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慢读
文/ 早早
45岁的赵广军再也忍不下去了。
短短两分钟，两个老人倒在血泊中。
向来话不多甚至有些木讷的赵广军，愣住了：
痛快了，但然后呢？
“我杀人了。”
“妈，儿子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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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九月的秦皇岛，入夜了便有一些凉意。
那一天，团结里小区住着的老人都没有出门散步，狭窄的过道上围满了戴着白手套的警察……
小区门口的超市被围满了警戒线，地上的血迹冲了好久，也没冲干净。
他，畏罪自杀了。
老俩口在超市买西瓜，吃了拉肚子，要超市赔钱，张口就说要1万。
赵广军不是超市的老板，只是一个上货的、外来打工的，但为了息事宁人，想自己掏钱了结，赔30，不干；赔300，不干。
非要1万，不给就在超市门口骂49天，出事那天，是第5天。
没有人知道，在那五天日日有人在门口指着他鼻子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在一次次下刀的那一刻，他是带着恨、带着怨，还是带着委屈？
“这世上，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02-
8月27日，在江苏昆山，同为工薪族、同为中年人的于海明，也拿起了杀人的刀子。
可谁知，在顺帆路路口，他遇上了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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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龙哥开着宝马，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酒气，他是性子急的“江湖人”，看前面的公交车停了下来，便猛打方向盘，右转硬闯自行车道。
“砰”的一声，龙哥的宝马撞上了于海明的自行车。
然而，还没等于海明去找龙哥理论，龙哥的小弟就先下了车，彷佛他们才是受害的一方。
就在二人发生口角的时候，龙哥看不下去了，他下了车，对着于海明就是一顿推搡，拳打脚踢。
面对这样一个有一群兄弟跟着的花膀纹身男，于海明自知不占优势，他几乎没有还手。
可谁知，拳打脚踢并不能让龙哥过瘾，他又回到车里取出了一把刀。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龙哥就已经开始拿着刀把儿挥舞，并时不时砸向于海明的脸……
同帮派的朋友说：
“刘海龙这人一喝了酒就是另外一种样子，像发疯的牛一样。”
的确，望着凶神恶煞的龙哥，于海明觉得，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而就在这时，龙哥竟然戏剧性地脱手了，刀掉了……
本能的求生欲，让于海明飞速地奔向刀，抢先一步将刀牢牢地握着。
或许是因为恐惧，也或许是为了发泄怒气，拿到刀的于海明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龙哥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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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一世的龙哥在那时也有些害怕了，据说，他又威胁于说要回车里拿枪，于海明全身战栗冲向他，不管不顾地朝龙哥砍去。
砍了7刀，5刀砍中要害。
看着倒在血泊的人，于海明有些恍惚，他像泄了气一样呆呆地坐在路旁，手里紧紧握着刀把儿……
-03-
听到赵广军杀人的消息，认识他的邻居们都很错愕，印象中的他老实本分，做买卖从来不缺斤短两。
从黑龙江来秦皇岛打工，一直以来勤勤恳恳。
这样的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他是孩子的爸爸，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他是一个只手必须撑天的中年人。
他不在，这个家的天就塌了。
于海明，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在一家酒店的工程部工作，为人和善。
两年前，老父亲离他而去，而在去年，他年仅十多岁的儿子又患上了癌症……
为了家人，他决不允许自己倒下，因为他的背后，就是悬崖……
所幸，法理容人，于海明的行为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04-
死去的赵广军，幸存的于海明。
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变故，本可以平平凡凡地度过这一生，像我们一样。
虽然，为了维持这种平凡，他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像我们一样。
教育经费也像无底的深渊窥探着正上学的孩子，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也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像我们一样。
唯一的不一样，就是无常找到了他们，放过了我们。
为了能养家糊口，尊严已经不再大于天，为了油盐酱醋，已经找不到任性的借口。
年轻人可以熊，老年人可以犟，唯独夹在中间的中年人，必须循规蹈矩，活得正确且正常。
《水浒传》中的豹子头林冲，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面对官高一级的高俅，一忍再忍。
妻子去庙里上香被高衙内调戏，他忍，不但忍还拦下来要帮他出头的鲁智深；
高衙内贼心不死，骗走林冲，趁机想要强暴他的妻子，他忍，依旧对高俅唯命是从；
高俅设下圈套，让林冲带刀误入白虎堂，犯了大忌刺配沧州，他还是忍！在发配的路上险些丧了性命。
年轻时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很是费解，本应是一个大英雄，即便是死，也应该是慷慨就义，怎会沦落到如此懦弱的地步？
直到多年以后，不止一次看到一个又一个嚎啕大哭的中年人，才明白：有一种悲伤，叫睫毛再也承受不起眼泪的重量。
中年人，其实比谁都怕死，比谁都惜命。
“年少不懂林教头，读懂已是中年人。”
到了这个年纪，没有谁能逃脱得了一个“怂”字。
正如被老人责骂五天的赵志军，被龙哥虐打恐吓的于海明。
-05-
前段时间，朴树在《大事发声》的现场崩溃大哭。
他说：
“有的时候觉得生活就像炼狱一样，特别难熬……”
谁也不知道在一张平静隐忍的脸下，藏着怎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美国联邦疾病防治中心的数据显示：
美国人每天平均自杀死亡的人数是121人。
其中93人是男性，且大多数在45岁到65岁之间。
他们之中有些人在接受心理治疗时候，常常无法毫无保留地陈述病情。更多人自杀前不会表现出任何可疑迹象。
他们不愿意告诉别人，内心的挣扎。
年龄到了金字塔的中上层，但社会地位、经济能力却还在底层挣扎，话语权被压力和责任剥夺得一干二净。
想要为自己辩解，想要向他人诉苦，张嘴的那一刻，却吐不出一个字。
99.99999%的他们，依然忍了下来，在深夜里默默抽烟，第二天继续收拾好去上班。
年少轻狂时，我们可以找到无数理由瞧不起林冲的“怂”。
但那时的我们也从未想过，我们之所以能够拥有快意人生，不过是有像林冲这样的中年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才会去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中年人的“怂”从来不是为了自己，他们甘愿用尽余生一切的隐忍和无奈，只为了换取现世的一点安稳，让自己爱的人获得长久的幸福。
如果你的身边也有像林冲这样“怂”的中年人，拜托拜托拜托，请尽量温柔以待。
如果能对他道一声“辛苦了”，那是再好不过。
别逼他们上梁山。
- END -
作者：：早早，来源于公众号首席生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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