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年关,过年就是过关。
那是因为过去人们生活艰难,平日还可以勉强应付,到了年底,催租的催租,要账的要账,大年初一的时候,井里河里捞起几个杨白劳,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所有这些,都说明过年真的是一道关。
过得去,皆大欢喜;过不去,它就是一道死门槛,能让人望而生畏,想过过不了,想逃逃不开。
钱最重要。
可是,如果城市没水没电,有再多的钱,也是白瞎,一样熬不下去。
有人说自来水是城市的血液,这话可谓极为中肯,一针见血地表明了水之于城市的重要性,就像人没有血液不行,城市没有水,也一样不行。
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正是家家用水用电的高峰期,就算不来三五个客人,一家人齐齐窝在家中,吃饭喝水沐浴洗衣,哪一样能少了水呀?
可这个街区,偏偏就是年底停水,还年年如此。
简直像年年都会报到的“年”一样准点准时,哪一年都不会爽约的。
据检查,本区供水系统急需排除故障,为避免影响各兄弟部门的日常生产,计划在公休期间停水修理,望周知,提前储水,做好节日用水各项安排。
类似的告示,街区的男男女女早已见怪不怪了,除了一声叹息,还能做什么呢?
其实,为这事,街区里的人也不是没有抗议过,甚至是直接实施人身攻击,而且攻击的对象还是水管所的头儿!
那是某年的大年初一,下了班的水源站站长宋东山骑车回家,经过一幢住宅时,六层楼的阳台上,哗啦一盆水倒了下来,那场景,真叫一个疑似银河落九天。
宋东山被淋了一头一脸,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那水,还是一盆脏水。
也是,停水期间,家家水都金贵,就算醉汉,就算报复,也懂得不能拿干净水无端浪费的硬道理。
这事儿更邪门的还在后面,水源站宋站长被人突然脏水攻击后,竟然没吭一声,直接落汤鸡似地狼狈而去了!
水源站长平白无故吃了瘪,其表现竟然是不怒不嚷,灰溜溜转身走开,这事儿可是一点都不正常。
知道这事的人由此更加认定,这水源站,尤其是那个宋站长,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街区人的坏事,心里有愧。
不然,街区年年如此,一到年底就停水,这水管站的设备,当真精确如天文台的报时钟,到点就知道摞挑子罢工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说里面没猫腻,谁信?
潜规则,对,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不如此,街区的人只会接受另外一个更加不可能的可能——水管所的设备,统统都成了精!
不过,自打水源站站长被脏水浇身后,街区的人欣喜地发现,每年的例行停水,有了一点小变化——
从前停水就是停水,可是现在呢,在年关停水期间,每天会有两次送水。
虽然这两次送水的时间都非常短,整体水量也不会太多,但却足以极大缓解街区住户日常生活用水的诸多刚需。
街区的人才不管水源站的人如何解释这件事,将此一行为说成是什么试水不试水的——
只要解决了问题,哪怕只是部分解决问题,都总比完全不解决要好,而且是好得多得多!
如此,街区还是年年停水,也自此年年停水期间有两次例行“试水”,双方竟然自此相安无事
街区的人所猜没错,水源站年年停水,果然是这个部门的人有意为之。
怎么说大家也是同一个地方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水源站的人,为什么还是会选择冒整个街区之大不韪,做出这等人见人骂的事情呢?
事出反常必有因,水源站的人年年停水,当然有他们的原因。
这原因,说出来也简单,就两个字——利益!
春节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期,自然也是法定节假日,按规定,这种时候水源站绝大部分员工都可以回去。
单纯休息也好,陪伴家人也好,一年忙到头,他们有理由、也有资格享受一个全家团圆的年假。
可年假虽好,但如果有既能休假又能赚钱的机会,而且还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请问,此种好事谁会放过?
水源站的人,就是发现了这种好事。
借着年底设备需要检修的名头,他们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加班,收获不菲的加班费——而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真正加班,作作样子就可以了。
因此,虽然街区的20万居民年年过年没水用,但水源站的所有员工,都可以一边开心放假,一边高兴拿钱。
在中杰英的小说《年关》中,故事最终的结局是美好的,站长宋东山良心发现集体意识觉醒……及时逆风叫停了站内年年停水的“例行福利”。
水管所的此条潜规则,就此作废。
这是小说里面的情节,多希望我们也可以活在小说中。
如此,每一个波折,到了最后,都会完美收场!
或许,我们不该寄希望于小说,而应该寄希望于自己,寄希望于每一个还眼中有光心里有火的人——
小说家创造的,无非是落在纸上的作品。
而我们,可以把握并创造的,却是真实的、属于你我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