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嘉年华

　　你会想到什么？

　　气球，摩天轮，狂欢的人群？

　　然而在如今的现实语境下

　　“嘉年华”早已不再仅仅象征快乐喜悦

　　反而被赋予了更多深层意义

　　比如电影《嘉年华》讲述了一个性侵的故事

　　动漫《黑色嘉年华》围绕着一群异能犯罪者

　　而最近被爆料的成都嘉年华

　　同样不是什么热闹非凡的狂欢庆典

　　反而是一所靠着虐待、侮辱和殴打

　　试图“矫正”学员心理的地狱机构……

　　图片来源南风窗

　　解羽，今年十四岁

　　初中二年级

　　由于月考失利

　　便自暴自弃在家玩了两天游戏

　　看到暴怒的父亲要揍自己

　　解羽下意识捡了把菜刀自卫

　　也许就是这个拿刀的动作

　　为他之后被父亲骗去嘉年华

　　埋下了伏笔

　　图片来源南风窗

　　2014年11月4日

　　解羽的爸妈说要带他出门买电脑

　　却在一路跋涉后

　　被父母交给了三个黑衣大汉

　　他被三人强行塞进车里

　　来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偏僻平房

　　平房简陋的铁门旁挂着许多挂牌

　　其中最大的那个赫然写着

　　“成都嘉年华青少年心理辅导中心”

　　还有一串刺眼的鲜红标语

　　“拯救一个孩子，

　　就是拯救一个家庭。”

　　那一刻解羽便清楚地意识到

　　父母带他出门根本不是为了买电脑

　　而是想要将“性格缺陷”的儿子

　　送来这间“嘉年华”接受改造

　　在成都嘉年华

　　解羽收到第一份新生大礼

　　便是来自年纪相仿者的“甩翻”和群殴

　　“有人快速冲上来

　　一个过肩摔把我掀翻

　　肩胛骨重重地撞击地面

　　脑袋也震了一下

　　嗡嗡的。”

　　解羽对殴打者破口大骂

　　甚至以报警相威胁

　　而对方只是面带嘲讽地看着他

　　并给予解羽比刚才更重的拳脚

　　解羽的反抗在他们眼中

　　甚至不如一场无聊的猴戏

　　“在这里，反抗没有用的。”

　　暴力过后

　　这群施暴者便将擦脚布

　　塞进嘴解羽里

　　用透明胶带

　　将他绑在床架上一天一夜

　　为了不让解羽睡觉

　　他们用手电筒照他眼睛

　　或直接上手扇解羽耳光

　　动作娴熟

　　行云流水

　　用暴力抹杀新进学员的尊严

　　让他们从桀骜的叛逆少年

　　变成一条逆来顺受的家犬

　　这便是嘉年华“改造”的第一步

　　嘉年华

　　是一个比军队更讲究纪律的地方

　　在这里

　　学员之间不许说话

　　美其名曰防范逃跑

　　解羽只因为随口问了他人一句

　　“你咋进来的”

　　便被倒挂在床架

　　两个人在上铺按住他的脚

　　手和头撑在地上

　　整整半个小时

　　回应者同样未能幸免

　　在这里 

　　没有疏导和“心灵上的感化”

　　只有体罚与极限体能

　　所有人被编入队伍

　　每天绕着操场跑步60圈

　　站军姿、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

　　如果跑不动则全队受罚

　　再被两名老生架起来

　　拖着手臂甚至扯着头发跑完

　　在这里

　　没有隐私 没有人身自由

　　24小时被监管

　　两两一组活动

　　写日记 对方直接拿来看

　　洗澡时 对方同时站在喷头下

　　上厕所时 和对方面对面蹲坑

　　拉不出来也必须进去蹲着

　　高压之下，必有反抗者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有反抗者被扒了裤子

　　用扫把木棍一次次抽打

　　直到满是血痕

　　场面触目惊心

　　还有比暴力体罚更令人闻风丧胆的

　　“加体能惩罚”

　　以女生为例

　　体能通常以组为单位

　　蛙跳、下蹲 、高抬腿、

　　展腹跳、俯卧撑各50个

　　250个为一组，两组起加

　　平时训练跟不上，加体能

　　反抗不服从，加体能

　　而且必须在训练以外的时间做

　　有时一个通宵做好几千个

　　一边做一遍报数

　　报错便推倒重来

　　再增加双倍

　　“有人加到几万个小时

　　不吃不睡

　　也要好几年才能做完。”

　　就算在如此之大的运动量之下

　　学员们每日的正餐也不过一个馒头

　　就着稀饭和凉菜

　　有人甚至会在擦桌子时

　　把教官和骨干

　　无意中掉在桌上的肉丝和馒头屑捡起来

　　再狼吞虎咽地吃掉

　　他们不是学员

　　是犯人

　　“在高压的环境里

　　人的性格、善与恶的边界

　　会模糊、动摇，甚至扭曲。”

　　嘉年华

　　就像是一个微缩的小社会

　　老生管理新生

　　新生服务老生

　　越服从的人便能走上更高的位置

　　为了逃离

　　这里每天都上演着背叛、揭发和报复

　　罚站打了个瞌睡

　　便被盯梢的人告密

　　被当场“甩翻”

　　女生A在练习叠被子的时候

　　跟下铺聊了几句古惑仔的剧情

　　便被告密“心态不端”

　　遭到处罚

　　因为脚痛

　　有人帮她擦了点红花油

　　却又被莫名告密

　　再次遭到处罚

　　待到A好不容易成了老生

　　她便告了所有害过她的人

　　“想想就兴奋。”

　　老生折磨新生

　　被折磨的新生熬成老生

　　再变本加厉坑害新来的新生

　　如此循环往复

　　“呆久了，心理会变态。”

　　“我经历了这么多痛苦，

　　为什么要让你好过？”

　　人性

　　在这个闭塞的小社会里

　　变得一文不值

　　“在嘉年华最不能忍受的地方，

　　倒不是外在的，

　　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受。

　　时间在那里是一片空白，

　　一座迷失的孤岛。”

　　就算离开了嘉年华

　　也已经失了生气

　　成了一具站立的尸体

　　有人从此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

　　再也无法与人正常沟通

　　有人患上重度抑郁症

　　在手腕上留下了二十多道伤口

　　还有人的行为举止完全与现实脱节

　　哪怕睡觉也要用床抵住大门

　　最后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

　　从嘉年华出来的学员中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却在当地存续了十多年安然无恙

　　若不是受害者不断报警、举报

　　这间披着道德外衣的人间“渣滓洞”

　　还会继续无声地毁掉更多人

　　就像当年震惊一时的豫章书院

　　杨永信电击治网瘾

　　和最近爆出的听力康复中心虐童

　　这些表面道貌岸然的机构

　　本质都是以矫正之名行伤害之实

　　它非但无矫正之效

　　还因为其间处处充斥的暴力

　　走向了教育和人性的反面

　　但你以为，中国就只有一个嘉年华，

　　一间豫章书院吗？

　　据调查，

　　在我国类似于嘉年华和豫章书院

　　这样的所谓“学校”

　　至少有2000余家

　　而且就算被短期封禁

　　这些学校也会换一个马甲

　　以别的方式重新东山再起

　　地狱空荡荡

　　嘉年华和“杨永信们”依旧在人间

　　郑渊洁曾经说过一句话：

　　“有人把孩子送到一个地方治疗网瘾，

　　实际上是父母有问题，

　　应该先给父母治病。”

　　窦文涛也曾在《圆桌派》中指出：

　　“藏在父母心中的控制欲，

　　是家庭最大的灾难。”

　　在这个世界上

　　当父母不需要考试不需要取得资格证明

　　而当孩子

　　不优秀、不努力、不聪明、不听话、不上进

　　都成为了一种罪过

　　当家庭教育出了问题

　　孩子出了问题

　　某些家长第一时间想的

　　不是弄明白原因

　　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而是要改造孩子

　　而且是要立刻

　　把孩子改造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因此

　　对孩子来说是地狱的“网戒学校”

　　变成了家长们眼中的“天堂”

　　像嘉年华、豫章学院这样的人间地狱

　　其实是由家长们一手缔造的

　　孩子出现了问题

　　需要被好好教育

　　但家长和家庭的病

　　谁来治呢？

　　想要根除这些违规教育机构

　　立法是第一步

　　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步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从法律上禁止

　　以虐待殴打等暴力方式

　　改造孩子固然重要

　　但最根本的是

　　要把家长以‘爱’的名义

　　任意支配孩子的这样一种文化糟粕彻底铲除

　　唯其如此

　　这些机构才能没有生存的土壤

　　让孩子们可以在家和正常的学校里

　　健康安全地成长

　　我们只希望

　　在取得第一个成果和进步之后

　　法律能越来越完善

　　到那时

　　社会和家庭

　　才真正能成为少年们成长的乐园

　　而不是地狱

　　当爱变成了恐惧，温柔，也就变成了杀戮。

　　非鱼视界，，生命要有热度，生活方有温度。作者简介：沙伶，一名95后的人间观察爱好者，喜欢一月，喜欢薄荷糖。嗨，要一起去冈山看萤火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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