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身体渐渐恢复了元气。我终于服刑期满,剥去了束缚在左腿上的厚厚石膏,可以下地活动了。尽管膝盖处还不能自由伸屈,但还是要比前段时间带着石膏好多了。
在学校领导三番五次地“关怀”下,我从上个星期就开始拖着病退上班了。一方面是为了我日思夜念得学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在家呆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在是闷得慌,我也想去办公室看一看,与学生、同事聊聊天。况且我是一个以校为家的人,从办公室到家百步,从家到办公室也是百步。
不料,上班这两个星期来,我的心情并没有随着病情的好转而变得好起来,反而是变得更加的糟糕。上课时,班内纪律没好几天,就仍像往常那样一团糟,大部分学生不知学习为何物,只知道拼命地疯玩疯长。因此,上课对我来说已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是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回想自己当年豪情万丈地投身于农村教育,十多年来,自己辛辛苦苦,付出了我十年人生中最亮丽的青春年华,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如今,我一没房子,二没存款,每月靠几百元的工资撑着,除了填饱肚皮之外,也就所剩无几了。眼看着身边的父母一天天变老,女儿一天天长大,而我作为一家的顶梁柱却一无所有,想来不禁令人黯然神伤,心肠寸断。
我感觉我就像是一颗无根的浮萍,漂浮在夜色苍茫的大海上。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光亮,甚至连一丝星光也没有。有的只是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情地吞噬着我疲倦的心,仿佛任何的凄风冷雨都可能把我打入深谷。
也许,我是真的输了,并且输得好惨!
敢问苍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作为一个农村教师就该承受如此生命之重?!
难道我真的就此沉沦吗?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不能够。我还没有自我沉沦的理由。
在父母面前,我是他们的儿子。一直以来,我是他们心中的骄傲。是他们用自己一生一世的辛劳使我跳出了“农门”,成为了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如今,父母已近花甲之年,本该在家颐养天年,享受儿女们的供奉。但他们仍像天下千百万普普通通的农民一样,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奔走在田间地头,靠自己的辛勤双手土里刨食吃,而我作为他们曾经满怀希望,上过大学有身为教师的儿子却在经济上却无能为力。在女儿面前,我是她的父亲。虽然肩膀不够宽大、厚实,但也是女儿在风雨来临时的港湾。在她眼里,也许我是一棵可以任她依靠、攀爬的大树,树上有她撒娇、栖息温暖的巢。但我只是一个乡村教师,一个柔弱的父亲,除了一点精神,我还能女儿留下些什么呢?
我欲哭无泪。
这时,我不由得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正如地上的路。其实,世上本没有路,人走得多了,也变成了路。”也许,我应该相信,只要我站直了、别趴下,就一定能为自己走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