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盖集》中,有一封鲁迅先生1925年5月8日夜写给吕蕴儒、向培良的信,题名为《北京通信》,读来让人深切感怀并大为开怀——荡涤个人思想,焕然人生境界。
这篇《北京通信》,主旨在于“青年不能苟活”——其实,何止是青年,更何止是那个二十年代,即便在今天与未来,无论何人,都是不应苟活一个人生的。但我于今天,却不在这个杂文篇章的思想中索思,却要先将其作为一篇优美的散文来欣赏。
“昨天收到两份《豫报》,使我非常快活,尤其是见了那《副刊》。因为它那蓬勃的朝气,实在是在我先前的豫想以上。你想:从有着很古的历史的中州,传来了青年的声音,仿佛在豫告这古国将要复活,这是一件如何可喜的事呢?”
“快活”与“可喜”,“快活”与“复活”,“蓬勃的朝气”与“青年的声音”,“青年”与“古国”,如此语汇,不很是让我们感触“活力”?不是夜幕中、灯光下伏案畅快书写的鲁迅形象映现在我们的眼前?鲁迅先生是多么为青年的成就而欢欣啊!这已不是一般书信的开头了,而是十足的优美散文之笔触。
“北京暖和起来了;我的院子里种了几株丁香,活了;还有两株榆叶梅,至今还未发芽,不知道他是否活着。”
向远处思念的是,在开封办报纸的蓬勃朝气的青年朋友们;于近处想见的是,自己院子里的丁香、榆叶梅,这都是让鲁迅先生在五月的夜晚倍感“活力”的,也别开活络的心思。我们可以猜想,鲁迅先生这个夜晚的灯下是畅快惬意的,至于将“不苟活”的思想倾情而出,那就是作家独享的一种思想乐趣了,那丰富性就不是我们所能够猜想得到了。
“夜深了,就此搁笔,后来再谈罢。”鲁迅先生如是收束了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而我,却要把这个篇章一而再地读思几遍,以为“不苟活”于人生途程的强劲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