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梦
进入秋天,许多庄稼都完成了营养生长,进入到生殖生长阶段,像高粱呀,玉米呀都长出了高大的植株,高粱已红了脸,玉米的棒子也老大了。它们夹住了田间小路,那路就更显得窄小。路面光光的,硬硬的,两边长着了乱蓬蓬的野草。蓝蓝的天空散落着朵朵白云,天上的日头虽没有夏日火一样的炙烤,却还是很有力量的。放眼看,远处的阳光下好像有一团雾气在来回流动,那是阳光在打架,也可以说是一波波的热浪。看,田间小路上走来了几个十二、三岁的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他们走到一块豆田的旁边,放下书包,双手分着豆棵走进豆田。
大豆已经结了荚,是一块没了大腿的平铺的绿,一阵风过,一片片豆叶在不停地摇晃,有的还翻转了过来。“蝈蝈”的声音散落在豆田里,远远近近地唱。几个孩子站在豆田里一动不动,静静地听,听到一个地方“蝈蝈”的歌声响起,便寻着声音像野兽捕捉猎物那样蹑手蹑脚的慢慢地靠近,大多蝈蝈还是觉出了动静,一个弹跳,不见了;有的停在豆叶上,振动着脊背上的发声器,并没有觉察出危险正悄悄地向它逼近,仍傻傻叫。那孩子便退下鞋子,鞋底对着掌心,一手握住一只,双手一捧,那蝈蝈便在鞋子之间了。然后一点点地把鞋子展开,待蝈蝈露出时,扔掉鞋子,一下子捏住它的脊背,这里来不得半点大意,蝈蝈有一对锋利的牙齿,一不小心会被它咬伤的。这时另一只手摘下一片带梗的豆叶,用豆叶把它层层包裹,再用叶梗拴牢——一只蝈蝈便被捉住了。
父亲的手巧,他会扎蝈蝈笼子。蝈蝈笼子是用高粱秸秆最上边又细又长的部分,俗成秸秆箭子扎成的,以它为骨架,扎成多间的或单间的。空间的墙壁是用秸秆糜子编成的,有时用红糜子和黄糜子编成了很美的图案,有的还留有小巧的窗户。回到里家,就把蝈蝈放进笼子,一般来说,一间放一只最为合适,放多了它们会掐架,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一只被咬死。笼子里放上新鲜的南瓜花,或者嫩菜叶,供蝈蝈食用。最后把它挂在房檐下或者树枝上,那蝈蝈便振动脊背上的发声器,早早晚晚的在那里“蝈蝈”地唱歌了。要说宠物,它便是那时农家最好的宠物了。
秋后,豆子开始收割。那时姐姐是队里的劳动力,她参加收割,还捉到了另一种蝈蝈。我们这里并不称蝈蝈为“蝈蝈”,称它为蚰子。我们捉到又放进笼子里的蝈蝈,称为叫蚰,我姐姐捉到的蝈蝈肚子很大,后边还翘起一只短短的小尾巴,我们称他为大肚子母蚰。姐姐捉到家,奶奶就放灶火里烤,烤得黄黄的,如油炸的一般,看上去外焦里嫩,刨开,里面一兜黄黄的籽儿,放在嘴里,越嚼越香,在当时竟是无上的美味了。
听别人说蝈蝈对农药特别敏感,所以说40 年前它就在我们这里就绝迹了,儿时捉蝈蝈的情景竟成为梦想,再也不复重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