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回忆,鞭炮响起后,空气中弥漫着或浓或淡的硫黄味,心中立时升起一种过年了的熟悉感觉。
小时候生活艰难,平时没有肉吃,农村家家养一头猪,到年底时杀掉。杀猪时,几个壮汉到猪圈抓猪,猪见气氛不对,趁人不备,一通挣扎,落荒而走。于是几个大汉拿根铁棒满院子追着猪跑,不打头,不打背,一定要打到猪鼻子。
几番围追堵截,一通人仰马翻后,猪跑累了,终于一铁棒打中,猪便瘫软在地。几个人一拥而上,抓尾巴的,揪耳朵的,压住身子的,还有绑脚的。
抓住后,用铁棒架到大桌子上,把一把二尺长的尖刀刺进猪脖子,刀一拔出,鲜红的血便流出来,用大盆接住,稍后灌血肠。猪一直泼了命的嗷嗷叫,直到再也叫不出来。那时我还小,胆子也小,被那猪叫吓得快尿裤子。
接下来是“吹猪”,把猪皮割开几个小口,插上一节小管,用嘴往里面吹气。把那猪吹得圆滚滚的,像个大皮球,然后再剃毛,剃得干净。再之后便是大卸八块了。
北方冬季气温低,整个天地就是一座大冰箱,肉不会坏,存起来,能一直吃到天暖。所以东北没发明出咸肉腊肉这类美食,只发明了白肉血肠这种适合暖身子的吃法。
年三十,一早起了床,爸妈先是拿出一点面,熬一碗浆糊,把从村里会写大字的长辈那求来的对联和福字贴到院门上和房门上。贴时动作要快,不然浆糊就冻成冰坨了。
年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爸妈会炸制各式面点,我都叫不出名字,只认得我最爱的土豆盒,即便现在我也只记得土豆盒,还有鱼肉菜蛋满满的一大桌子,那场景火热而温馨。美食是过年最重要的一景,也是那个贫穷年代最大的一场饕餮盛宴。
除了美食,还有新衣,只有过年才有新衣穿,里外一色新,如果是本命年,袜子、内裤、腰带一定是红色的。买新衣历来是母亲的职责,每年都有,即便后来我已成家立业,母亲也已重病,不能再亲自帮儿子挑选新衣,但过年时,还会从病卧多年的枕下,给我扶出一双新袜子……
那时父亲还年轻,还气盛,还意气风发,过年了定要买来一堆鞭炮,二踢脚、闪光雷、大地红之类的,放个热闹。
我跟姨家的表弟总要留下成挂的大地红拆开来一个一个的放。或是炸瓶盖,或是炸雪堆,或是炸邻居家的坏狗……有时还想能不能做个定时炸弹去恶作剧一下——总之是要有点破坏性才好玩。
鞭炮受了潮就不响,所以我们常把成捆的鞭炮放在火炕上烤,有一次炕太热,一挂鞭被点燃,在炕头噼噼啪啪的一通炸响……
如今,母亲已病故,父亲也老迈,自己已到了当年父母的年龄。新衣和美食已成为生活中的常态,放鞭炮的热情也早已消退。心中对年的信仰,只剩下红对联、红窗花、红灯笼、红内衣、红袜子。于下一代而言,可能传承下去的,大概也只有那永恒不变的红色。
红色对于中国有着某种笃定的力量,红是一种幸运、红是一种成功、红是一种坚持、红是一种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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