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写真实故事的小浅。
2020年就这样过去了，有那么多的难，也都过去了。谢谢你们又陪了我一年。
来看今天的故事吧：
01
他叫李诚，我喜欢叫他诚哥。
可事实上，他只比我爸小一点。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17岁。
那年我爸刚去世，看病留下不少外债。
我妈为了赚钱，下班后，就在小区门口摆了一个包饺子的小摊。我放了学，就赶过去帮忙。
做这行，最怕的就是城管了。
那段时间，市里参加文明城市评选，提前下了通知，不能出来，见着就抓。
可我妈急着挣钱，在家闷了一天就出摊了。
那天我放学回来，刚好看见一群城管要把我妈的三轮车拖上车。
我妈当然不肯给，披头散发地和他们撕扯，嘴里喊，还给我吧，我保证以后不来了！
我远远看见这场面，当时就炸了，捡起路边的啤酒瓶子，找准一个后脑勺，砸了上去。
瓶子炸开的那一刻，吓得我妈都尖叫了。
我砸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诚。
02
那天，我妈的三轮车被拖走了，我俩也被带去城管大队。
李诚上医院前，交待手下说，别动那小丫头，等我回来。
我妈悄悄戳我的头，低声说，你可真行，就这一个帮我说话的，还被你砸破头！
我这才知道，那天队长亲自下来检查了，所以管得特别严。只有李诚帮忙说好话。
好几个人吓唬我说，要把我送公安局。最后社区街道的人来了，帮我们求情放走了。
我和我妈回了家，担心了一天，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车子也不敢去要。
没想到第三天，李诚自己找上门了。
他剃了光头，后脑勺上贴了一大块纱布。
我妈看见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我色厉内荏地说，我们没钱赔你啊！
李诚瞥了我一眼，拿出通知给我妈，说，你的情况街道都说了。胜利路那有个特困户摆摊安置点。你虽然不是特困户，但带个孩子也挺难的。特事特办吧，以后你去那边摆。这是注意事项，你好好看看。一天2块钱卫生费。车子我推回来了，在楼下呢。
我妈嘴笨，只会说谢谢。
而我呢，站在一旁边，斜眼看着李诚说，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妈有什么企图？
气得我妈想打我。
03
有时想想，李诚是第一次让我感到人间的善意。
他是那种和你八杆子打不着，却存着热心肠的人。
记得第一次和我妈去胜利路出摊那天，李诚还专门来看看。
我妈让我和他道歉，我不好意思开口。
李诚反倒夸我，说，小姑娘挺好的，知道护着妈妈。就是以后要冷静点，你要是把我砸傻了，还不是害了你妈。
他自然而然的口气，让我有那么一刻，恍惚觉得是爸爸在耳边的叮咛。
我嘟囔了一声，大哥，谢谢你。
他高兴地说，不错，会说谢了。以后叫我叔啊，我没那么嫩。
但我偏不听。我就是从那天起，叫他诚哥的。
那是2009年，他刚过40。有过一段5年的婚姻，以离婚收场。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他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感。
周末什么的，我就往他队里跑。他会请我吃饭，都是路边小店，但会点很多肉。他教育我要孝敬妈妈，不要惹事生非。
他的同事说他，挨一瓶子，赚一个女儿回来，值了。
我纠正说，是妹妹，不是女儿。
那时候，我并未察觉自己对他感觉的变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做他的女儿。
04
是个很冷的冬天。
我正放寒假，跑到李诚那。他巡街回来，就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在漏水，淹了楼下。
我跟着他赶回去，发现是暖气漏了。因为窗上的玻璃碎了一块，天冷，把暖气水管冻炸了。
客厅的地上有半块砖头，显然是被人砸破的。有人在门口说，和你做邻居真是倒霉。
李诚只能赔笑。他找了块厚实的塑料布，用透明胶带粘在窗子上。我一边帮他扫水，一边和他开玩笑，你业务挺熟啊？
他无奈地说，我们得罪人太多，每年都要砸个几块的，能不熟吗？
忽然之间，心里便有些心疼。
他是个好人，但是他这个职业，真的遭人记恨。
我说，你少个老婆帮你照看家。
他笑了，说，像我这样的人，哪个女人愿意嫁啊。
我脱口而出，我啊。
他以为我开玩笑，说，你算什么女人啊？
然后，我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是的，一瞬间，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做他的女儿了，因为我想做他的女人。
我迷恋上了那种被他保护，被他疼爱的感觉。
可李诚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整个人都是一震，触电似地弹开了。他说，你干嘛？开玩笑有个度。
我说，我是认真的。
他一下就慌了，连说我胡闹。
然后拉开门把我推出了门外，说，你以后不能来了。
05
可能我心里一直缺少安全感吧。
从我有记事起，我爸就在生病。家里全靠我妈。被欺负，是常有的事。
我每天在外面张牙舞爪，嚣张跋扈，不过是在隐藏心里弱小的自己。
所以不自知的喜欢那些年纪比我大的男人。特别是李诚，自从认识他，我才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小女生了，不必每天凶巴巴的龇着牙。
可惜李诚就把我当成女儿，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自从那天我被他赶出门，他再也不见我。
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去他家，不开门。去他单位，他就找同事把我打发走。
后来，他给我发短信，说不要再胡闹了，世界上有许多比他好的男人。别瞎了眼，喜欢他。
我看了一遍，心里蛮难受的，删掉了。
那是2009年，我也正值人生的关口，没时间纠结太多。
高中毕业，不想考大学。一是成绩不好，二是给我妈分忧。
我后来进了一家服装专卖店卖衣服，熬过三个月的试用期，第一次拿到了800块的工资。
我犹豫再三，给李诚打了电话。
可能是太久没联系了吧，他接了。我说，我发工资了，想请我妈吃饭，你也来呗。我保证不喜欢你了。
他笑了，说，行，那我去。
挂掉电话，我心里一阵暖。
好久没有听到他的笑声，又熟悉，又温暖。
06
有时回想那段幼稚的时光，也许真的不太懂得什么是爱。
把缺少父亲的感情，投射在了李诚身上。
那些年，工作上的事情，生活里的麻烦，我都和李诚商量。
他会和我说很多道理。但说实话，我工作的越久，越是不大会听。
因为他心里太过正义善良。可在社会上，他这种人吃不开。
要不然，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城管，仍然还是个副队长。比他小的，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去了。
别人干工作为钱，他干工作为良心。听他的，我这辈子肯定出不了头。
但，我还是喜欢听他教育我。他碎碎念的样子，像东土大唐来的唐长老，让人烦，也让人爱。
有一次，和他喝酒喝多了。我说他，诚哥，你这个性格，活该没出息。我现在知道为啥没有女人喜欢你了。你人太好了。
他愤愤不平地说，你还有脸说，当初那会儿我要是追你妈，我现在也不用单着了，结果被你吓怂了。
我酒一下醒了。原来，我们有机会做一家人的。
可是在他向我妈表白之前，我先向他表白了。他吓得退避三舍，躲起来了。
我的心里说不上的空落。
那时已经是2012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
我妈已经遇到要娶她的男人，而李诚还是孤家寡人。
我看着李诚，生出相依为命的错觉。
我怕自己吓跑他，于是交了个男朋友。
07
2013年，我妈再婚。
那个男人哪都不错，就是不喜欢我。因为他有一儿一女，对家产看得格外紧。
我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快的，但没有说。
我妈这辈子能再有个家不容易，我不会因为自己耽误她。
那时候，我升职做了店长。
还带男朋友见了李诚。男朋友私下说，要不是李诚穷，他真怀疑我和李诚的关系。
我说，不用怀疑，我小时候向他表白过。
男朋友正喝汤，差点没一口呛死。
那一年，我身边的人都在欣欣向荣，只有李诚还停滞在泥潭里。
3月的时候，和小贩起了争执，腿被打伤了，在家躺了一个月。
我去看他，他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受了点伤，半个月养不过来。其实他也就40多岁。
后来就是5月，李诚儿子来找他。
是的。他有个儿子，离婚的时候被妈妈带走了，平时极少来往。
我以为他是知道李诚受伤，赶来探望。
但后来才知道，他是要结婚了，女方要求必需二环以内大一点的房子才肯嫁。他凑不齐首付。
他妈妈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偏心是一定的。钱都给小儿子花了，什么都轮不到他。
他说，爸，不到最难的时候，我不会来找你的。
可是，李诚一个半毛灰色收入都不捞的人，能有什么钱呢？
08
李诚最终把自己唯一的老破小，卖掉了，给儿子补了缺口。
我骂他蠢，是不是有毛病，没有房子以后住哪儿。
他说，没事，我一个人租房子也一样。
我看着心疼，可也管不了。而他儿子拿了钱，再也没来过，婚礼都没让李诚去。理由是婚宴上，两个爸不好看。
不过，那天我去了。还好他儿子买的是2楼。我在所有人还没到之前，扔了砖头，砸了他新房的玻璃窗。
第二天，李诚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我干的。
真是知己啊。
我说，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你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了。
李诚被我气笑了。他说，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意气用事。
我说，那你怎么也和以前一样呢？当一辈子烂好人。
09
这一年年底，公司决定要进军一线城市。
第二年我被总部调去了北京。
我们和北京的团队，磨合得极差。他们瞧不起我们，我们嫌他们事多。彼此都不配合，工作开展的特别艰难。
身体累，心更累。
每天晚上都要失眠。而男朋友这边，异地四个月，就劈了腿。
说分手那天，坐在租屋里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心像被刀戳一样，一次一个透明窟窿，又凉又疼。
那时候，刚流行玩朋友圈。我发了“想死”。
然后，李诚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说的特别技巧。
他说，我想去北京旅行，你帮我安排安排呗。
听到他的声音，那种踏实的安定感， 瞬间包裹住了千疮百孔的心。
我说，别装了，不用过来，我也就是发泄一下。
他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卖萌，嗲嗲地说，我年纪大了，不要吓我哦。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心里的压抑，也就慢慢散开了。
那样孤独的时刻，我说不清自己对李诚的依赖里，是亲情还是爱情。
想到他被我吓懵的样子，我只能隐藏起一些东西。
但不知为何看到老夫少妻类的故事时，我总会拐个弯，想到李诚。
当然，这是我心底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10
后来的这几年，我和李诚很少见面，但从未断了联系。
说实话，我妈改嫁后，我和我妈之间就有了似有若无的距离感，终归她有了新的家庭，难免显得我有些多余。
还好有李诚。总觉得有他在，我就还有个归处。
所有的心事，都会讲给他，然后耐心地听他劝我做人要对得起良心。
2016年，我调去了上海。他开始关心我的终身大事，说我跑来跑去的，找不到男朋友。
真是越来越婆妈。
后来，就是2019年了。快要端午节。我妈打来电话，说李诚脑溢血，进了医院，蛮严重的。
我吓坏了，连夜买机票飞了回去。
我赶到的时候，李诚已经做完手术了，不太成功，进了ICU，一直没有醒。
三天后，他儿子就准备放弃了，因为医保不涵盖ICU。
他说太贵，这么耗着也没意义。
我当时就急了，骂了他一句畜生。
他留下5万块钱，说加上李诚的存款，也这么多了，让我自己看着办。
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我给医生放下话，只要能坚持，绝不能拔管。不够的，我补。
11
我和公司请了长假，每天我都会去医院看李诚，和他说说话。
我逗过他，说他再不醒过来，我就亲他。我也骂过他，大老爷们能不能争点气。可他始终没有反应。
第15天的时候，连我妈都受不了，问我这是图什么呀。躺在那张床上，每分每秒都是钱。
而我不想解释，甚至不想说话。
是第22天的清晨，我刚起床，护士就打来了电话，通知我李诚醒了。
我忙赶过去了。李诚已经转到普通病房，睁开了眼，还说不太清话。
我走到床边，握了握他的手。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他轻轻摇我的手，喃喃地说，没必要，没必要。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蹲在他身边，轻声说，好人要有好报，你是好人。
是啊。在这个越来越现实的时代，连我妈都被改变了，只有李诚，还活在自己善良的世界里。
后来我没谈男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能我一直在以李诚为参考标准，所以还挺难的。
12
2020年，疫情的原因。
公司的分店关了一大半。我们从一线城市全面撤出。
过年回了老家，我就没再走了。
这些年，我不止攒了些钱，也攒了些行业资源和人脉。我创业，开了个公司做电商。
开业那天，我给李诚做了一枚金光闪闪的胸牌。
那是我专门定制的，特大号，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大队长。
李诚差点没笑得晕过去。他说，干了一辈子，终于荣升大队长了。
我给他别在胸前说，来给我打工吧。
他拒绝了我，他说，我哪里懂你们年轻人的事。
但他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了星光。
13
我问李诚，你还有什么遗憾不，以后我全都替你慢慢补上呗。
李诚说，那就太多了，比如参加孩子的婚礼，你最近能帮我补上吗？说真的，你该好好谈个男朋友结婚了。
我愣了下，随即笑了。
他说这句话，又在切断我心里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他的感情吧。
我跟他顶嘴，你不也是单身狗，你自己赶紧找个老伴倒是真的。
其实我是在试探他，试探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李诚回我，我一个租房住的老头，谁要啊。一个人挺好的。
十年前可能我会说，我要你啊。
十年后的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
又或者是因为，我知道在李诚那，他只是把我当妹妹，或者女儿。
我不忍心再任性地破坏这份美好。
这一年，我27岁，他51岁。
老夫少妻的故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在我和李诚这，不可能了。
这只是属于我心底的一份童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有些人美好到，你根本不忍心打破那样的美好。
我答应了李诚，会在明年，最多后年，嫁人。
然后让他代替我爸，送我出嫁。
嘿，可爱的善良的李老头，也请你找到幸福啊。
PS小浅说：用一个好人的故事，告别2020年。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从心底散发着最原始的善良。好人要有好报。祝福李老头，也祝福女主找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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