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

　　高穹

　　突如其来的风，让这个春天很不安，让走在这个春天的人尤其不安。风除了带来了南国的沙尘还有北国隐隐可闻的硝烟。春天的风就是这么任性，像开学季里新上来的顽童们，由放牧型一下子规避成集约型，难免要撒野、哭闹、恣肆，总想破坏性地去拆除围堵约束他们本真的格栅。使得这一季的师者们一边要修篱固栅，一边还要蒙以养正，收放有度，自然要身心俱疲。

　　跅弢不羁的风打乱了烟火人家固有的平静，就连从烟囱里袅袅升腾起的青烟也被风裹挟，要不与街道上扬起的烟尘同流合污，要不就是与来自北国的硝烟一起私奔他乡，在那里散播着新一轮的跌宕不安。

　　或许我们都错怪了风，它来只是想唤醒还在昏睡的土地，给山川森林量身定做一套春装，催促浑浑噩噩的人趁机拽耙扶犁，深耕细作，打好一年的丰收战。风只是顺带把一种警醒像种子一样根植人心，让人们知道，日子近了，弃恶从善要趁早，而不是动摇人们的信仰。

　　可是人还是误解了它，视它为祸起萧墙的罪魁。我想或许是人的灵魂出了问题。一个人的灵魂若孤寒，其眼里的世界便是一片荒秽，即便春风千里他（她）也看不到被吹绿的江河湖海，良畴万顷。

　　风捎带来的沙尘和硝烟会让一些人风声鹤唳，由此波彼联想到的都是死亡和末日。这些人四处散播着的一种恐慌，比风还要迅猛，还要妄为，却像黎明前的黑暗，经不住光明的揭示。既然这样，何不趁着岁月静好先独善其身，修己安人，让自己的灵魂暖亮起来呢？

　　经上说:“你们要听到战争和战争的风声。小心，不要惊慌！ 因为这是必须发生的，但还不是结局。”我们曾经听闻有战争，现在却实实在在能感触到空气里正隐隐流动的硝烟。那硝烟来自遥远的西北方，是春天的风冲破国界间森严的壁垒，把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荒蛮和怒火携带来，像病毒携带者，这一切或许风并不知情。所以这过程被不断延宕，像被引燃了引信的爆竹，而那一声爆破绝非是定夺乾坤的时刻，或许是新一轮爆破的过程，何时是结局谁都不得而知。

　　这一季的风虽然很顽劣，却蕴藏着春水初生的质地。就像五龄孩童，闹扰过后又现本质洁来还洁去的童真。虽偶尔携烟带尘，但也强于污淖。春天的风，让生活在低处的人确实感受到它的破坏力，但感受更多的还有它的亲和力，这是生活在高处的人难能感同到的。

　　那些居高望远的人因亲临不到低处被风相拥并一起涌动的春潮，所以当风来了，刮落了他们晾衣架上的衣物，或是掀开了他们没来得及关严的门窗，还捎来北国动荡不安的局势，目所能及的便是荒寒和疮痍。就如失去爱心的师者，除了围追堵截孩子恣意而为的天性，就是责怨不休正面对的现实。从此关严门窗，拒绝风的到来。却不晓得，窗外紧随其后的正是春暖花开。

　　还好，历经了两周的校园生活的顽童们，小小灵魂最终都有了归期，这是春天的风所不能及的。但这个春天还是值得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