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默小西 图 | 网络
◆ ◆ ◆
1
“陆小姐,等候多时了。”
几个保安队的人闻声围了过来,把她捆绑得严严实实地推到了桃树下。
母亲刘氏见状停止了挣扎,俯身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眼陆玲风,原先还视死如归的模样在见到女儿的这一刻彻底瓦解,眨巴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玲风……你爹和你哥他们……”
“娘,我都知道了。”陆玲风倚在刘氏的怀里也哭了一阵。
“别他妈在这里唱戏了。”宋绍元背着手走过来,朝陆玲风努了努嘴,身后的人便强行把他们母女分了开来。
“你们不说出施莫安的下落,一个都别想活。”
“姓宋的,我们陆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刘氏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都要瞪出血来。
“哼!国军都放弃抵抗了,一群地下党的余孽,还妄想刺杀山田太君?”宋绍元冷笑一声,蓦然间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地下党?”刘氏脸上茫然。
陆玲风听完却暗暗咬紧了嘴唇,先前她曾听说国民党的军队早早就撤到了关外,只有共产党的小股部队在宋县做着殊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日军打散了,不想如今潜伏在全州城,预谋着刺杀日军指挥官山田大佐。
这样想来,父亲又是何时起加入的地下党?是施莫安来的时候,还是早在这之前?
只是,这些到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看到山田已经提着刀走了过来。
“太君。”宋绍元摘下帽子低头哈腰,一副恨不得冲上去舔他皮鞋的样子。
“嗯。”山田瘪着嘴巴,冷冷地回应了一声,当眼睛落到陆玲风身上时,徒然生起了一抹亮光。
“哟西。”他撇了撇嘴,脸上满是淫邪之意。
宋绍元意会,连忙点头“没问题太君,稍后就给您送过去。”
陆玲风当然也知道他们的意思,一脚踢在了山田的裆里,山田吃痛恼羞成怒地拔出刀来,被宋绍元拦了下来。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这个女人留着还有用,我们还要靠她把施莫安引出来。”
“绍元君,希望你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山田嘴里叽里咕噜的骂了几句,收刀入鞘回了自己的营房。
“是,太君。”宋绍元低下头,始终保持着鞠躬的姿态,待山田走远以后,才起身来到陆玲风跟前,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两个耳光,打得陆玲风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知死活的东西,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
2
陆家的柴房修得比一般人家的厢房还大,只是到了这初春的深夜,并不见得就比一般的柴房温暖。
直到父亲死之前,她还在耍着小姐的脾气跟他怄气,却不知父亲忍辱负重,心里藏着多大的胸襟。
还有施莫安,她爱他,敬他,却在这最紧要的时刻,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信任他,反而离他而去。
现在,她只希望施莫安能够继续顾全大局,不要理会她的生死,以免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思绪落到这里,柴房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冷冷地月光下映着一个身影,陆玲风抬头迎着那人的目光。
只是一瞬间,从她眼底闪过的一丝失落,又幻化成了庆幸。
“怎么,以为我是你的小情人?”宋绍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俯身将他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凑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陆玲风怒目而视,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的手臂紧紧抱在了一起。
“反正你迟早都要落到日本人手里,不如先给我爽一爽,要是有了孩子,好歹也还是中国人的种啊!”
“呸!”陆玲风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像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敢提自己是中国人?”
宋绍元平时当惯了狗腿子,哪里还受得了这种侮辱,气急败坏地掐住了陆玲风的脖颈,伸手就要撕她的衣服。
陆玲风脸色煞白,想要推开宋绍元,却因为缺氧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闭上眼睛,任由他一步步解开自己的衣裙。
正在绝望之际,宋绍元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陆玲风睁开双眼,就见一个刀尖从他的胸口透体而出,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刀尖一抽,鲜血顿时从宋绍元的胸口喷薄而出,他的身体也随之倒向了一侧,露出了他身后的那个人影。
“莫安?”陆玲风几乎是惊呼而出,随即一把投入了他的怀中。
“你为什么要来,如果你被抓住了,地下党该怎么办?”陆玲风轻声哽咽,却见施莫安的肩头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没办法。”施莫安强忍着剧痛,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
“我可以舍弃全世界,唯独不能舍弃你。”
3
陆玲风待在瓦房里,听着这样的消息,心里久久不是滋味。
施莫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时候,我们所做的事情,未必能够被世人所理解,即使蒙受不白之冤,哪怕死后背上骂名,我们仍旧要一往无前。”
陆玲风转身紧紧地抱着施莫安,将头埋入他的怀中,“莫安,我也要加入组织。”
施莫安脸上一惊,“即便如此,你还想要加入吗?”
入党的仪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施莫安从一本厚厚的书中抽出一面鲜红的旗帜,小心地展开,面对这面旗帜,陆玲风开始宣读誓词:我,陆玲风,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三天以后,瓦房里又聚拢了二十多个人,陆玲风作为新进的党员也参与在其中。
“叛徒宋绍元已经死了,山田一定会加强守备,我们这次的刺杀行动将变得异常艰难,我想选出十个敢死队员,陪我一同前往陆家大院,其他人负责接应。你们要想好,这次的行动很有可能九死一生。”施莫安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我去,我在陆家长大,里面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陆玲风跳起来大声喊道。
施莫安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哪怕他有千万个不愿意,这个时候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瓦房的小院中也种着一棵桃花树,出发那天竟然一夜之间开了个满堂红。
十个人在院中喝过壮行酒之后,纷纷道别,约定好天黑以后,陆家大院后的桃花林碰头。
陆玲风不胜酒力,一碗酒下肚之后,顿时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踩着施莫安的脚步往前走,却见施莫安突然站定脚步回头,一脸悲戚地看着她。
“玲风,你怕死吗?”
“当然怕死,但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死也愿意。”
“傻瓜。”
不等陆玲风反应,施莫安的吻已经到了唇边,在那繁花似锦的桃树下,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许久,许久,等陆玲风再睁开双眼时,发现天色早已经黑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发现床边放着一枚精致的凤钗,底下压着一封书信。
4
玲风:
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成功了,又或许我们还是失败了。
成功固然是好的,如果不幸失败了,请你千万不要为我报仇。
我十八岁加入组织,一生为国家效力,见证了太多的生死,早已麻木了。
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直到遇见你以后,我突然变得懦弱起来。我开始珍惜与你相识的每一天,开始害怕自己有天会死去,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我的使命。
以前,我是为人民而战,现在,我就是为你而战。
如果我拯救了全世界,却失去了你,那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不管怎样,都请你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等着我回来。
如果,我一时回不来,你就找个人嫁了,这只凤钗是我母亲传下来的,就把它当成是我,传给你的女儿。
玲风,我爱你。
玲风,再见。
陆玲风捧着这封信,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棉被,她起身冲到院中,却见远处的陆家大院早已经是火光一片。
“玲风,玲风。”一个妇女小声地呼唤着,陆玲风扭头,看见自己的母亲刘氏散着头发,满身焦黑地站在院门口。
刘氏见到女儿,哀嚎一声,母女两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当时火势很急,莫安把我推出房门就跟山田扭打在了一起……之后房子就塌了。”刘氏坐在门前回忆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陆家大院的这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才停下来,山田的部队也退出了全州城。
老百姓在废墟中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倭刀,旁边躺着一具焦黑地尸体,有可能是日军撤退时没来得及收敛的山田,也有可能是传闻中的烈士。
陆玲风去看过一眼,只一眼就看出那具尸体不是施莫安。她暗自咬紧牙关,回到了那间瓦房,这一等就是三年。
院中的桃花开了三次,又谢了三次,桃花树下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这天,陆玲风站在树下正出神,这一年的桃花开得远不如往年好,残破的几个花骨朵却还舍不得绽放。
她猛然间回头,两行眼泪静静地流淌下来,这声音除了他,还有谁!
身后一袭军装的施莫安,凝望着陆玲风,嘴角上扬起来……
“山田死后我也受了重伤,被人从大火中及时救了出来,在担架上昏睡了半个来月,等再醒来的时候部队已经开到了八百里外的山城,这些年我一直跟着部队打仗,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施莫安用右手抚摸着陆玲风的头发,如今的他,墨色长发剪短了,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尤显得精神。
“你的左手……”陆玲风拂过他的衣袖,发现那里空荡荡的。
“不能再为你拂琴了,不过还好,我还能抱着你。”说完,他浅浅地一笑,用力将陆玲风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多年的思念和柔情,化入其中。
陆玲风迎着那双温柔的眸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当嘴唇轻触的那一刻,身后的桃花开出了一个春天。
- -第132个原创故事-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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