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鬼胎

　　在80年代以前，农村的医疗条件十分落后，每逢孕妇分娩，都是去请有经验的接生婆来家里接生。在那个年代，接生婆十分受人敬重。

　　我姨奶奶是个接生婆，在1999年之前，我们村以及附近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是经我姨奶奶接生的，我父亲那一辈，包括到我和几个堂兄弟，也都是由我姨奶奶接生。

　　这故事是我姨奶奶经历的。

　　我姨奶奶说，她曾经给一个孕妇接生，然而生下来的婴孩十分怪异，长相如同《玉历宝钞》里面描绘的地狱小鬼，姨奶奶说这种胎儿就是鬼胎，生下来后基本上活不久就会夭折。

　　那是在70年代末，物质匮乏，平常一年到头都是很难吃上一顿猪肉。当时鼓励多生娃，所以一个家庭里有几个孩子都是很正常不过了。

　　我们邻村有一户人家，人丁单薄，家里就只有一个男丁，这男的叫班大成。

　　班大成的父亲很早去世，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后来班大成长大成人了，娶了同村的李菜花做媳妇。婚后没多久，李菜花这肚皮也争气，把孩子怀上了，于是这人丁单薄的一家子十分高兴。

　　当时是没有什么B超或者心电图啥的，想要了解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唯一的办法是问有经验的接生婆或者请神婆问米。

　　班大成的母亲特想知道自己儿媳妇到底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虽然她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要是李菜花头胎生个男丁，那班家的香火就有得传下去了，于是就心急火燎得去找了神婆问米。

　　一般找神婆的都是去外村找，毕竟本村的都知根知底，谁家的那点破事都心里清楚得很。经人介绍，班大成的母亲去到了离自己村子有几十里远的一个村子。还未开口说明来意，那神婆就突然说道:你是来问你儿媳妇的事吧？

　　班大成的母亲一愣，心想这神婆好生厉害。

　　接着神婆又继续说道: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拉扯孩子不容易，家中祖宗显了神灵，特派一仙命童子下凡尘，如今入了你儿媳胎中，将来会给你们家延续香火，好好待之。

　　班大成的母亲听到“童子”两字，内心暗喜，这一趟没有白跑，于是给了卦金，兴高采烈回家去。

　　之后，班大成的母亲为了验证那神婆讲的话是真是假，又来我们村把我姨奶奶请了过去。

　　我姨奶奶不仅接生本事高超，而且她只要摸一摸孕妇的肚皮，就能知道里面怀的是带把的还是没带把的。经我姨奶奶一摸，就告知班大成一家子说这头胎是男丁。

　　班大成的母亲心里的石头落下，喜上眉梢，恭恭敬敬把我姨奶奶送了回去，并约定好等她儿媳妇分娩时，让我姨奶奶再辛苦跑一跑。

　　从那之后，李菜花在家里的地位可了不得，不用干任何家务，而且各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班大成也拼了命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换了肉票去供销社买猪肉回来煮给自己媳妇吃。

　　但是这肉类的供应也是有限制的，于是在闲暇时候，班大成就借来一把猎枪到山里去打些野味回来，好让自己的媳妇营养跟得上，将来生个白胖小子。

　　有一天，班大成在山里转悠很久，也没逮到啥东西。回家路过一处坟地时，他听到从坟地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吱吱叫声。

　　班大成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窝豺狼崽子，没见到大的。豺狼这玩意，最喜欢在坟地里打洞做窝，如果刚做的新坟没用棺材，尸体很快就被豺狼给扒出来吃掉。

　　因为一无所获，班大成也顾不上忌讳，把这窝豺狼崽子全部弄死，带回了家，当天晚上就煮成肉汤给自己媳妇吃。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李菜花到了临盆的时间，我姨奶奶背上小药箱来到班大成的家中。

　　经过一番努力，李菜花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可是在我姨奶奶把婴儿洗干净后一看，这婴儿浑身长着细细的黑毛，脸部枯槁如同树皮，婴儿的耳朵尖细，像是长着狗的耳朵，在婴儿哭喊的时候，我姨奶奶突然见到婴儿的嘴里长有四颗尖锐的獠牙。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从事接生多年，我姨奶奶从未见过长得这副模样的婴儿，就像是《玉历宝钞》里阴司小鬼图绘的翻版。

　　李菜花刚刚生产，浑身虚脱睡了过去。我姨奶奶给她收拾干净后，把婴儿放到李菜花的怀中，然后就从产房里走了出来。

　　班大成母子在客厅里等候着，见到我姨奶奶出来，立刻上前询问李菜花的生产情况。

　　我姨奶奶没有马上回答，就问问产妇在孕期的吃食情况。

　　班大成一五一十地讲明，当我姨奶奶听到班大成煮豺狼肉给李菜花吃的时候，恨不得把班大成给打一顿，于是唉声叹气地说道:那东西能吃吗？孩子啊，那些玩意从小就在坟地里长着，招了阴邪，常人都不去吃，你居然拿来煮给你自己媳妇吃，唉呀我的妈呀，现在生出了这么一个鬼胎了，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话说完之后，我姨奶奶连讨喜钱也不要就回了家。

　　班大成一家人也认了命，连满月酒都没办，但那婴孩没到半年就夭折了。

　　可是苦了李菜花，毕竟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就因为班大成弄豺狼肉来给她吃，导致生了一个如同小鬼的婴孩。从那之后，李菜花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一直叨念着孩子，整天呼喊家里有鬼之类的。再后来，班大成的母亲来请我太爷去做了场祈福科仪法事后，李菜花情况也有所好转，最后又继续怀了孩子，接生的依然是我姨奶奶。李菜花苦尽甘来，于八十年代初，生了对龙凤胎。

　　1999年那年，我姨奶奶都已经80多岁了，而且体力跟不上，就没有继续再做接生婆，当时的医疗水平也有很大的提高，孕妇都去医院检查，在医院生孩子。

　　不过我姨奶奶过世出殡那天，村里以及附近村子有很多人前来相送，其中就有班大成的那两个双胞胎孩子。

　　2，宿舍楼噩梦

　　我曾经就读的初中，在解放前是乡镇政府的办公之所，办公楼后边是处低矮的土坡，上面还有个庙，具体是供奉哪路神仙就无从得知，因为那个庙在解放后已经被拆掉。

　　据说在解放之前，那政府是国民党管辖的，直到广西全境解放后，国民党被赶跑，那政府办公楼就闲置了下来，紧接着就在那基础上扩建，变成了一个学校。

　　土坡上的庙为啥被拆掉，听老一辈的人讲，解放战争期间死了不少人，因为没来得及下葬，尸体都给搁在庙里边，后来有人说庙里闹鬼，导致人心惶惶，于是经历破除四旧后，庙就被拆了，但是庙的整体地基都还保留着。

　　后来在六十年代，学校又扩大了，学生的宿舍不够用，于是就在那个庙的基础上建起了一排瓦房作为宿舍楼，而且还在宿舍楼前种了几棵梨树。

　　那宿舍楼起初是用来给女生做宿舍的，但是一位老师却站出来反对，那老师稍微年长，他说这地方阴气重，娃娃们怕受不了，但没人听他说话，都认为那位老师太迷信。

　　女生们住进去不久，果然出了事。

　　有个女学生半夜三更突然跪在地上傻笑，然后就跑到教学楼顶上，从上面跳了下来，脑子正好磕到宿舍的阶梯上，那阶梯原本就是曾经庙里的基石。

　　出了这事之后，查来查去查不出原因，只给出一个结果，说那女孩子自己摔倒死掉。之后那教学楼就弄了个铁门，晚上有人专门看守。

　　就在这事没过多久，又一个女生出事了，也是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拿着小刀割自己的脖子，鲜血流了一地，幸好当时有人把老师喊来，及时解救，那女生就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人却疯掉了。

　　出了这么诡异的事件后，很多人就不愿意住学校了，甚至有人直接不回去读书。

　　学校方面迫于压力，那排宿舍楼就不再安排人进去住，而且将其用围墙围住，外边加了道铁门，并且上了把大锁。

　　直到我上初中，又来了这个学校。

　　我听我父亲讲了学校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叮嘱我在学校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那教学楼后面的老宿舍楼。

　　但人是好奇的生物，当有人不允许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总想去试一把。

　　我经常从教学楼的窗户看向后边的老宿舍楼。

　　那里的瓦房已经破烂不堪，而且宿舍旁边的几棵梨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底下堆满了厚厚一层树叶，白天的时候，偶尔见到一两只野猫在老宿舍的房顶上流窜。

　　我的表哥是学校里的教务主任，他有一间空余的单间宿舍离那排老宿舍楼很近，当年为了照顾我，没让我住集体宿舍，就把他那小单间收拾好，让我住了进去。

　　站在小单间的窗户旁边，可以将老宿舍楼整体一览无余，因为害怕，我索性找来很多废弃的报纸将窗户糊了起来。

　　就在我念初二的时候，有个初三的女生因为早恋，跟男朋友发生了性关系，导致怀孕。于是想不开，就在一个晚上爬到教学楼的楼顶，从上面跳到了那个老宿舍楼的院子里去，然后当场身亡。

　　从那时候起，我就经常做噩梦，有时候梦见自己爬着围墙进到老宿舍里去，有的时候又梦到自己不小心从教学楼上坠落到老宿舍楼的院子里去。而且每次梦里的场景都是离不开那处阴森的老宿舍楼。

　　一直到初中毕业，我去读了高中，因为身体不好，就去学习武术。当时我以为远离了那所初中后，我就不会再继续做关于初中那个老宿舍楼的噩梦，但事与愿违，虽然通过习武，自己血气方刚，可是每个月连续有5-6次都会梦到初中老宿舍的那些场景，被惊醒之后，汗水早已湿透了衣服和枕头。

　　整整高中三年，噩梦一直挥之不去，因为学习繁重，我没敢跟家里人说起这个噩梦。

　　一直到我高中毕业，我爷爷准备给我传度，修行道学，他突然说我有一缕生魂丢了，然后就开始摆坛做法帮我查找生魂的下落，到法事结束后，他说我的那缕生魂丢在我当年读初中的那所学校，于是又帮我找了回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再也没有梦见关于初中那个老宿舍的场景，甚至有时候已经逐渐淡忘那里还曾经有着这么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