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怠社会》是一本由[德] 韩炳哲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元,页数:120,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倦怠社会》读后感(一):倦怠社会
韩炳哲在倦怠社会中描述的方案(其实更多是他引用汉德克的观点)和佛教有惊人的相似,那种“我者和他者的中间地带”、“根本性倦怠产生的特殊视觉”,都和佛教“无我无他无众生无寿者”惊人的相似。 《倦怠社会》还从精神病学的角度做出了惊人的划时代的阐述。康德的规训社会产生的歇斯底里症是我们上一代人典型的精神病,而功绩社会产生的抑郁症则是我们这代人典型的精神病,我们周围有太多这样的家庭,上一辈对抗、歇斯底里;这一辈痛苦的自责、寻找、抑郁。 从这样的主干出发,韩炳哲还引申出了几个枝干,民主政治、数字科技,这些都和倦怠社会、抑郁症有或因或果的关联。 和其他哲学家不同,韩炳哲是那种像看武侠小说一样可以大呼过瘾着一气读完的哲学家。
第一个概念是“功绩社会”,韩认为福柯笔下较为经典的将文明世界定义为规训社会的说法已经过时,当下社会并非是以否定性的禁令占主导,而是将一种肯定性的模式贯彻到底。比如说面对一件“我们或许应当做”的事情时,社会环境会将其性质转换成“我们能够做”,而当群众接受这一定论时,大家就会不自觉地给自己洗脑,换言之就是开启打鸡血模式,强迫自己去成就自身,而那些无法说服自己,或者没能在最大限度内发展自身的人,渐渐就成为抑郁症患者或厌世者。这也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当代社会抑郁症能够大行其道,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还有一个概念叫“超注意力”,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它是说人类在文化领域内所取得的成就基本都归功于我们拥有一种深刻且专一的注意力,而这种注意力的滋生恰恰需要建立在忍受无聊的基础上,因为只有当我们感到并适应无聊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去聆听,去沉思,去创造艺术。
但如今人们越来越无法忍受哪怕一丝的无聊,所以注意力被渐渐边缘化,超注意力由此粉墨登场,超注意力其实就是注意力的涣散化,它是宽广而肤浅的,用韩炳哲的话来讲就是需要不断地在多个任务、信息来源和工作程序之间转换焦点,以我的理解就是不断地给自己大脑传输碎片化的资讯,比如体育、八卦新闻,热门帖子,短视频等,在地铁上,在等餐的过程中,甚至当独自走在路上时,我们都不允许自己的大脑有片刻的空暇期,而是过度积极地用各种媒介去刺激它,这种状态实际上是很野蛮的,长此以往,甚至会终结我们的文明。
本雅明将无聊比喻成一块温暖、灰暗的布,里面却有五彩缤纷的内衬,但当我读到这儿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具备看到那片耀眼夺目的内衬的能力。
《倦怠社会》读后感(三):倦怠社会笔记
当代人的生存状况一直都是我所密切关注的要点。我希望了解我自己的生活,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展至如今,也希望能够重新掌握自己的生活。
我不接受浑浑噩噩。倦怠社会给我了一个不错的视角,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福柯笔下的规训社会论述了充满对抗的社会,施暴者与受害者。"你应当做什么”, 这就是规训社会。
倦怠社会呈现了完全不同的状态,倦怠社会指向了一种最高效率的剥削。倦怠社会的个人,是功绩主体,其目的只是效率的最大化。功绩主体将效率内化为自身,已自由之名,已不断提升的目标(就和流水线的不断提升的绩效要求一样!)要求不断地提升自我,功绩主体按照自我去建构自身被视为一种自由之举。自我被困在一个永远无法达到的理想自我之中,因此变得日益消沉疲惫。由于真实自我和理想自我之间存在鸿沟,从而产生了一种自我攻击。功绩主体同自我抗争,他必须不断地超越自己,从而陷入到一种毁灭性的压力之中。这种自我剥削,伪装成自由的形式,而最终以死亡为终结。
自我剥削并没有一个外部的敌人诘难:你应当做什么!而只有内部的自己鼓励:你能够做什么!自我剥削是最为高效的剥削!而脱离了具体环境,脱离了自身的天赋,怎么去谈能够做什么呢?人只会在自己的热情中被燃烧,而永远也到达不了自己的彼岸。
自从来到社会,工作、绩效、不断地提升、永无尽头的努力,这一切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快乐,只不过是死撑着。我一直感觉自我在燃烧着自己,也预感到也许在某一时刻自己会燃烧殆尽。
另一面是幸福与美的丧失,只不过是快感的作祟。本书中谈到了”沉思”。尼采谈到过:人应当学会观看,学会思考,以及学会说话和书写。学习的目的在于形成一种高雅的文化。学习观看意味着使眼睛适应于宁静、耐性,使自己接近自身。换言之,使眼睛拥有沉思的专注力以及持久、从容的目光。我们需要重新找到沉思的生活。
沉思的生活首先是停顿。是从慌乱、效率、涣散的生活中抽离出来,能够在一个自我空间重新审视自己。沉思是一种停下来的力量,将自我与所在的社会环境的隔离,是站在社会之外去看待社会。
停下来!
《倦怠社会》读后感(四):笔记:倦怠有一颗宽广的心
上周读了一遍,觉得很过瘾,昨天晚上又读了一遍,摘录了笔记如下:
1.这篇文章将聚焦于对治愈性倦怠的思考。这种倦怠感并非由不受约束的发展、升级导致,而是来自一种有益的自我降解。
2.如果自我不能够反过来否定侵略者,它将在他者的否定下走向灭亡。自我抵御了否定性的他者,从而确立自身。
3.暴力不仅源于否定性,也源于肯定性;不仅来自他者或外来者,还来自同类。
4.在一个匮乏的时代,人们专注于吸收和同化。而在过剩的时代,问题是如何排斥和拒绝。普遍的交流和信息过剩正在威胁全体人类的免疫机制。
5.21世纪的社会不再是一个规训社会,而是功绩社会。其中的成员也不再是“驯化的主体”,而是功绩主体。他们成为自身的雇主。规训社会多用否定性的“不允许”,而功绩社会多用肯定性的“能够”。规训社会制造出疯人和罪犯,功绩社会则生产抑郁症患者和厌世者。
6.抑郁症患者是这场内在战争中的伤残者。一个社会苦于过度的积极性,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它所反映的,是那种痛自身作战的人类。
7.多任务处理并不代表文明的进步,更确定地说,他代表了一种倒推。
8.人类在文化领域的成就,包括哲学思想,都归功于文明拥有深刻、专一的注意力。只有在允许深度注意力的环境中,才能产生文化。
9.当他表面看来无所作为时最为活跃,当他独自一人时最不孤独。
10.人类应当学会观看,学会思考,以及学会说话和书写。
11.如果一个人只拥有去做某事的能力,缺少不做某事的能力,那么他将陷入致命的过度活跃之中。如果一个人只有去思考的能力,那么思想将迷失在一系列无止境的对象中。
12.倦怠有一颗宽广的心。
13.倦怠成为一种途径,通过这种倦怠人们能够被他人触动,也能够触动他人。倦怠制造了一个允许逗留的闲适空间。自我的弱化体现为世界的延展。
14.倦怠的灵感在于无为。它并不告诉我们去做什么,而是告诉我们可以不做什么。倦怠赋予人们一种特殊的闲适、一种放松的无为。
15.在根本性的倦怠中,事物不再只为自身存在,而是永远和他者共存。即使只有少数事物存在,最终它们也会聚集在一起。这种倦怠产生了一种深层的友谊,促成了一种特殊的团体,而无需从属或亲缘关系。
16.超人是悠闲的。“强大的灵魂”拥有“宁静”,他“行动迟缓”并“对一切过于活跃之物感到厌恶”。
《倦怠社会》读后感(五):笔记
当初读台版时做的笔记,现在看更有一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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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要点:
一. 精神暴力
本章从免疫学的角度切入。我们目前所处的是一个否定性贫乏的时代,过度泛滥的肯定化产生了新的暴力形式,即精神暴力,它导致心理上的自我攻击,是一种内在性的恐怖行动。
二. 规训社会的彼岸
21世纪的社会不再是规训社会,而是功绩社会;不再是服从主体,而是功绩主体。无远弗届的“我可以做到”。
规训社会对人说“应该”,功绩社会对人说“能够”。但进入功绩社会之后,“应该”的场域消失了,功绩主体通过规训社会的技术达到“能够”,形成一种无上的命令。
现代忧郁症的发生在于不再能够“没有什么不能够”后引发的自我攻击。
人物及概念:艾伦贝格——“自我”,尼采——超人
三. 深层的无聊
注意力从一项工作快速转移至另一项(快速转换焦点),这是一种能力的退化,常出现在求生存的野生动物身上。
不再有伴随着高度专注的创作而产生的“深层的无聊”,而“文化的前提是一个能够深度专注的环境”。
四. 积极行动的生活
“依照阿伦特的看法,现代社会作为劳动的社会,将人也降为‘劳动动物’、工作的动物,使行动的每个可能性化为乌有。” 作者认为,阿伦特所描述的现代劳动动物,并不符合功绩社会的现象,这是因为“晚期现代的劳动动物几乎面临撕裂崩解的自我,但是这有别于被动的生活。如果人放弃自己的个性,完全进入物种的过程,至少会有动物般的泰然自若”。
作者认为,功绩社会的人们是以“过度的活动、歇斯底里的劳动和生产,来回应变得赤裸而极为短暂易逝的生命”。
人物及概念:阿伦特——劳动动物(《人的境况》),阿甘本——神圣之人
五. 观看的教育
沉思的生活(尼采,《偶像的黄昏》):
*眼睛拥有专注力 *对周围发出的刺激有能力说“不” *重拾“愤怒”——“普遍的散乱是当今天社会典型的特征,导致愤怒的重点和能量无法升起。愤怒是一种能力,能停止一个状态,并‘启动’一个新的状态,却日益被无法对决定性的改变产生影响力的不快或恼怒所取代” *无作为(不同于“无能”)
人物及概念:尼采——沉思,说“不”
六. 抄写员巴托比的案例
梅尔维尔,《抄写员巴托比》,描写没有人性的劳动世界,人被降格为“劳动动物”
巴托比:规训社会中的人
七. 倦怠社会
功绩社会渐渐走向“兴奋剂社会”,人类演变为“效能机器”,导致过度的倦怠和精疲力竭。
“‘生命活力’本身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现象,却在发展过程中被简化为生气蓬勃的动作和繁茂的绩效成果。
”功绩社会的倦怠是单独的倦怠,造成孤立和隔绝的效果(汉德克,《关于倦怠的实验研究》)
*基本的倦怠 vs 自我倦怠 前者:开启中间地带;是信任世界的倦怠;令事物与他者相伴而生 后者:孤立、隔绝;失去和摧毁世界 *启发性的倦怠 vs 精疲力竭的倦怠 前者:什么都不去做(安息日) 后者:没有能力去做
《倦怠社会》读后感(六):摘
预防式治疗,即注射疫苗,也同样遵循了否定的辩证法。一小部分他者被允许进入主体,由此触发免疫反应。否定之否定,这种情况不导向死亡,由于免疫反应并未与他者直接对峙。人们甘愿对自身施加少许暴力,为了避免更大的、致命的危险。他者的消失意味着,我们生活的时代缺乏否定性。21世纪的精神疾病也遵循一种辩证逻辑,但并非否定的辩证,而是肯定的辩证。它是一种由过量的肯定性导致的疾病状态。 病毒性暴力并不适用于描述抑郁症、注意力缺陷多动症或疲劳综合征等神经症状,因为病毒性暴力依然遵循免疫学模式,区分内外、敌我,并以一个对系统充满敌意的单一的他者为前提条件。神经暴力并不来自一个系统之外的否定性他者,而是源自系统内部。无论是抑郁症、注意力缺陷多动症或疲劳综合征都指向一种过度的肯定性。 人们在种种经验(Erfahrung)之中遭遇他者。经验是变化的,即被他者改变,而体验(Erlebnisse)则将自我延伸至他者和世界之中,是一种同化机制。在自爱形式下,自我和他者的界限是明晰的,而自恋则模糊了一切界限。自我无限扩张,因而变得混沌不清。 完成某项任务的感觉并没有被有意地“屏蔽”,而是从未产生过这种大功告成的感觉。自恋的主体并非不渴望终结,而是无法抵达终点。效绩强迫症促使他不断地提升效能。因此永远无法达到获得奖赏的休止点。他永远生活在负罪感和匮乏感之中。由于他同自身竞争,不断试图超越自己,直到最终崩溃毁灭。他苦于精神瘫痪——过劳症——的折磨,功绩主体努力实现自我,直至死亡。自我实现和自我毁灭在这里合而为一。 当今的功绩社会充满了自由观念和去管制化,大规模地解除了规训社会下的种种限制和禁令。其后果是彻底的去界限化和普遍的混乱无序。如今丹尼尔·保罗·施雷柏尔(Daniel Paul Schreber)一般的偏执型妄想症已经不存在了,弗洛伊德将施雷柏尔的疾病归因于受到压抑的同性恋倾向。“施雷柏尔病例”是19世纪规训社会的典型案例,针对同性恋的严格禁令在其中占据统治地位,乃至于一切享乐、快感都遭到禁止。 当今的功绩主体患有抑郁症,患病的前提条件却不是消失的个体和他者间的冲突关系。其中并不存在他者的层面。导致抑郁症和最终精力枯竭的原因在于,过度紧张的、过量的、自恋式自我指涉,这种自我关注带有自我毁灭的性质。疲惫的、抑郁的功绩主体在不断地消耗自我。在同自身的战斗中,他因为自身而困苦不堪。现代功绩主体没有能力从自身中抽离,无法抵达外在和他者,无法进入世界,只能沉湎于自身之中,却导致了矛盾的结果——自我的瓦解和空虚。他将自己困在一架不断加速、围绕自身旋转的疯狂竞争(Hamsterrad)之中。 新媒体和信息交流技术也逐渐消除了自我同他者的关联。数码世界缺少他者和反抗力量。在虚拟空间中,自我甚至能够摆脱“现实原则”任意移动,现实原则即一种他者的、对抗的原则。自恋式自我在虚拟空间中主要面对自身。虚拟化和数字化进程将导致对抗的现实世界逐渐消失。 患有抑郁症的功绩主体不是自主的“超人”,而更多地是“末人”。与埃亨伯格的观点相反,尼采的超人恰恰是疲倦的功绩主体的对立面。超人是悠闲的。尼采反对过度活跃。“强大的灵魂”拥有“宁静”,他“行动迟缓”并“对一切过于活跃之物感到厌恶”。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尼采写道:“你们所有热爱苦工的人,你们热爱快速、新颖和陌生之物。你们无法承受自身,你们的辛劳是一种逃避,是意图忘却自我。如果你们更加相信人生,你们便不会拜倒在瞬间面前。然而你们的内在缺少足够充实的内容去等待——甚至也不能偷懒。”缺少了牵引自我的万有引力,便会产生疾病。每个人都有义务“必须成为他自身”,“只属于他自身”,这一绝对命令取消了联结彼此的引力。 然而,尼采的文化批判存在一个问题,他完全忽视了经济发展的影响。他提出的终极形式,即自我拥有一个固定的“内涵”,对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来说过于僵化。换言之,终极形式阻碍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加速发展。当功绩主体保持开放、灵活的状态时,他能够最有效地进行自我剥削,因此他成了“末人”。
《倦怠社会》读后感(七):否定性消失的社会是什么样的?
否定性消失,现在是一个过量肯定性的社会,缺乏否定性的同质的空间内,没有敌我、内外、自我与他者的两极对立。新的社会,产生了与以往不同的暴力形式,即向内的精神暴力,比如抑郁症、注意力缺陷综合症、边缘性人格障碍等,这些成为21世纪初的疾病形态。
福柯的规训社会是一个否定性的社会,而21世界不再是一个规训社会,而是功绩社会。功绩社会产生抑郁症患者和厌世者,阿兰·埃亨伯格从自我管理的视角看待抑郁症,认为人仅属于自身导致了抑郁症。而作者(韩炳哲)认为,是人际关系的匮乏导致了抑郁症,这种匮乏是日益碎片化、分裂化社会的典型症状。由此,作者提出倦怠综合征(Burn-out-Syndrom)不是表达了筋疲力尽的自我,而是表达了疲惫、燃尽的心灵。绩效社会导致人们的自我剥削,不是他人对自我的剥削,而是自我剥削。这种剥削更隐蔽也更有效率,因为它来自于内在而非强制,剥削者同时也是被剥削者。
深度无聊,过度的积极性从根本上改变了注意力的结构和运作方式,感知因此变得分散和碎片化,人们的关注里被全部侵占,因此,人们不再有无聊的时间,而正是这种“无聊”造就了人类关于哲学、思想等文化领域的进步。多线工作(Multitasking)是当今人们在工作中的常态,同时处理多项工作任务,而这其实是一种退化。多线工作使人们的注意力涣散,而深度注意力才能产生文化,一味的忙碌不会产生新事物,只会重复或加速业已存在的事物。
积极生活,在赤裸的、极为易逝的生活刺激下,人类变得过度活跃,以歇斯底里的状态投入工作和生产。作者认为阿伦特没有意识到,正是由于丧失了沉思的能力,积极生活变得绝对化,从而导致现代积极社会的焦虑和歇斯底里症状。
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描述了三种任务,人应当学会观看,学会思考,以及学会说话和书写。尼采强调重新恢复沉思生活的必要性,这样人们才能拥有专注力以及持久、从容的目光。通过训练,掌握能够有效阻止、隔绝外界刺激的本能,因为无法拒绝刺激反应,立刻做出反应、回应每一个刺激冲动,这已经是一种疾病、一种倒退,也是疲劳、衰竭的征兆。不禁让人想起被即时通讯软件“绑架”的现代人,秒回好像成了一种必备的素质,时间不断地被微信弹框切断,目光无法拒绝那些刺激,对所有外界刺激都保持积极的回应,无法进行沉思生活。这种过度活跃亦是精神衰竭的征兆。因此,一旦积极性加剧为过度活跃,人类竟毫无防御地回应一切冲动和刺激,由此产生了新的束缚,而非自由。有些人认为越积极越自由,只能是一种幻觉。
“巴托比”源自梅尔维尔,他在《抄写员巴托比》中塑造了一个终身不写的人物,当有人叫他完成除抄写文书以外的工作时,他只会说:我宁愿不。他拒绝写作,拒绝一切“差事”,他只负责抄写这项复制工作。作者梅尔维尔描述的是一个规训社会,巴特比从事的活动是复制,不允许任何积极性存在,他生活在这样充满着传统机制的社会,尚未感受到自我的过度疲劳,以及过劳最终导致的抑郁和自我倦怠感。
最后一章,作者韩炳哲讲了到底什么是倦怠社会。他先从功绩社会入手,功绩社会作为积极的社会,逐渐发展成一种“兴奋剂社会”,人的身体,人类整体都变成一架效能机器,生命这种极为复杂的现象,被简化为效能。这样的积极性导致了倦怠。这一精神状态是现代社会的典型特征,由于缺少否定性,因此过量的肯定性占据了统治地位。无节制地追求效能提升,将导致心灵的梗阻。
外二篇分别为倦怠社会和神圣时间-禁锢在没有节日的时代,韩炳哲认为佛洛依德构想的心理机制和精神分析学只有在压抑性社会中才有效,而功绩社会却不再适用,因为这是一个自由的社会。而这种自由却并非真正的自由,它是一种更大的束缚,是人们内心的束缚,自我的束缚与剥削。
最后的没有节日的时代,不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吗,所有的节日都是消费与购物的狂欢,正如作者最后所说,在如今的超资本住一种,人的存在彻底瓦解,融入了商品关系编织的网络,人类的一切关系都变成了商业关系。现在的各种购物节,所谓的社交营销,不就是这样吗?
《倦怠社会》读后感(八):异化从未消失
选题立意非常切合当下的社会状态,整本书似乎是对后现代社会状况的强烈批判,原文中核心且有概括性的一点便是-现代社会初期在福柯式的规训体系中运转,当总体生产效率达到一个临界值后,规训体系便起不到进一步扩大生产,提升效率的作用了(因为有了马克思主义对工业资本主义的批判等,人们逐渐意识到并步出纯粹的剥削体制,对原有的资本主义体制进行了修正);但关键的历史节点就恰恰在此,我们以为步出了外在的压迫,在“社会看守所”的灯塔注视下欢快地走向自由未来的同时,被以自由主义与“自我成就”为名义所包装的规训,由此内化到人本身,功绩社会了然形成。由于自我实现与自我成就内化在人自身上,而且会让个体有一种内在的自由的感觉,同时“自由”形成了协同一致的社会价值共识,因此经济的生产效率将会在质的层面进一步提升。所以,正如作者所言,我们在一种自由的幻觉中成为了自己的奴隶,其中有的人奔向自我毁灭,有的奔向虚无。
进入现代化的社会,人失去了封建时代的阶级壁垒,打破了独裁政治的规训枷锁,宗教的戒律、神圣性也逐渐黯然失色,剩下的便是赤裸裸的人(主体)一个个地独自面对广阔的世界,正如作者所说:“尽管摆脱了统治机构,却没有导向自由。自由和约束几乎在同一时刻诞生”。在这本就容易使人产生“失范”行为的断层社会情境下,恰巧形成了一套新的价值体系——“人仅属于自身”、“现代晚期的绝对命令——使个人成就自身”,你应追寻的是你自己的价值,你的自我价值由量化的绩效展现在世界的眼前,这就好比一场荒野求生式的竞争,主体被从规训的集中营抛进荒岛中,并竞相寻求“自我实现”。在这看似自由的环境中,会有脱轨失范者不幸患上抑郁症而早早地被“淘汰出局”,到往后的阶段也会有燃尽了自身灵魂(Burnout)的竞争者虚无中疲乏前行。
从马克思经济学理论、韦伯的新教伦理分析直到罗萨的“新异化诞生”的视角一路走来,个人认为韩炳哲很好地另辟蹊径,贴切地展现了当下的新社会繁荣表层下的核心——异化从未被消除,它以不同的形态不断地在自我进化,一直存续于现代社会体系下。
而本书最为精彩及深刻的部分就在于作者试图给出一种解决的方式,而这解决的方式的自我瓦解正恰巧是“新异化”的开端,作者把这解决之道包装在了富有神圣意义的“节日”当中——“哲学家伽达默尔在《美的现实性》中论述了艺术和节日的特殊关联,它们拥有一种共同的时间性:‘艺术带来一种特殊的时间体验,我们因此学会了停留。也许,这种体验最好地对应于人们通常所谓的永恒。’节日是不会消逝的时刻,它是一种特殊意义上的神圣时间(Hoch-zeit)。”
我个人则认为,作者所表达的解决之道并非仅仅是具有神圣意义的间歇日,抑或是神圣的、劳累的灵魂共同参与的节日。节日首先是是让一个个劳累疲乏的灵魂在一段共有的间歇期当中共同停滞下来,在这仿佛凝固了的时间内世界得以以欢聚、享乐、目光呆滞地放空自我,人们一同忘却工作,孤立的灵魂重新联结彼此,在这神圣的节日庆典中重新建立与他者、与世界、与自我的联系——“我们总是在下午的阳光里坐着,交谈或沉默,享受共同的倦怠…..”
其次,在一段共有的“停滞”的节日时空里,我们还需回归到如马克思·韦伯所说的“价值理性”当中,即从规训与自我考核的“工具理性”情境下脱离出来,去思考真正的价值所在——“并非积极的生活,而是沉思的生活,才能使人类获得应有的状态“。将自我浸入片刻的“深度无聊”当中,并尽享具有连续性、专注性的沉思生活。在加速的效绩漩涡当中,作者很好地借用了无为即是一种有为的哲学思想,道出了当代社会语境下,自由最合时宜的一种面向——“在沉思的状态中,人能够从自身出离,将自己沉浸于事物中”。或许,在这效绩社会的滚滚洪流当中,我们还是能找到那未被冲刷殆尽的绿洲,在那里,我们除了劳作之外,还有与家人的互动、有对未知的探索、有对艺术与文学之美的不断追求,在那绿洲中,“自我实现”及所谓的“自我追求”看似逐渐消弭了,但我们不断建立起了与世界不同面向、与生活不同面向的丰富联系,主体的自我逐渐变得丰满,在那状态之下,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的实现?
《倦怠社会》读后感(九):不入无我之我,焉知此生非生
此刻,倦怠就是我的心情。
日复一日迷茫又劳碌的人生命题,是我唯一的指引,但也是我莫大的负担。
抑郁,自残,狂躁,心理学术语也好,生活状态也好,自己的也好,别人的也好,成了我们生活中密集爆发的名词。它势不可挡,同时也是必须正视的问题:一个人的抑郁是蓝色的密闭空间,但一个社会的抑郁将演变成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
一、“超我”的陷阱
人便是一根索子,联系于禽兽与超人间、架空于深渊之上。——尼采
超人是神性的代言人,是由正义的最高规则宣化而成的精神卫士,当我们因恶欲作祟而犯下罪孽时,超我就会对我们进行良心的制裁与审判。
这是一个与外界相连吸收着星辰力量的存在,是我们获取正确方向的信息来源。而在现代社会,超我正在丧失这个功能,我们离神性也会越来越远。
在规训社会,我们受的是外在的压制,而在功绩社会,我们却是自我的奴隶。相信什么都可以借由自我实现的我们,对抗着丝毫没有变简单的生存环境中的外在制约因素。由于自我的优化没有边界,自我的鞭策也没有尽头。
从好的方面来讲,这是第一个时代我们开始如此彻底地拥有自身,和自己对话,肯定自我的力量。但这其中有两个致命的陷阱。
第一,在信息极度庞杂的社会,我们拥有自身的能力变强的代价是失去独特性的自我。对外部信息的否定能力和免疫功能下降,使得我们并没有强烈的正确的自我修正的方向。千千万万同化的我,千千万万似是而非的念头,以至于我们总是在努力,却总是没有到达那个所谓的自我。
第二,我们缺少纯粹思想活动,过着缺少沉思的生活。我们不停地咀嚼,不停地呕吐,吸收着事物表层最肤浅的物质,看似富有效率的我们,却在自我剥削的过程中榨干了自己的精神营养。超我无法对自我进行正确的检视和修正,没有专注的能量,没有悠闲的底气,只有盲目的积极性和机械性的重复。简言之,我们与生俱来的自我反省、修正的功能被摧毁了。
看似不停奋斗的我们,事实上处于一个vicious circle之中。
二、“自我”的醉梦
A4腰,大长腿,小v脸……人们对美的追求开始变得千篇一律,统一的标准下是扭曲的审美和令人发指的自我关注。
物质丰盈,资本流淌,现代人借助生产力拥有了逝去之人难以想象的远超个人需求的产品。加之这是一个宣扬自我意识和人权的时代,人们对自我的聚焦开始魔幻化,尽管在脱离形式的本质上,我们并没有拥有自身。
流水线作业,分包式生产,现代化的生产方式要求我们快速介入各个事物的零碎部分。人们快速切换工作任务,频繁接触大量信息片段,此种情况下吸收、反思、否定、批判等内化功能都变得奢侈。我们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只需要培养条件反射或者总结套用行为模式即可适应工作需求,由此,我们正在失去思考能力。
此种情境下,过分关注自身,自我却不能够形成。
口号的重复力量在社交媒体的催化下,使得大众化的庸俗产物自动成为可以立刻套用的现成产物。我们穿一样的衣服,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情。
而资本运作下的媒体根本不会去承担精神引导和塑造的成本,洗脑我们的东西就只能是资本家的利益所在和能唤起原始情感的方便产品。终日食用垃圾的我们只能成为垃圾,即便是穿着昂贵名牌涂抹着精致妆容,这个没有融入任何自我创造的所谓的我没有任何价值。
三、变质的一切
如果沉静下来去审视这个社会,你将被他的疯狂和怪异所震惊。
像是无数人工产品催生出来的健美先生,就像辛波斯卡诗里写的那样“他的背后有20张脸”。
一切都在走上极端,整容要整到像现实中的芭比,明星要瘦成活脱脱的纸片,装满房间发霉的赃款,引注几百流水一般拼凑的学术文章……
没有投入真情,难以保持美的中庸,这个“兴奋剂社会”只能批量生产出不具审美价值的产品和脱离正常范畴的怪物。
“艺术品最初是一种宣言,宣示了一种浓烈、富足、华美的生命形式。如今,生命的强度逐渐弱化。生命转变成消费和社交。爱让位于色情产业。一切都被抹平,成为一种极端的弱化形式。正是基于这种平庸的状态,信息、交流和资本得以加速传递。生产和效率也因此提升。”
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社会,我们信仰着看似无所不能的庞大自我,由此我们只能活下去,自私盲目如同蝇鼠,难以通向圣贤所说的值得追求的生活。
时代的悲剧不会止步于此。甚于砒霜更为毒辣的是,还会有不少人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为什么要过圣贤的生活?”
失去了超我和对神性的向往,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作完整的人了。
时至今日,也终于读懂了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句子的意思——
“精神如何变成骆驼,骆驼如何化为狮子,狮子怎样终于变为婴孩。”
1.我们不能没有“他者”做为我们精神的参照。我不仅仅是我,如果仅被盲目的自我支配,不去流动和变换,我们终将失去我们的精神。
2.苦行者,开拓者,宁静喜悦地重生。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