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活到了花甲之年,最大的感慨是什么,我说简单,人活着就难,活着还想做许多事,更难。话又说回来,如果活着不做点儿事,活着干啥?
再听听几位历史上的伟人遗言,看他们在生命结束之前,是如何概括和浓缩人的一生的。
佛教大智慧者弘一法师,遗言是“悲欣交集”。人生嘛,笑一半,哭一半,悲字放在先,显然不开心比开心多。弘一法师虔心向佛,才艺一身,放弃了人间的浮华,自然是早识别了人间的不平路。古刹修行,应该是了却尘缘,不憎不爱。可他临别时一言盖蔽人生,也是自己的切心感受了,烦恼和委屈谁也放不下。
当前人们崇拜的明代心学理学家圣贤,知行合一的王阳明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此生光明,亦复何求″。老人家走的俯仰无愧,评价自己一辈子清清白白,磊落阳光,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对得人间大众,够了,这一生很知足了。王阳明寿终正寝,圣贤级智慧,最后还是很注重名节,强调自己一生清白。逆向思维一下,他的经历也证明,蹲监狱,受龙责,坎坷崎岖,先生一生受了许多委屈。
再列举一首壮怀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南宋忠臣烈士文天祥写的。面临南宋亡国,文天祥不顾众人的非议,仍然力挺残局。他求的是什么?没有希望的结果。他不惧死亡,怕的是人死后的污名。丹心,是自己的良心,汗青是刻画一生历史的碑文。所有的牺牲,委屈更是不值一提,只为让后人知道自己一生的清白。
大凡伟人,还是草根百姓,结果生命之前,都声明一点,我是清白的。
在一部谍战电视剧上,我方卧底打入了敌特内部。和他联系的上线下线都牺牲了,没人做证明。敌特不相信他,我方也怀疑他,当叛徒屡屡除奸,几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无比的委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星空下,四面旷野,无声的泪水淌下来。他问自己,问苍天,有清白吗?真正的清白在哪里,在内心,在良心,只有天来作证。后来怎么办?咽下了委屈,撑大了胸怀,愈挫愈勇,心志更为强大,经受了炼狱般考验,成了一位功勋卓著的出色特工。
天是什么?有的人不信。但没有谁敢否认一句话:
人在做,天在看。
胡说认为,人生命的过程,大致就是一部完整的委屈历史。老是让你顺风顺水顺气,那一生也就没有什么风景欣赏。
人生下来就是委屈的,好像他爹他娘欠他的,什么还没经过的婴儿,就哇哇的哭泣,还那么伤心。谁也没有对不起他呀,为何声讨的要债。委屈,这大概是上天赋予的基本人性吧。除了生气的委屈,就是索要吧。婴儿时双手紧握,要把世界抓到手里,占有一切的私欲天生就十分强烈。
清白无出处。婴儿清白吗?还没进入生活,娘胎里掉到地上就认为世界欠他的。这是人的本性。
人生来的本性从缺陷开始。
光明磊落是人的追求,忍辱负重是走向成熟的标致。忍辱负重,是沉甸甸的四个字。忍是咽下委屈,负是背负着曲解和污名,不吭声,不解释,任怨任骂,背负不清白的指责,把真相交给时间解决。一般人不容易做到。人受到不公平待遇,解释沟通是必要的,说明一遍也足够。拼力去澄清,永远不可求得清白身,反而成了众人的茶料,越描越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人活在别人的舌头里,永远听不到一种声音。也挡不住别人对你的评价,纵有万只手,难遮众人口。受了污名的人,胡说的观点是说明过了,再不解释,随后是沉默,交给时间去沉淀。
日本的老电影《罗生门》,一定去看一看。每个人看人说事出观点,都是戴着私念的有色眼睛,站在自己的好恶立场评头论足。
宋代大文豪苏文坡,曾和佛印禅师对话。禅师问苏东坡,他眼中的禅师是什么样子。苏东坡半开玩笑的说,是一坨子狗屎。苏大师反问禅师,你看我是什么样的。禅师回答说,像一尊佛。苏东坡很得意,回家就跟苏小妹唠叨。苏小妹可是才思敏捷的诗女,悟性很高。她摇一摇头,说境由人生,物由心造,禅师是高尚的,所以眼中的人是佛是菩萨。苏东坡一听明白了,脸红了。自己说别人是狗屎,意味着自己身上浑身冒着臭气。
人生的丰富多彩就是差异化的颜色,随时都在变化。别人在变,自己也在变。对人对事的评价,时过境迁之后,当然也会变化。每个人原来欣赏的人,欣赏的事,随着岁月的打磨,自己的成熟,都有翻新的观点。有觉悟的绅士淑女,打自己脸的时候不会少,会为自己的过去惭愧,会为误解别人内疚,充其量人的一生,会不停地为自己的愚蠢幼稚去买单。
自己被别人委屈过无数次,自己也误解污名过别人无数次。能说得清白吗?永远是云梦山。
能说明清白的只有自己的良心,清白与否的裁判人也不是众口,是天是地。天地会给人的行为,做因果审判。
清白,做人干净,说到底它是个精神产物。有要求清白的,认知清白的,起码是有精神内含的。不管他是干净还是不干净,注重名节,注重别人的评价,说明到了一定的文明程度。
还有一些人,被私欲和贪婪彻底占领,我行我素,彻底不在乎别人的感觉。至于清白的概念,与他不搭边。这类人不在本文的胡说范围。因为与没有教化过来的低级动物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刚看过一篇微文,标题是《世上为什么好人多,真人少》。好人,是带引号的,意思是伪善好人。
世态也是如此。你眼中的好人,难道就是好人?你眼中的坏人,难道就是行为不轨的劣货?不至于吧。愚昧无知的人才这么肯定。这只能说是自己的直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的自私,决定了对别人的描写都是戴有色镜作画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所以不要随便出观点。
随时而变,因事观人,特别是风云浪卷时识别人的真脸。变化的思维看人看问题是可取的。
至于说的“真人”和“好人”,真人,是道家的至高境界,通天彻地,一世清白干净,专为度化俗世,是生来就到达神界的人。圣人,仅次于真人,甘愿接受天磨后的升华,是后天的修行结果。至于好人,就是平凡的草根男女。从善理论的,像孔圣人说的,人之初性本善,后来在百态人生中才沾了邪学了恶。从恶理论的,说人生来就被恶念控制着,一生的学习努力修行,就是让爱心占了上风,战胜私欲,做一个好人。
人都是有毛病的好人。法律给我们划了红线,不越雷池一步,这是大界限。除此外,活着的人每天都在试错与纠错,人的阴阳两面无时不刻都在争斗。这就是良心的煎熬。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天理,国法,人情,均衡遇到的事儿,也的确够累的。出脱是追求,有谁可以超脱红尘呢?
做一个干净清白的人不易。
对得起良心很重要。
有人说我从没伤害过人。纯粹鬼话。死狗无人踢。那可能是你活的太不值,没人把你当回事儿。良心是爱心的天平。你为别人操过心吗,爱过别人吗,帮助过社会和他人吗?活了一辈子白纸,这不叫清白,是人生的苍白。
最近有公司在查帐,审计报告出来了,一大堆问题。经理太委屈了。我说问题毛病太正常,这有什么?做一百件事情,一定有一百个毛病伴随。有毛病就修改。一事无成的,一辈子没成就的人只有一个毛病,什么也不干。活的太窝囊。吃一堑长一智了。许多负面的东西不要紧,是佛在渡人。说明还生气活现的呼吸,有价值的存在着。什么也不做的人,佛都懒得去理他。
无功又无过的人,苍白,白纸。活着真的太可怜。
想要完美无瑕的评价吗?有,追悼会上的赞扬是最动人的,还有鲜花,纸扎的花圈。享受绝好赞美的是逝去的人,让他开开心心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上黄泉路。但是这种评价仅是仪式感。
痛苦是给活人的承受。
委屈常有,清白常污。做人,唯有自己经常的良心拷问,抬头对天,低头向地,扪心按胸,我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