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的技艺》是一本由[奥地利] 莱内·马利亚·里尔克著作,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5,页数:18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观看的技艺》精选点评:
●装帧太美了!后面的彩色插画设计得好用心啊!这本书需要静下心来读,通过里尔克细致的文字在眼前映现出塞尚的画,感受里尔克字里行间对塞尚的崇拜及赞美,体味这里面又有多少里尔克自己的影子。
●天才诗人遇见天才画家,高山流水般的邂逅,金风玉露似的相逢。塞尚的画作观配合里尔克食用,效果绝妙,一切的色彩尽收眼底。里尔克的诗人之眼又被塞尚的画作打开,他眼里所见之境尽是一派明亮、纯净、热忱。诗人看见了画作背后塞尚劳作的身影,就像农夫的耕耘。诗人写作,画家画画,劳作便是对生活的热忱,这就是电光火石间,创作和灵感秘密。鉴于对两位天才人物不熟,两者眼里的电光火石的瞬间要被我绝缘了。请给我做电灯泡
●反复提及的“劳作”,我也是在做着某种劳作,循环往复,他人看到恬淡悠然,但我自己内心能感觉到这是种劳作。(前面插图都是黑白,后面到了映画开始大幅彩色,是不是也呼应了里尔克起初说自己是盲的,然后慢慢看懂了塞尚)
●之前读过里尔克论塞尚的部分内容,当时对里尔克的独到眼光印象深刻,所以这次读来,对信中论绘画的部分并无惊喜,反而是信中他在巴黎的生活感受吸引着我,比如描写巴黎小店铺:“每次你望过去,看到他们坐着,看书,无忧无虑(然而他们并不富裕);不关心明天,不忧心于成功,一只狗,好脾气地在他们面前蹲着,或是一只猫掠过一排排书,好像要擦去背后的那些名字,越发显出他们的寂静无声。”有《马尔特手记》的味道,甚好。
●看的时候无数遍在内心重复:有谁不爱里尔克呢? 太细致了,他把自己浸在塞尚的那些画里,在那些色彩、构造中探寻到艺术家本真的真我,或许这种真我也是在他自我解读里的真我,但诗人的语言又将那些画作变成了流淌的小溪,静静淌过每一个观者的心里,从高处缓缓流向低处,多么动人,多么美丽。伟大的画家,伟大的诗人。 (就是后面每封信所讨论的画作为啥要搞成黑白的?明明是一边看诗人的评析一边看原作的排版,搞成黑白的那这些画放在这里简直大大降低阅读感受好吧……)
●非常坑
●这哪里是在看塞尚,分明是里尔克在反观自己。里面是塞尚,外面是里尔克,中间隔面镜子。里尔克的文笔太好了,温柔又理性。同意恶鸟说的,配得上塞尚的文字,只有里尔克了。
●一本可以看到流泪的书
●没白等,挺好看的。之前读塞尚的时候看过夏皮罗的文章,那篇苹果勾连的很棒,但读了里尔克还是能看出来质的差距吧,研究者看东西是从符号的层面读的,这个符号什么意思,和作者生平什么关系,里尔克写画家和他写诗是一体的,只有体验,纯粹的体验、感受、观看,每一种色彩、每一种姿势都有自己的光彩,它们的内在在生长,写到画家,写他们的笨拙,写他们的跌跌撞撞,就是在这样的笨与朴实里面孕育着精神伟大的土壤。用心去体会,万物皆有神,这需要多好的眼光,多大的耐心呢。
●2019/051 里尔克谈塞尚,是透过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看塞尚看到的是超越绘画的色彩,是背后的辛苦劳作,是屋檐下滴落的雨,是书写诗篇的蓝色纸,是透明又璀璨的自然光泽,就算对塞尚的画作无多少了解,单看里尔克诗般优美的词句,已经是一种美的享受了。另外本书的制作很精美,收藏送礼都很合适(⁎⁍̴̛ᴗ⁍̴̛⁎)
《观看的技艺》读后感(一):把观看的技艺和荆浩的《笔法记》对比看看很有意思
《观》:“ 他们画:我喜欢这里,这里;而不是去画:如是,如是。”《笔》:“ 曰:‘画者,华也,但贵似得真,岂此挠矣’。叟曰:‘不然,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 ” 《观》 : “ 艺术知觉首先须得超越自身,乃至一切之中,哪怕是可怖的、可憎的,均可以见得。正如大创作者是不可以有拣择的。存在的万物,他皆不可以背对。”《笔》:“ 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 《观》:“然而色彩并不压倒物象。物象似乎被完美的传译为美术的对等物。当这个传译完全实现,并以物象显现出来的时候,在这一刻,其布尔乔亚的现实便放弃了它全部的重量,投入一个最终的,确凿的绘画存在。正如我已写过的,一切皆成为在色彩的自身里安顿的事情:一种色彩在对其他色彩的回应中自我振奋,对自身,或宣称,或追忆。”《笔》:“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凡气传于华,遗于象,象之死也。。。。。。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遗不俗。思者,删拨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
《观看的技艺》读后感(二):同情的路
“认识”光哲多年,但从未见过面——因此我们的“认识”,是那些关于电流、数字、网络等我不能清楚知道的运作机制所定义的。所以回想起来,要寻得一个定格影像作为我们相识的记忆代表,就完全不可能。大概只有几篇文、几本书能起到某种替代作用吧。比如,我读到的第一篇《塞尚的疑惑》(梅洛.庞蒂)一文汉译,就是他翻译并发给我看的;现在又突然收到了他翻译的这本《观看的技艺:里尔克论塞尚书信选》。
大概三年前,他翻译了米沃什诗集《道边狗——米沃什晚年自语》寄给我。虽然我不懂诗,但也看出来这个米沃什并不是坊间常见米沃什诗集里的那个米沃什。《道边狗》里,我分明感到一个小青年在并不属于他的世界里辗转孑孓。于是我觉得,如果说光哲翻译上有所“不忠”,那不是因“水平”所致,却是出于“同情”与勇气。所谓“同情”,即是令自己去同此一道——而越这样去同情,则见到的自己越多;那么把它说出来,就是勇气。
给我的《观看的技艺:里尔克论塞尚书信选》扉页,光哲笔写:
或许,观看之道不重要?
重要的是,仍是力吗?
穿透力?
显然光哲也认为里尔克不是最佳“解释”塞尚的人选。他在我收到书后,又发了个较新的关于塞尚研究的学术文章链接过来,说:“趋近塞尚……里尔克是纯感觉、体验的一路……他有一套艺术史讲法,太自我特色的了,有些地方我也不太同意,但感觉他是大力出奇迹!还是有所击中。毕竟里尔克。”
我未回复。因为对于艺术,确实观看之“道”不重要,观看的技艺才重要。我眼中里尔克便是这一技艺的高手,而高手与庸手的区别就在于能否将一物、一事乃至一情“上身”。里尔克凝观塞尚然后收回目光看向世界,所见与前有同有不同;所写下的,何者同何者不同犹似不清,可字里行间就是有物暗涌。这个物,就是里尔克的心跳和呼吸。他写的就是它们。这感觉就像你走在喧扰嘈杂街面,不会听清谁家门铺在播放哪一首曲子,然而在各种音声吐纳里,总有一截音流——尽管它也许只有一秒钟的存在——钻进你的耳朵——不,是钻进你的血管森林、你的皮下海洋里——使你浑身汗毛孔忽然张开一样。
光哲译笔也奇特:
“……昨日雨一直下,一直下,不停息,现在,再一次开始。抬头直望出去,你会想:是要下雪了吧。昨夜我被月光惊醒,在一排排书上面的一个角落里,并非朗照,只是一光点,覆了墙上的一处,如碎银片。整个房间四面八方,满满地都是冷夜;它躺在床上,你可以说它还在衣柜下,在五斗橱下,在挤挤挨挨的物件中间,在黄铜吊灯那里,那灯看着真冷。但清晨明亮。东风作前线,发现这城是这样广阔,便浩浩荡荡地侵了进来。天上,水润的云被风吹着,逐着,成云朵的群岛,群岛麇集,灰色的,如一种水鸟的胸羽或颈羽,在冰冷的极乐之海中,遥遥的,凄微而几不可见的一点蓝。而在这一切之下,低处,依然是协和广场以及香榭丽舍的树木,荫荫的,在西天的云朵下,简作一种黑绿。往右去是些房子,亮堂堂的,在阳光里,而窗户被风吹开;背景里更远的地方,在一片鸽灰蓝中,又有些房子,一起被锁拿入平面里,一排排紧挨着的如直角采石场一般的平面里。当我走向方尖碑(其花岗岩周身总是有一种古老而温暖的淡淡微光,在其象形文字——尤其在反复出现的鹰形——凹处,一种古埃及暗蓝被留存下来,像在颜料盒的井凹处一般干涸了),奇妙的香榭丽舍大道突然难以察觉地斜向下涌来,迅疾,丰沛,如一条许多个世纪以前的河流,汹涌着,穿过凯旋门的悬崖绝壁,开出一条道,直到星形广场后面。所有这些都躺着,是一种天然风光的慷慨,抛出一片空间。屋檐上,向上,向上,旗子不断地伸向高空,舒展着,鼓动着,像要飞了:向上,向上。这即是我今日去看罗丹素描所见的情景。”(p105)
书里的雨从开篇一直下到结束,像怕潮皱了书页,我也就一口气读完。雨中的里尔克湿漉漉地真令人印象深刻。曾有几个瞬间,我觉得那就是里尔克本人,或者那就是光哲,或者在那雨里他们成为一个。
2019.8
《观看的技艺》读后感(三):观看的三次方
然后,很久很久都一无所见。再然后,骤然地就开了眼。Und Dan Lange nichts,und ploetzlich hat man die richtigen Augen
书名为"观看的技艺",是我们读者透过诗人里尔克的眼睛,看保罗塞尚眼里的世界。译者光哲称,这是"观看的三次方"。
里尔克活了49年,一辈子在欧洲各地旅居,一个地方停留几个月,边旅行边创作。1907年,32岁的他再次来到巴黎,呆了5个月。此前一年,塞尚刚刚离世。
哪里展塞尚的画,里尔克就追去哪里看。凭他游四方磨练的眼力,在塞尚面前,却称"我是盲的"。他每天都给妻子写信,讲他看画的感悟和震撼。此时,他的妻子远在德国北方的小镇沃尔普思韦德(Worpswede,过去和现在都是艺术家聚集地)。
他又在某幅画前站了两个小时;他如何爱塞尚的苹果,最粗朴的东西,全部的热情注入它,远多于苹果而不再是苹果;他崇拜塞尚近乎疯狂的劳作习惯,视绘画为劳作、只有劳作、别无其他……
塞尚的苹果不能出于强迫,而是出自省察,出自渴望,出自紧迫——再不能有任何延宕,太多有待完成。一切都有点来不及。然而里尔克也会偶尔羡慕小店店主,一辈子和一只狗看着店,无忧无虑。“也挺好的,甚至更好……”
信中也谈到罗丹和梵高。原来,里尔克,曾是罗丹的秘书。柬埔寨国王访问巴黎,罗丹去看了随访歌舞团的表演,为东方的热带风情震撼,画了一组曼妙的速写。
书里高清配图不少,和文字的关联感可以更强。受了提醒,也给朋友写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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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德语诗人里尔克的汉译与研究。http://www.rilkecn.com/katalog.asp?ID=1
《观看的技艺》读后感(四):看過來的塵埃
《觀看的技藝:里爾克論塞尚書信選》是當事人無數風花雪月後顧影自憐的彩蛋,交由我們撥開——萬千的驚喜無一雷同,所有的執念絕非善類⋯⋯剩下的,就是掩卷後的各種淼漫與無渡沈思。
1907.10.04的信中,里爾克說道:『人要抵達這個境界(劍指梵高),不能出去強迫,而是出自省察,出自渴望,出自緊迫——再不能有任何跌宕,太多有待完成。』面對藝術,大家都是跋山涉水而來的遊子,多擔待,給生命一個釋懷,創作才有好歸宿。
中年補鈣,陳丹青一起湊過來吧。
《观看的技艺》读后感(五):沉思的激情:里尔克与塞尚绘画中的诗性
去年读《寂静的深度:霍珀画谈》,被优美、精准的语言吸引到了,于是关注了译者。当时就看到译者首页有这本书的条目,但迟迟没有出版。将近快一年后,这本书终于出版了,也为译者高兴一下。购入之后当夜读完,速速写了书评,以期译者和其他友邻的批评。
艺术史家看塞尚的地位,绘画家看塞尚的笔触,而诗人看塞尚精神世界的思索与流露。里尔克就是这样一位观看塞尚的诗人,他不在意塞尚不如马奈具有的开创性,也不挑剔塞尚的落笔不如修拉准确、精致,他只关注这样一个丰盈的灵魂,沉思而又充满激情。这是一种诗性的共通,因为它缘起于内心的诉求。里尔克在《给青年诗人的信》里说,“人画山水时,并不意味着是‘山水’,却是他自己”,于诗于画皆是如此,批评永远是身外之事,唯有观看,才是与自我的对话。里克尔观看塞尚,其实就是观看自己;塞尚的绘画也是与里尔克内心诗歌的对谈。所以我说,塞尚绘画中的诗性,并不是一种共有的经验,而是你怎么观看,它就怎么回应,你带着诗歌的心境,它就报之以沉思的激情。
“然后,很久很久都一无所见。再然后,骤然的就开了眼……”(1907.10.10,p83)这是里尔克记录下的自己第一次观看塞尚绘画后的碎念。沉思,再观看,这不是一种简单的准备,而是观看被内化的一个过程。因为在沉思状态中,人能够从自身出离,将自己沉浸于事物之中。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把塞尚对风景的深沉关注形容为一种“去物化”(Entäußerung)或“去内化”(Entinnerlichung)过程:首先,他试图清晰地勾勒出地表的形态。然后他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一个位置,观看(风景)一直到眼睛快从脑袋里蹦出来,如同塞尚夫人所言,“……他曾说,风景在我体内思考,我是它的意识。”里尔克在初看塞尚的绘画时就感受到了它的沉思性,以至于不能贸然使其进入尚未准备的视界,而是要在内心中积累足够的宁静与诗意,才能接收到这一绘画中的纯粹。
《有酒瓶的苹果》塞尚的沉思也并非只有这么玄的意义,在画面上,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画笔的“秩序”。印象派把坚实的轮廓线解体于闪烁的光线之中,凌乱似乎成了自然本身的特性,所以印象派的画虽光辉夺目,但是凌乱不整。塞尚厌恶凌乱,于是他要对自己的绘画进行重组。如果说印象派和学院派代表了绘画的两极,那么塞尚正是处于中间的“游荡者”。学院派接受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古典绘画技巧,标准透视法的绘画方法信手拈来,对他们来说,每一笔都是遵循规则的直觉;而对印象派而言,他们不遵循任何规则,只是随心所欲的画其所见。所以说,无论是印象派还是学院派,他们的画笔,一是熟练的训练,一是随性的漫画,特性都是直觉的,而非沉思的。对处于中间的塞尚而言,他不满印象派的混乱,而努力寻求秩序,但也不完全遵循布鲁内莱斯基发明的“直线透视”,发现它有碍工作,就把它抛开。他不是一心要歪曲自然,然而,如果能够帮助他达到向往的效果,他就不大在乎某个局部细节是否变形。所以塞尚绘画给我们的观看是无比的舒适:合理而合情。将技艺与情感的融合,是塞尚沉思的结果,所以里克尔写到,“他转向自然,知道如何咽下自己对每一个苹果的爱,将它永远留在画出来的苹果里。”(1907.10.21,p97)
于是沉思变为劳作,在劳作中创作内心的“圣灵”。里尔克说,“这爱忍耐,不夸耀,它临于万物,不依傍,不彰显,默默无语。真正的劳作,无数的委派,所有一切,皆唯有在这忍耐之后开启。”(1907.10.19,p113-114)塞尚不把作品的完成与否作为自己绘画的成就,他只是在画板上默默耕耘。陈丹青说得好,“塞尚根本不在乎画完没画完——他把一幅画拆解了,从此开启新的画法,叫做open work,意即打开的作品。既是打开了,便无所谓关闭:关闭一幅画,就是完成。”塞尚完全暴露画画的过程,画画的过程,就是未完成状态,那是塞尚乐此不疲的快感,他要一幅画永远处于打开的状态。在这个状态里,他可以随意补色、随意增改,仿佛只要处于这种劳作之中,就是艺术对自我的回馈。这种态度是日月星辰轮转般的自然,“我们全部要做的就是在着,但要热忱,要简单,像大地那样,顺从于季节、光、黑暗、宇宙的一切,不求任何依傍,除了连星星于其中也安然的势流与强力场中。”(1907.10.19,p115)半个世纪后的另一位艺术家杜尚,用更为平实的语言说出了塞尚的心境,“我喜欢活着、呼吸,甚于喜欢工作。我不觉得我做的东西可以在将来对社会有什么重要意义。因此,如果你愿意,我的艺术就是某种生活:每一秒、每一次呼吸就是一个作品,一个不露痕迹的作品,到那既不诉诸视觉,也不诉诸大脑。那是一种持续的快乐。 ”这必然是诗的心境,是陶渊明在西方世界里的回音。
里尔克关注塞尚的另一处特点是他绘画中的色彩。“绘画乃是色彩中的事情,人应该彻底中放手,让它们在自身中达成一致色彩与色彩彼此交流:这就是绘画的全部”(1907.10.21,p123)。“一切皆成为在色彩中安顿自身的事情:一种色彩在对其他黑色彩的回应中自我振奋,对自身,或宣称,或追忆。”(1907.10.22,p130)里尔克丝毫不讳言他对塞尚绘画色彩的欣赏。丰子恺概说塞尚绘画特色有五端,首先就是其“特殊的色彩”。所谓特殊的色彩,用丰子恺的话说就是“一种明快温暖而质量重实的沉静的浓绿色及带黑的青调子”,塞尚不像马奈地用白色,也不像莫奈地用黄褐色,凡枯寂的淡白色,他都不用,他爱用东方画里的墨色,尤其欢喜润泽的色调。墨色虽然没有印象派画家喜欢的颜色那样光鲜亮丽,但塞尚的墨色似乎有着东方水墨里“墨分五色”的魔力,体现为一种内在的均衡。里克尔敏锐地看出了塞尚绘画中颜色的奇妙,他说,“对于他无尽的绘画之眼,是不会止于一色的:他要一直走到底,找到那里的紫、蓝、红或者绿。”(1907.10.24,p137)以及“我们都赞同塞尚画中色彩内在的均衡吗,它无一处是要突显的,无一处是要逼人的;它发出一种冷静的,几乎是天鹅绒一般的气息。”(1907.10.24,p137)所以塞尚的色彩表现,不像莫奈、毕沙罗,或曾经研究化的新印象派(点画派)地并列色条或色点在画布上,以表现发光的形体;而把色翻造为重块。这就是所谓团块的表现。他对于物体,不看其轮廓,故不用线来表现。也正是这种块状的绘画方式,让色彩能够凝固在画面的某一空间里,被永恒地记忆。
在《圣维克多山》里,塞尚爆发了他所有的激情,大地取代安谧而发出怒吼,高山巍然庄严而藏着斗争,每一笔笔触都朴实有序,构成了空间,也产生了结构,每一种色彩都有着丰富的色阶变化,那浓重而沉着的绿,衬托出不同明度和纯度的黄、红和蓝,如同一曲层次丰富而和谐的交响曲。引用译者的一句话,便是在画中“看到从中升腾出的神圣,贫穷中生发出皇皇光辉。”
乔治·斯坦纳说,“文学批评应该出自对文学作品的回报之情”,这句话用在里尔克与塞尚绘画上是再合适不过了。里尔克带着自己诗性的语言,用真诚、细腻的眼光审视着塞尚的绘画,而塞尚还予了他无限的激情和艺术的宽慰。与其说这些书信是里尔克“观看的技艺”,倒不如说是他“诗意的朝圣”。在崇高的艺术“圣维克多山”前,里尔克和塞尚同行了一段路,被后世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