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生命最后的日子,都是奶奶日夜相守。那一段日子,爷爷变的迷迷糊糊,整个人越发的像个小孩子,总是无缘无故的对着奶奶发脾气。每次我去看她们,奶奶总是跟我们控诉爷爷的无理,可是脸上的笑容出卖她的内心,能够感受奶奶的爱。
爷爷87岁,寿归正寝,算是一生完美。可是他离开之后,我整个人都空了,看见他躺在棺材里安洋的样子,内心还是会撕扯。我终究再也没有爷爷了,再也看不见,他的样子。再也听不见,他喊我娟娟的声音。
有时会梦见他,他总是不说话,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骑着自行车在去店铺的路上,意气风发。我跟他说话,他从来不回答,只是笑着。又好像我是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唱着歌,头靠在他的背上。他的身体很暖,能融化我的心。
梦醒,他走了,再也找寻不见。很想念他,我们的家里的每个人都人想念他,可是再也看不见他。
小时候,背诗,背那句,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才知道那种感受。很难受,心提的老高,离了胸口,胸口空空如也。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没有办法缓解,只能任由着这种难过蔓延。
看着他的照片,看见他的笑容,心里会反复出现一句话,我再也没有爷爷了。
爷爷已经离开五年,每年最想念的他的就是重阳节这一天,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生辰。往年的这一天,我们家里总是会热闹非凡,我的姑姑,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妹妹,都会从家里赶来,为爷爷庆生。
所以重阳节这一天热闹跟过春节一样,屋里屋外全是人。爷爷奶奶一生有八个孩子,到八十多岁的时候,已经四世同堂了,当了太爷爷,孙子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他喜欢孩子,那一天他就会坐在孩子的中间,听孩子跟他说生日快乐,高兴的一整天嘴都合不拢。
我的婶婶和妈妈,姑姑们,在厨房帮我们做很多不同花样的菜式。院子摆着好几张桌子。
在房子的上座坐着爷爷奶奶,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给他们磕头祝寿,送上自己的祝福。
爷爷奶奶也自然的接受着儿孙的祝福。这种仪式感和当中的幸福,再后来我常常回忆起,也能感受那一刻的幸福。
每年爷爷的生日都会有很大的一个蛋糕,孩子们对着爷爷唱生日歌,歌声很美,都带着浓浓的幸福与祝福。
他会孩子们发红包,收到红包的我们会给爷爷磕头回礼。这些礼节在他去世之后,渐渐变淡了,再也没有这样盛大的场面,每年九月九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的笑容,好想听他再喊我一声娟娟。
爷爷一声命运坎坷,可是从未见他抱怨过,他总是在努力着养活着家里的老婆孩子。
两岁时丧母,17岁父亲去世。他就成了孤儿,无依无靠。他的爸爸去世之后,一直生活在伯伯家里,21岁和奶奶结婚,离了家,自己搭起了自己的小窝。一生有八个孩子,在那个饥荒年代,他凭着自己的努力,让每一个孩子都活了下来。
奶奶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满心的自豪,爷爷年轻的时候,做生意,后来开当铺,再后来开商店,给自己三个儿子娶了媳妇按了家。
他的善良影响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奶奶说那时候,闹饥荒,爷爷总是把家里的粮食挤出来一点救济别人。为此奶奶和爷爷也争吵过很多次,可是他总是沉默,依然会这样做。
村子人都很尊敬他,那一年爷爷八十大寿。我的爸爸们给他过寿,客人整整坐了八十席,房前屋后全是摆得席面,几乎每一个亲戚朋友都到了。那样荣耀他应该是我们村子第一人,那都是他一生的人缘。每年过年,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给爷爷拜年,往来不绝。
现在农村有很多家庭,兄弟阋墙,可是在我们家族中都是兄友弟恭,包括后来我们这一辈亦是如此。
就是到现在,我们也是这样,我爸爸兄弟三人,姊妹八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常常让人羡慕。
我们这一辈也是姊妹八个,每个人都有三个爸爸,三个妈妈。买礼物,都是三份,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如此。我大姐,就是我大伯家的女子,我常常听我爸爸说,她总是给家里送好吃的,家里的水果,蔬菜,有时去外地回来带的礼物也是人人有份。我离家远,姐姐姐夫,总是帮我照应着父母。
我想这都是爷爷奶奶的智慧。村子有很多人因为老人养老的问题,闹的鸡飞狗跳。而我爸爸兄弟三人几乎从未出现这样的矛盾,我看着他们相互帮衬着前行,赡养老人也是争着去尽孝。
去年奶奶身体不好,肠胃上长了一个肿瘤,这时奶奶已经年过八十,很多人都说,不用再医治了,毕竟也活不了了几年了。可是我们的爸爸们四处求医,本打算去北京手术,后来我在西安找了人联系了一家医院,做了手术。年过六十的大伯,在奶奶跟前,端屎端尿的伺候,三爸也是日夜不眠的看护,老爸在家里照看三个家。
爷爷虽然不在了,可是他带给我们的影响还在。他教我们要善良,要团结,要孝顺。
包括爷爷奶奶的爱情。
在他们那一辈,婚姻大多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他和奶奶之间,我觉得并不是凑合,而是爱情。
就如那一张照片一样,他把手放在奶奶的肩头,脸上的笑意,奶奶眼睛里光,都是幸福。
爷爷去世之后,我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奶奶,桌子上放着爷爷的照片。奶奶总说你看你爷爷知道你回来,笑呵呵的。照片上没有一丝灰尘,我曾多次看见她拿着照片轻轻的檫拭。
很多人不相信爱情了,可是我还相信。在这个离婚率比结婚率还高的年代,我们家族中无人离婚,无论是我们家,还是姑姑们家的孩子,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完整的家庭。
有时候,我想这些都是他留给我们的影响,让我们活得更好,让我们知道应该去追寻什么样的生活,应该以什么为傲,以什么为耻。
重阳节,是属于我自己的节日。因为这一天,我会想念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同时感谢他让我生活在这样的大家庭中,让我学会了生活,学会了爱,学会让自己幸福。
爷爷,我们都想你,都爱你,虽然你不在了,但是你从未离开,一直都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