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网络
01
有一个答主，放弃打CS走电子竞技路线的梦想，回到老家考了公务员。
选择放弃，是因为知道自己家世一般，玩脱了并没有人兜底，自己反应一般，做不到上手一款游戏能在短时间内精通。于是他成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忙里偷闲跳伞吃鸡。
听起来很伤感，他退而求其次选择的公务员，却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最后没能实现的梦想。
年少的时候，我们慷慨激昂，想要改变世界，认为自己可以闪闪发光。后来融入社会，与时间为敌，和他人赛跑，才逐渐发现原来自己渺小得如同一颗尘埃。
就像北岛的那首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02
在我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我的梦想是加入学校的文学社，有生之年可以出一本书。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面试，台下坐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尽管提前做足了功课，轮到我的时候还是紧张得不行，心理素质太差，开口讲话，大脑一片空白。
面试官很耐心地引导我，他笑起来很温和，露着一颗虎牙，给我讲他的心路历程，以及他想用文字来改变世界的伟大设想。
面试官说：“文学社是学校最好的社团，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待定的人需要加试，回去写一点东西交回来，看过再定夺。”
我写了一首诗：
鹰随凤翥时须待，鱼跃龙门势不衰。
03
那时候的我，写古体诗是初学，韵律平仄推敲了很久，还是有点词不达意。没想到我还没收到加试通过的通知，那首诗就已经在校报上刊登了。
大家都管面试官叫圣哥，他是文学社的副社长。他告诉我，社长看完我的诗后赞口不绝，称“寡言岂会胸无墨，低调焉知腹少才”这样的情怀有大家风范。
作为文学社的核心力量，圣哥志向远大，他希望我们能多向前辈学习，写出醍醐灌顶，让世人觉醒的文章。
选择文学社，就是选择责任，必须有担当，要掌握话语权，通过舆论导向改变这个世界。
我很敬佩圣哥，因为文学社出刊拉到的赞助都是他的功劳。他一直给我们强调信念的力量，在最悲伤和最幸福的时刻，都不能忘记信念。
只是，没等到毕业，圣哥退出文学社，交给我一堆烂摊子。故事很讽刺，现实并不如诗。
“2006年2月14日，两个年轻人在经过数月的相互了解后牵了手。从此他们相互搀扶，一路走来，几千个日日夜夜，彼此的喜怒哀乐连在了一起。2012年5月1日，这对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的恋人，终于步入婚姻的殿堂。”
除了这条公布婚讯的消息，我再也没有读过圣哥婚后生活的只言片语。
诗意被生活扯淡，每个人都在夹缝里挣扎，都想从夹缝里突围，却只能独自面对人生里的那些悲喜。
04
2012年7月，我大学毕业，场景更迭，身份转换，成为一名高中数学老师。学生都在听我说关于对人生的坚守，关于不肯向世界缴械投降，像当初圣哥给我讲同样的道理一样。
高三校区搬迁，我曾代过学校“火箭班”一个月的课。那个班级，男生们只解题目不解风情，脑内存多半已被公式和方程占据，女生们套在洗得发白的校服里，书山题海不知疲惫。
第一次与王路接触，她一头干练的短发，一副厚实的眼镜。每一堂课，她都听得认真，就算我偶尔闲谈也不苟言笑。私下，我们偶尔会有交流和互动，她也是学生这个圈子里最早发现我在写文章的。
笔耕不辍三年，我的文章在2015年大量被《哲思》《格言》《意林》《青年文摘》这样的杂志转载，还上过《疯狂作文》的卷首语。学生在数学课上偷看杂志，读到的却是我的文章。
行进中的人，总以为只要朝向选对，就能到达梦中的远方和向往的山顶，走了很久才发现，远方不过是下一个远方的原地，山顶不过是下一个山顶的山脚。伸出手，满以为可以抓住的那座山，走近了，才发现可以抓住的，不过是一粒小石子而已。
王路一直给我强调，她的“路”没有王旁。她是一心只想登顶的人，也注定要比同龄人承受更多的孤独，渗出更多的汗水。
2015年8月，我的第一本书出版，王路第一时间买了一本，她把书和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放在一起拍照，看得我热泪盈眶。
她说，你一定不会知道，这三年里，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时，你的某些文字让我悄悄哭得丢盔弃甲之后，又努力捡起掉在地上的勇气。去掉外壳，这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
她说，生活就像溜冰，只要没摔得断手断脚，还是可以站起来继续跑。我是倒在征途的伐者，不是躲在岩下的企鹅。只要不想输，就一定不会输。
05
当然，人生翻转之后，还有B面。
有一个学生叫肖晴，就读于我教的普通班，后来选文。
2012年深秋，我们曾在同一间教室里，我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她在课桌前把数学必修1的教材卷起来，写青春期的小忧伤。
那年她高一，我22岁，她不听劝，说出名要趁早，要在20岁前写完一本书。
我说：“要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现在就不会来教书了，而且还是教你并不喜欢的数学。”
她说：“那就走着瞧。”
后来，肖晴补习一年考上一所二本院校，选择市场营销专业，放弃了文学梦。
我也快忘了，30岁前出版一本自己的书，这是我20岁时的梦想。因为我拥有的，同样也是B面人生。
高考失败，去了一所很普通的二本院校，喜欢写作选了数学专业，想要靠稿费养活自己，却成为高中数学老师。
人生就像一道数学练习题，听起来懂，看起来会，做起来不对。书本上的练习还可以有参考答案，人生的每一次练习，没有参照，无法抄袭，充满苦涩和泪滴。
我决定放弃梦想做个普通人的那年，新校区搬迁，大教室改造的临时宿舍，12人一间。
彼时，我正在写我的第一本书，并不知道能出版。常常在深夜，一个人批完作业备完课才开始写东西，从办公室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
怕吵醒其他人摸黑洗漱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比别人更努力，所以一步都不敢慢下来。
06
所谓励志，其实是骗人的东西，成功者把那些经历轻描淡写说出来，你觉得心有戚戚，但是你在经历的时候，是身心的折磨，是难耐的痛苦，淌着泥泞走，也可能是走上一条不归路。
在最艰难的时刻，我们需要从一些人身上得到力量，他们如同一根根拐杖。尽管人生的泥沼，最终都要依靠自己走出来，但拐杖的意义，是你走出来的一个理由。
那些曾经说好不要轻易随波逐流，为凡俗所累的人，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转身就走，老婆孩子热炕头，只剩你在看不到尽头的路途风餐露宿。
人生有些痛苦，不是背负得太沉重，而是走得太孤单，不是走不到尽头，而是看不到人影。
故事的大纲写着要坚持梦想，可坚持的路上，只有你一个人，走得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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