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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佳人的灵与欲 —萧红 从电影《黄金时代》说起
日期:2022-04-23 03:02:33 作者:紫风筝 来源:民国文艺 阅读:

乱世佳人的灵与欲 —萧红 从电影《黄金时代》说起

  乱世佳人的灵与欲

  ——萧红从电影《黄金时代》说起

  前记

  “长大就好了……”爷爷对小萧红说。

  “长大了,却没有好。”萧红对自己说。

  电影给了后花园一个短暂而诗意的镜头之后,之后便是冰天雪地。

  萧红的一生都在冬天里。

《黄金时代》里的萧红

  电影,是一幅臻美的画,看上去更像一台话剧。

  电影,精雕细琢。剪辑摄影灯光美服化道无可挑剔,画面充满了油画风;人物的塑造是成功的,形象的设计精准细腻,符合人物的特质,演员深入角色,演出了人物的性格,如果一定要挑根骨头的话,就是汤唯的文艺气息过浓,少了萧红身上的雄健气息,电影里的萧红多了一份细腻,少了一份粗粝;李樯对文字是敏锐的,萧红个人经历里的疼痛与美好或隐或现的潜藏在她作品中,润物无声,他依然捕捉到最美的语言,关于后花园、关于在旅店里写下的那首小诗,在合适的情节悄悄的注入,人物本色轻易得到,二两拨千金,李樯在电影的旁白、独白和对话,给了一个高级的语言---戏剧台词,语言锤炼得精悍深湛。

  人物语言是美的,大量运用戏剧台词之后,看上去就是一出话剧。然而,当过多的旁白成为剧情的组词部分,则削弱了电影的表现力,有失偏颇。毕竟,电影的表达仰仗的是“演”,而不是“说”。

  电影,精雕细琢,止步于技术层面。《黄金时代》作为一部人物传记类的电影,人物忠于了真实,却泥于真实。电影用萧红几近于八卦的碎片浅浅的记录她的人生轨迹,在措辞上亦非常谨慎小心,哪怕是坊间流传都仔细推敲了一番。许鞍华导演的《明月几时有》亦复如是,只是讲了一个历史故事。或许,在求真面前,许导顾虑了,拘束了,忘了把自己的视角放进去。然而,即使是纪录片,也会在场景与剪辑中彰显自己的态度与主张,却又不失真实。一部传记电影,如果人物的真实故事在导演的视角中滑行,灵动中自然有了生气,人物与史实在电影里就会活起来。关锦鹏导演的《阮玲玉》就是一部人物传记电影,镜头在现实中的她与影像中的她之间切换。镜头转换到那场舞会:她私下定格了“最后”,作别时仍然不敢大胆直接表白她心中的爱,这是一个女人在觉醒之后的选择,却又无法选择。就这样,电影含蓄而有力的表达了那个时代的悲哀,一个属于女人的悲哀,导演的视角昭然若揭。

文学里的萧红

  文学里的萧红,远大于电影里的萧红。

  她的笔,很天然。她的文字,不粉饰、不华丽,至于散发的灵气,鲁迅说,力透纸背。她的作品,意境新鲜,禁得起一遍又一遍的品读,鲁迅说,是因为她用了“越轨的笔致”。

  她的才,被上天赐予,她的文法勇于打破常规,超越之后浑然天成。她笔下流淌的,不是教科书里教出来的,不是老师眼中的正确表达方式,是木心眼里《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在《文学回忆录》里,木心先生这样说:《红楼梦》里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她的《最末的一块木柈》中写道:“有了木柈,还没有米,等什么?越等越饿。他教完武术,又跑出去借钱,等他借了钱买了一大块厚饼回来,木柈又只剩下了一块。这可怎么办?晚饭又不能吃。对着这一块木柈,又爱它,又恨它,又可惜它。”这都是我们平日里的最普通不过的常用语,文字很平实,单句拿出来无色无味,可是一串起来,通篇就起了情绪与气氛。

  她,生逢其时---新旧文化交替期,她的文字被时代滋养了。她习了文言文,又深谙新文学白话的精髓,她的作品的基本语词与句式都属于白话文,而她的语言是白话文对文言文的一次回望,与张爱玲如出一辙。因此,在她们的作品里,都会显示出一种意向性,满纸自然鲜活:真实,悲凉,沉静,还有透骨的孤独。

  她,漫不经心地写,写贫穷、写饥饿、写苦难。尤其对饥饿,更是刻骨铭心。

  我一直以为饥饿是一种生理反应,看了萧红的描写,才知道原来饥饿在饱的时候也是可以有的---去看萧红的《提篮者》、《饿》,写她在大冬天躺在硬床上,然后想去偷隔壁家的列巴。当时她和萧军是恋人,但是在饿的时候,她写,此刻,萧军也是我的敌人。这,或许会让你产生错觉,你以为会看到是一个自私的萧军,但是梁文道不那么认为,他认为:他怎么那么自私,好像总在跟一个生病的、身体瘦弱的萧红在抢东西吃。并不是那个男人自私,而是恐怕任何人,男女之间到了这么一个最根本的时候,你身体都几乎不能自控的。在其他篇幅里,她都不经意的流露出饿,说在饿的时候那种百无聊赖,说通过睡觉解决饥饿,睡醒了之后那种无聊,左看看右看看,生活的荒芜一点点渗出,作品的高度随之形成。

  她写苦难——受害者与加害者的苦难。她用硬度最高的文字把受害者的困难刻在了《生死场》里,之后走向成熟---《呼兰河传》以更流畅优美的笔触叙述了一个回不去的故乡,道尽了受难者与加害者的苦难,笔触却开始有了温度,毕竟是安放了童年的故土,还有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里面有“我”和爷爷的大花园,是快乐的也是寂寞的;里面有药铺、学校、火烧云,还有娘娘庙大会,有小团圆媳妇、二伯、冯歪嘴子……景物自成景物,人物自成人物,景大于人。与其说《呼兰河传》是小说,倒不如说是叙事散文。

  她的才情,被鲁迅先生赏识了,于是结下了师生缘。她的眼里的鲁迅先生很生活。

  在她的笔下,鲁迅先生的家是殷实的,也是节俭的:鲁迅先生很喜欢北方口味,许先生想请一个北方厨子,鲁迅先生以为开销太大,请不得。买米买炭都是许先生下手,两个女佣人都六七十岁了……鲁迅先生备有两种烟纸,一种价钱贵的,一种便宜的。便宜的是緑听子,是鲁迅先生自己用的,另一种是白听子,是前门烟,用来招待客人的。来客人时,鲁迅先生把它带到楼下去,客人走了,又带回楼上来,照样放在抽屉里。而緑听子的永远放在书桌上,是鲁迅先生随时吸着的。

  在她的笔下,鲁迅先生是仁慈的,也是严厉的:买米买炭都是许先生下手,两个女佣人都六七十岁了,我问怎么都是年老的?许先生说,海婴的保姆,海婴几个月就在这里……年青人写信,写得太草率,鲁迅先生是深恶痛绝的。但他还是展读着每封由不同角落投来的青年的信,眼睛不济时,便戴起眼镜来看,常常看到夜里很深的时光。

  同时也可以隐约感觉得到她不那么喜欢他的儿子海婴:鲁迅先生睡在二楼的床上已经一个多月了……来看鲁迅先生的人,多半都不到楼上来了,为的是请鲁迅先生好好的静养……海婴在幼稚园里读书,又是买铅笔,买皮球,还有临时出些个花头,跑上楼来了,说要吃什么花生糖什么牛奶糖,他上楼来是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许先生连忙拉住了他,拉他下了楼才跟他讲,“爸爸病啦。”……海婴最喜欢听故事,这也是无限的麻烦。

  在萧红的生命里,光来得太少太少,却依然照亮着漂泊的路。祖父让她感受到了“这世界上除了冰冷和憎恶以外,还有爱和温暖”。鲁迅先生在她孤寂卑微的时候,成为她的朋友,她的兄长,成为他的老师,她的知己。鲁迅先生为她掌着灯,她在灯下,刻画了一个鲜活而立体的先生。

  她才与情,都在她的文字里了。

爱情里的萧红

  她在文字中觉醒,她在觉醒中出走,走出一个不一样的娜拉。

  她说:你知道吗?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而且多么讨厌呵,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不错,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满天星光、满屋月亮的美景下的人生会这么悲凉。她一生都认为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难和折磨都是因为自己生而为女人。确实,鲁迅说,娜拉出走之后的命运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而萧红,选择了第三条路:漂泊。

  她爱得很勇敢,爱得毫无保留,如电影《颐和园》里的余虹。她的第一次逃婚,惊世骇俗,众叛亲离,与她私奔的远亲关系的表哥陆振舜断了粮之后,终究敌不过流言与饥寒,还是离开了她;她无依无靠,回过头与当初悔婚预科在读的汪恩甲同居,汪家一气之下断绝了对他的经济资助,汪不得已向家庭妥协,此时她已身怀六甲怀;她被遗弃之后,遇见前来救助的萧军,21岁的萧红打动26岁萧军的,大概是她那首小诗:“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呵,春天来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着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比青杏还酸?”。在萧军移情别恋之后,伤痕累累的她,又怀着萧军的孩子,认识了另一位东北作家端木蕻良。端木温和体贴,疲惫的萧红在他身上找到踏实感,打算停止漂泊脚步,安定下来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无奈天意再弄人,端木两度弃她而去。

  在她爱的世界里,有过两小生命,一个送人,一个夭折。日后,众人纷纷认为她的《弃儿》就是写她的这两次经历,其实不尽然。她在《小黑狗》里,更是在平淡中写出了无奈与隐约的切肤之痛,她写着:不用送大江边,慢慢都会送人的……十三个小狗一个不见了!和两个月以前一样,大狗是孤独的睡在木台上。平森的小脚、鸽子形的小脚,栖在床单上,他是睡了,我在写,我在想,玻璃窗上的三个苍蝇在飞……

  她追求自由,她渴望爱情。她倾尽一生去爱,恰恰最为后人诟病的就是她的爱情。试问,谁可以在爱的国度里立地成佛呢?

  结语

  电影之前,黄金时代里的萧红被遗忘在角落;电影之后,电影、电影中的萧红,是是非非起于青萍之末,纷纷扰扰。正应了她所说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

  我固执地相信,萧红以“女性身份”特有的经历、特有的才华定格了那个时代特有的悲凉,在漂泊的岁月里沉淀出经典的女性文学。

  作者简介

  笔名:紫风筝 闲来,笔下结出了徒劳的果实,在生活的溪流中倒映出生机和惊喜……赋闲时,我做一名麦田的拾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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