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得索傻乎乎走出平安局大门。有的同志看到他,故意老远躲一边;有的头碰头,无法回避时,只得向他点点头讪笑。
陈得索离开平安局100米开外,走进龙泉公园,进了幽静的树林,然后给漫滩湖宾馆陈冰莹打电话:“冰莹,你宾馆的204房间要加上锁,暂时不要住人,也不要让内部人进去。”
他吩咐陈冰莹后,准备走出树林,突然手机响了,是石长远打来的。
“喂,我说陈局长,你们这些平安人员真是三花脸。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神,有时又是鬼。我徒弟路新,按你的要求如实交待了,却反而关起来,不知在哪里。你怎么不讲人呢?”石长远近乎声嘶力竭。
陈得索声音低沉而又耐心:“是这样,石师傅,我们平安局内部的事,我现在无法给你说清楚;况且有些事,我也感到奇怪,我还没来得及拘捕路新呢,吴九清已捷足先登赶来了!”
话筒内传出石长远‘嘿嘿’冷笑:“你哄小孩?你不报信,谁报信?你怀疑是我,还是陈冰莹?”
“石师傅,你别激动,话又说回来,路新承认他害死了‘小丽’。不管谁报信,他落入法网是罪有应得!”陈得索也亮明底线。
“好,好,您有种,您厉害!今后咱骑毛驴看戏本——走着瞧!”‘啪’的一声,石长远把手机关了。
陈得索愣了愣,心如针扎,迷茫地左顾右盼,心想:“是呀,吴九清为啥知道我在审问路新?”
他思考着,在公园徘徊,觉得有点累,便靠在一棵小树上。小树摇晃,他险些后仰摔倒;他转身准备靠一棵大苦楝树,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斗架,拉下白白乎乎的粪便撒落在他肩膀上……
“晦气!”他感到懊恼,“该回老家看看母亲了。参加公安刑侦工作以来,俺没有学历,没有背景依靠,全凭自己对这份工作珍惜热爱和母亲的职业赤诚教育,才有执着的工作定力。”他走出公园,拦着一辆出租车,决定回老家。他老家在二郎山脚下陈家庄村西,其家两层小楼房格外显眼。
家没有人,但门开着。他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突然,楼上梯子响起脚步声……
陈得索抬头看母亲,站起来:“娘!”
“怎么今天想娘了?”老母亲艾灵已经是白发苍苍笑着说。
“我停职了,有机会陪您了。”陈得索声音低沉道。
“怎么回事?”艾灵老眼闪动,吃惊问。
“一半句话说不清。”陈得索情绪低落说。
艾灵不紧不慢,像牧师指点迷途羔羊:“一位哲人说:一个人在顺境时不要得意忘形,而要慎思慎行;在逆境中要不畏艰险,勇往直前;在绝境中要生命不息,百折不挠。同时,还有人说,人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陈得索带着企盼:“您说得很对!今天我回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意见,我像掉进冰窟窿,感到寒冷无助。哪里是阳光之门?”
艾灵平静道:“山藤根深才茁壮,靠着山崖能攀长!你现在的根基和靠山是谁呢?”
陈得索茅塞顿开:“娘,我懂了!”
吃过午饭,陈得索找分管特区管委工作的市委办公室主任龙根,心想:“市委办公室主任龙根分管特区工作,特区存在的问题,他能坐视不管吗?他正是我寻找的‘靠山’。”
陈得索敲龙根的办公室。龙根正在看文件……
龙根头没抬应道:“进来!”
龙根看是陈得索进来,忙放下文件,站起迎上,热情地拉住陈得索的手:“哪股风把你得索刮来了?”
陈得索装作轻松地样子:“我被停职了,有机会走走了。”
龙根笑眯眯地显出无奈:“你最近的事,我都听说了,人命案出在特区,我打心里支持你尽早结案,但现在情况复杂……”
陈得索神秘而惶恐道:“从‘小丽’死亡案中,我发现一系列触目惊心的内幕,想给您汇报。”
龙根不动声色: “说说看,看与我了解的是否一样?”
陈得索激动而显得直率:“警娼勾结,勒索司机,手段卑鄙,可谓五花八门!”
龙根撇了撇嘴带着讥笑:“这都是你们公安的招数。怎么,你家丑往外扬?”
陈得索显诚恳而又迫切:“不,对您来说,这不是外扬,而是内部沟通。您分管特区工作,治安环境影响经济发展,您有责任呀。”
龙根脸变得蜡黄,高鼻梁犟成两半截:“我分管特区工作不假,但不直接负责,何况你们平安局手里有‘家伙’,有独立办案的权力,有些路边宾馆饭店,偷税漏税不说,十有八九家都有留宿卖淫嫖娼的,也该收拾。”
陈得索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浑身温度像被抽空,冷气窜到脊背。他像爬山摘彩虹的顽童,爬到山顶,只落了一身露水,他又像攀山而上的蔓藤,刚贴在山体,山体却轰然滑坡。
陈得索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着。手机响起——
“喂,哪位?”陈得索问:
“我,秋叶。妈和你都好吧?”机内传来于秋叶关切的声音。
“都好。”
“你的声音怎么这样低沉?”
“没事。我在床上躺着。”
“怎么有时间在家享清福?”
“前段时间办案累了。”他转移话题,“苇子还在《中原法制报社》吗?”
“是的。有事吗?”
“没有。曹枝也好吧?”
“都好。都成业务骨干了。”
“中。两个孩子都有出息了,多亏你的培养教育。”
“俩孩子对你都有感情,有机会找他们去!”
“好的。”
……
午夜时分。陈得索在睡梦中……突然,家屋后‘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房屋晃动。陈得索翻身坐起,发现屋后墙炸开一个洞!
艾灵从东间跑过来,哭喊:“得索,我的孩子!”
外面狗叫声,人喊声混成一片……
陈得索清醒了,他不仅从梦中醒来,而且从人生中醒来,他喃喃道:“娘。我在前墙床上睡,没有事!有人想把我往死里整!”
陈得索说罢,拉了条毛巾被,反而躺到被炸的后墙洞口床上,拿起砖用力往自己头上砸去,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艾灵还没反应过来,陈得索却急促地安排:“快报告宋局长和110,说我已被炸昏死过去。我住院两天后,不要让任何人看我,然后快送我到省人民医院,找曹枝抢救!”
陈得索说完,不省人事……
画外出现慷慨激昂的男高音独唱——
《我的好同志,亲爱的兄弟》
我的好同志,
亲爱的兄弟,
你是一棵小草,
生长在悬崖峭壁。
不与青松比高,
不与山花斗奇。
乱石压,你曲折坚韧,
疾风至,你委伏不息……
没有甘露,
你无怨无悔,
扎根瘠薄的土地,
不离不弃……
居高,你不招摇显摆,
清白,你无痕无迹……
黎明前,
流星划破你的身躯,
你隐忍伤痛,
赤霞升,
猫头鹰隐遁,
你洞察诡异……
我的好同志,
亲爱的兄弟,
你是一棵小草,
生长在悬崖峭壁。
不与银杏比寿,
不与灵芝攀贵。
根扎石缝腰不弯,
风吹霜打志不移。
你观湖光山色,
魂牵芸芸众生,
你留幽幽暗香,
沁润昭昭华西……
你的脊梁,是不屈;
你的铁律,是法规;
你的初心,是善良;
你的行动,是正义!
山青青,
见证你柔情铁骨,
湖蓝蓝,
映照你大爱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