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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和许旻结婚的日子只有一星期了,婚礼的主要事宜都已准备就绪,我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对着镜子,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嗯,还是那么漂亮。咦,怎么额头上有一条细纹?天啊,鼻梁上还长出了一个浅浅的色斑!我要做一个完美新娘,绝不允许我的脸上有任何瑕疵!我连午饭都没心情吃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美容院做一套急救护理。去美容院的路上,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桃?她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消失了快两年了。不是说她去深圳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说不清是出于好奇还是害怕,我决定跟着她探个究竟。去美容院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远远地跟着,看到小桃走到一家餐馆门口停下,打完电话便在门口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等人。不到三分钟,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她满脸笑容地朝小桃小跑过去。小桃也亲热地迎上去,两人手拉着手进了餐馆。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都已经懵了。2
什么情况?许旻的妹妹怎么认识小桃的?她俩居然还这么亲热!我恨不得放一个耳朵到她们包里,听听她们究竟在说什么。结婚前的兴奋已经彻底被惶恐取代,百爪挠心的我想尽办法只做一件事:打听小桃的情况。我打了不下10个电话,七弯八绕地终于打听到,小桃半年前就回来了,在最繁华的横江路上开了一家服装定制店。难道许旻的妹妹许娟是小桃的顾客?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许娟在银行工作,收入不错,平时对穿衣打扮特别讲究,做高定符合她的诉求。所以,小桃有可能只是在拉拢一个长期客户,她们并不是朋友。靠着自我安慰,我惴惴不安地过了两天。许旻见我心神不定,以为我是婚前紧张,便用他那双厚实的大手拍拍我的肩,“婚礼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把自己打扮漂亮就行了”。许旻就是这么个老实人,为人宽厚,没什么心眼,也不会说甜言蜜语。而且,他工作不错,家境也好,是个极好的结婚对象。我还是怕出意外,必须探个虚实。以给许娟的儿子买花童礼服为由,我拉上许旻请许娟一家吃饭。3
许娟穿着一件枣红色廓形大衣,款式简单,却很时尚。我一见到她就可劲儿夸,“这件大衣真好看,料子好,做工也精致,在哪儿买的?你可真会挑东西!”许娟听着受用,笑眯眯地说:“这是定做的,去年朋友介绍的一家店,听说老板从国外回来的,做的东西确实有品位。”从许娟的话和表情,我能判断出,小桃要么还不知道许娟和我的关系,要么就是留着一手没跟许娟说。“是吗?这么好的店,回头也带我去看看吧!”我表现出对许娟介绍的这家店很有兴趣的样子。“没有问题,老板是个挺年轻的女人,我跟她已经混熟了,做衣服可以打折的。”许娟一口应允。别看许旻和许娟是亲兄妹,可性格完全不一样,许娟比许旻外向、泼辣得多,朋友也比许旻多。就在我以为小桃不会对我结婚造成威胁时,许娟接下来说的话又惊出了我一身汗,“哦,对了,我那天找她定做参加你们婚礼穿的衣服,她好像很有兴趣,也想来呢!正好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就可以直接找她了。”挑衅!小桃这是在赤裸裸地挑衅!她肯定早就知道许娟和我的关系,处心积虑地接近她。我暗暗地捏了捏拳头,这个坏丫头,还在记我的仇。看样子,她不报复我是不肯罢休了。4
其实,五六年前我和小桃是好朋友。我们都是兼职平面模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有点受排挤。我当时还在上大学,做这份兼职时间不长,并不了解其中内幕。看着她每次都孤零零一个人,我觉得可怜,就主动和她说话。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那是一个虚荣膨胀的圈子,大家都漂亮,不分上下,能拼的就是包包、衣服、车,和身边挽着的男人。小桃说,圈子里有两个女孩的男朋友喜欢上了她,因此,她们就恨上了小桃,“我连话都没跟她们的男朋友说,结果人家就找上我了,这难道能怪我吗?”小桃觉得特别委屈,我也替她抱不平。在那个圈子里浸淫久了,我才发现,虽然我们的收入不算低,但要供得起全身名牌,还是显得过于寒酸。所以,她们都有另外的渠道。这当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没有想到来得那么赤裸裸。就在我和小桃认识半年左右,我爸突发心脏病,需要高额手术费。家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妈妈急得哭。我挣的钱都被我自己花光了,没存下什么。这下可急坏了我。小桃得知后,很爽快地表示她可以借钱。我感动得差点要给她跪下。要知道,我爸一直是我和妈妈的精神支柱,他若倒下,我们的家也就垮了。5
我爸手术成功,我松了一口气。小桃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坦白地告诉她,别说男朋友,我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小桃很诧异,“你简直是在浪费你爸妈给你的这张脸!”过了两天,小桃提出给我介绍男朋友,“绝对帅哦”!她向我打包票。结果,当刘容站在我面前时,我差点扭头就跑。哪里帅了?明明是个油腻蜀黍。小桃把我拉到卫生间,“你看到他那一身行头了吗你就跑?”我不明白。她接着说:“他身上,光一条皮带就至少2万块!你以为我说的帅是那些小鲜肉的帅?才不是,有钱就是帅,知道吗?”她用食指狠狠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不用小桃费劲撮合,我和刘容就开始恋爱了。也就是和他在一起,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钱真好啊!以前只敢远观的各种服装、首饰、化妆品,现在只要我喜欢,都可以收入囊中。6
只是,这种恋爱的有效期极短,刘容很快就对我若即若离了。小桃适时地提醒我:“你找我借的钱该还了哦,我现在手头也有点紧了。”“可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还啊。”我有点着急了。“你跟我去趟医院,回来就有办法了” 。小桃的主意让我有些莫名其妙。她带我去的是妇产科,“我怀孕了,要做个流产手术,但是,我会用你的名字去做。然后,你拿着怀孕的单子去找他要钱,手术费、营养费、误工费,随便你怎么说。钱到手后,再拿流产的单子去和他结清。”我呆住了,也真正领教了她的心计。不过,小桃说,这些手段都是对付男人的,“女人和女人就没必要自相残杀了”。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一笔钱,我也很快学会了这个套路。当然,有些钱多还较真的男人,我不能糊弄。因此,前前后后我一共真怀孕了四次。虽然代价不小,但却满足了我不断升级的欲望。在这个虚荣与贪欲的沟壑里,我越滑越深。直到有一天,我收到好友江蕙的邀请,“亲爱的,我下个月1号结婚,你来给我做伴娘吧”。7
江蕙是我同学,和我一起做过模特,但她为了考研,只做了很短的时间就退出了。所以,小桃也认识她。我是带着羡慕跟小桃说起江蕙的,“她读研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两个人快结婚了她才知道对方是富二代,在香港和美国都有好几处房产” 。小桃听了撇撇嘴,“哼,你听她说!只怕早就打听到人家家里有钱才缠上去的”!女孩之间,嗯……有时候真的挺复杂,看到好友比自己过得好,要说真心的祝福肯定有,但更多的,恐怕就是酸溜溜的嫉妒。我承认,这种心态我有,所以小桃这么说,我并没反驳,反而跟她八卦了江蕙曾经整过容的事。作为伴娘,亲身经历了江蕙唯美浪漫的婚礼后,我忽然也好想找一个爱我的人,平淡幸福地生活。小桃也参加了江蕙的婚礼,是她主动要求的,善良的江蕙当然同意。没料到,小桃却是故意来闯祸的。她和男方的主要亲友坐在一桌,席间大谈江蕙整容,说得一桌子人表情怪异,气氛尴尬。江蕙整容的事,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孩知道。那个女孩前年就去了美国,而且不认识小桃。那么,泄密的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于是,江蕙和我绝交了。8
小桃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我,她却说,“我又不是造谣,还不能说了?”哼,你不是造谣,那我也不是造谣,只是跟某个人摆事实!那时,小桃正在追求一个挺正经的男人,听说是某国企的中层,两人就快要确定关系了。我想办法找到了那个人的电话,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小桃过去的某些经历。果然,那个男人迅速断绝了和小桃的联系。而小桃,也没有再和我联系。我们就这样从好友变成了仇人。可我万万没想到,小桃把仇记到了现在,在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刻,她准备出场搅局了。我不能让她得逞,却又无计可施。百般无奈,我找许娟要了小桃现在的电话。接到我的电话,她一点也不意外,“看样子,你现在很幸福呢”。“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求你不要去我的婚礼,不要对他们说什么。”我哀求小桃。9
“是吗?什么条件都可以?你现在日子过得挺好呢!那这样吧,你给我10万块钱!”小桃真是恶毒,我恨得牙都要咬出血了。但,我还是答应了她,当天就给她转了10万块钱。虽然10万元给她了,但婚礼那天我依然不安。迎宾时,我不时地四处张望,害怕她突然从某个角落冒出来。眼看着婚礼就要开始了,小桃还没出现。就在我悬着的心准备放下时,那个熟悉又可怕的身影还是出现了。小桃打扮得很美,一手拎着LV包包,一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纸袋,笑吟吟地朝我们走来。如果有隐身魔法,我一定会朝她施法,让她永远消失。然而,我没有魔法。小桃走到许旻的面前,一边嘴里说着恭喜,一边转身把手里的纸袋递给许娟,然后附在许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许娟看向我,眼神如刀般透着寒光。小桃说完,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你的东西我都还给你了哦,咱们两清”!而我,已经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转头看向许旻,他正在和许娟说话。10
婚礼开始了,许旻依旧过来牵住我的手走上红毯。一边走,他一边微笑着低声对我说:“办完婚礼,咱们就离婚”。梦想破碎,我就像午夜12点后的灰姑娘,又被打回了原形。但在内心深处,我不得不承认,我松了一口气。如果小桃没有出现,我将渡过的,是充满谎言的一生——表面美满,内里却有一个永远不能挑破的脓疱。离婚证到手时,距离我结婚刚满两个月。等待离婚的那几天,我疯狂地想过,用什么方式报复回来,哪怕付出一生的代价,不死不休。然而真的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却觉得永无休止的报复毫无意义。如今的我,不过是一无所有,正如当初的我自己。当初识人不明,误入歧途罢了,何必沉沦一生,不思退步回头?将来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以后的生活,我无需再隐瞒,无需再伪饰。我已经为我的错误付出过代价,以后也许还要继续付出,但没关系。如果不再祈求,当然也就不会再失望,不论生活将要把哪种遭遇丢给我,我接着就是了。不过如此。-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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