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闫晗
《甄嬛传》里有一集甄嬛与安陵容各自绣了一件寝衣给皇上,天真的淳小主无心当着两人的面说了一句:皇上更喜欢甄嬛绣的二龙戏珠那件,料子舒服。而安陵容绣的祥龙出云则是——你要是喜欢这条龙,我就铰下来送给你。淳儿显然并不知道那件绣工出自面前的安陵容之手,只顾大肆夸赞甄嬛:祥龙出云有什么好,只一条龙孤孤单单的,我猜一定是宫里的绣娘们绣的。
心思细腻又由于出身低微而自卑的安陵容听了这番话,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又不便当场表达任何不满,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嫌隙的种子悄悄埋下了。
甄嬛做出的反应是匆忙打断淳儿的话,让她不要胡说。安陵容回去后,甄嬛又想了一下,想出的抚慰方式是,送安陵容礼物。她找出皇上赏赐的上好和田玉钗,让最为稳妥的槿汐送了过去,槿汐办事老成,也特意留下了一句:淳小主年轻不懂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安陵容当即大度地表示,我当然知道她的性子,不会介意的,我们姐妹好着呢。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了吗?并没有,友谊的小船虽然没翻,但已经漏水了,迟早要沉的。
瑾汐一走,安陵容便对宫女出真实的想法:送我东西,还不是为了维护淳小主。甄嬛有了新的盟友,就疏远我了。同是皇上的人,这么好的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连淳小主都可以笑话我的绣工了。
是安陵容格外狭隘吗?她的确不是眉庄那种光明磊落的性格,做不到有话直说,但这个场景中,甄嬛处理的方式也有不妥之处。(关于眉庄与朋友相处的心态,参见:面对比你优秀太多的闺蜜,你会不平衡吗?)
从淳常在的角度来看,不知不觉得罪了人,一直不知情,知情的两人却都不肯跟她说。安陵容是被自卑和羞赧局限了,绝不会当场承认。而甄嬛为了表面的稳定不撕破面子,却伤了里子。
她大可当时指出那件寝衣是陵容做的,夸赞一下绣工,表示对淳儿观点的不认同,完成对陵容核心价值的肯定。安陵容的绣工确实是一流的,又有一副好嗓子,内心对她的特长是很骄傲的,从未想到会被内心认定不如自己的人(淳小主)质疑。
送礼物虽然是示好,但容易被解读出是强者对弱者的笼络安抚,而并非发自内心的欣赏。安陵容要的肯定和欣赏,甄嬛从未给过。
事实上,甄嬛也确实没把安陵容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当她弱的时候可以施加怜悯,当双方的地位势力发生了变化,各自对相处方式的期待也不同了,甄嬛俯视陵容,陵容希望平视,友谊的小船便风雨飘摇。
假如淳儿道歉应该会直接有效的多,总比回去无限脑补恶意心存芥蒂要好。或者事后提点她一句也好,不管有心无意,伤害别人的事实总不会变。
安陵容的真正痛处在于在一段友谊中被排挤了,成为最外围的那一个。她们是竞争关系,争的其实是甄嬛的友谊,要做她最好的朋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却没有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在女生之间,谁跟谁更要好,是一件大事。
说到底,也是安陵容太过天真,得不到平等和欣赏,苦苦追求才满腹委屈。这也是许多闺密翻脸的真正原因。
作者:专栏作家闫晗,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等,新浪微博@闫晗- ,个人公众号:闫晗 (yanhanyahui)
首发于《时代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