使劲拔。等脚出来了，鞋子却淤到里边，光着脚还跑。看到一坑水，跳进水里双手拍，溅得满身满头都是泥浆。不小心，一脚蹬跐，躺倒在水里，就在水里打滚。玉米苗子被压倒了一片。谢春把他拉起来，就像一头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小猪。

　　不管怎么样，孩子只要玩，只要在她的视野内，谢春就不管他。任他去闹，任他去泥里打滚，自己只管干自己的活。太阳越升越高，天渐渐地热了。谢春都热得满脸流汗，小家伙的脸更是被太阳晒得通红。他玩够了，一把抱住谢春的腿，哭着叫妈妈。谢春就乖呀儿呀地哄，说再坚持一会儿，就完了。儿子听了妈妈的话，不但不坚持，手抱得更紧了。两只脚离了地面，想爬杆子一样往上爬。谢春就抱了儿子，落了电闸——这时候，谢春真想站在机井旁大哭一场。

　　支书叔的媳妇李冬兰干活路过这里，忍不住说：剩下这点活我帮你干了，快带孩子回家去。谢春说：婶，那辛苦您啦！李冬兰说：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