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食物志》是一本由[日] 涩泽龙彦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8,页数:18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华丽食物志》读后感(一):“暗黑美学大师”的奇想餐桌
来源:新民周刊 撰稿:王 淼
在《华丽食物志》中,涩泽龙彦讲述了不少有关美食家与食物之间的离奇故事,这些故事没有最离奇,只有更离奇。
涩泽龙彦,在日本文学界被称作“暗黑美学大师”,身为现代著名小说家、评论家,曾经对三岛由纪夫、寺山修司等人影响甚深。《华丽食物志》是涩泽龙彦的一部美食随笔集——也不尽然,美食类的文章所占的比例最大,但其中还包括一些美术、舞蹈、诗歌等等的艺术评论。不是正经的食物志,也不是规范的艺术评论,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笔触,依然保持着对稀奇古怪事物的沉迷。
在《华丽食物志》中,涩泽龙彦讲述了不少有关美食家与食物之间的离奇故事,这些故事没有最离奇,只有更离奇,其中的美食都称得上“餐桌上的狂诞”的奢侈菜肴,而其中的美食家都称得上史上有嗜食怪癖之极端的人物。生活在提比略大帝统治时期的阿比修斯富甲一方、极尽豪奢,是名载史册的古罗马美食家,据说,此君听闻非洲产的龙虾肉肥而味美,便迫不及待地备船出发,横穿地中海,直奔非洲。谁知他到达非洲之后,却发现当地所产的龙虾不过如此,居然没有下船,立即掉头返回。不远万里探访美食,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对于吃,更多的权势者讲究的是排场,炫耀的是权力。比如,罗马皇帝卡利古拉即喜欢食用混有黄金细粒的豌豆和混有珍珠的大米,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则喜欢饮用醋溶珍珠,据说食用这样的食物能够增强性欲,可以让人益寿延年,难怪这些居于权力顶端的人物会趋之若鹜。
把目光转向十六世纪的法国宫廷。路易十三患有毒杀恐惧症;路易十四是出了名的食量恐怖——他曾经一个人吃掉八种套餐,共计六十四碟各种食物;路易十五是一个技术高超的厨子,罗勒炖鸡肉、蛋包饭和炸鸡蛋,都是他的拿手菜;至于路易十六,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此君在逃亡途中不忘美食,身陷囹圄不忘美食,为了美食,完全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堪称吃货中的吃货。与这个奇葩家族相对应的,还有一个以料理作为谈判手段的外交官塔列朗,他是美食家,也是享乐主义者,在维也纳会议上,他利用法国料理的美味和魅力,为战败的法国扳回一局,获得了外交上的胜利。
除了这些权倾一时的政治人物之外,涩泽龙彦笔下还出现了一位志在猎奇的美食家格里莫。此君出身平平,却家财万贯,他喜欢在家里举办与众不同的晚宴,其中最骇人听闻的一次是1783年2月1日的宴会,全巴黎共有二十二人接到酷似死亡通知书的邀请函。为了这次宴会,格里莫将自己的豪宅重新装修了一遍,餐厅的壁纸是清一色的黑色,就餐的钟声如同丧礼,餐桌是安放灵柩的灵柩台,整个餐厅里的氛围就像遗体告别仪式。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格里莫还请来三百多位围观者,坐在餐厅的夹层包厢里,拥挤在一起亲眼见证这难忘的一幕。因为这场惊世骇俗的晚宴,格里莫一举成为法国美食史上闻名遐迩的人物。
正像涩泽龙彦所说的那样,美食学,既需要有想象力的参与,还需要启动人类的反省性机能,其实是一门化需求为快乐的学问。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世间真正的美食家可谓寥寥无几,大多数贪食者也只能算是饕餮与吃货之流。诸如《华丽食物志》中所列举的皇族与富翁,不过是以自己手中不受制约的权势满足口腹之欲,在食物上贪奇贪异,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有权,任性;有钱,折腾,与美食学的境界相距甚远。
《华丽食物志》读后感(二):饕餮盛宴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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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普遍认为,“饕餮盛宴”是形容丰盛得不得了的宴席。但若深究“饕餮”两字,对我国民俗文化不甚精通的人,未必懂得,它的原始含义里带有贬义。
饕餮本是神兽。据说龙生九子,饕餮是其中之一。它不仅食量大,且贪婪,胃口永远填不满。因此,饕餮在古时候也指人性贪婪。这个含义,还真有点委屈了现代美食家。探究“饕餮”,借涩泽龙彦的《华丽食物志》中的第一章内容,足能阐述清晰。
涩泽龙彦是日本著名小说家、评论家,生于昭和初年。20几岁,年纪轻轻,就在日本研究法国文学的领域,崭露头角。同时,他的文学创作,涉及题材极为广泛。即可写荣获泉镜花文学奖的《唐草物语》,又能写评论三岛由纪夫文学的《三岛由纪夫追记》。唐草,并非唐代花草,而是指一种阿拉伯花纹。那本书里的十二则故事,从时间跨度上,纵横千年;从领土疆域上,遍及宇宙。涩泽能力之强,令同辈汗颜。
涩泽龙彦步入文坛不久,便与三岛由纪夫相识,就像744年,杜甫遇见李白。不过,三岛比涩泽仅年长3岁,不像李白比杜甫大11岁。三岛少年成名,两人相遇时,三岛在文坛的地位已如日中天。三岛自杀后,涩泽坦承,相交十几年,他并不了解三岛。于其身后,写下《三岛由纪夫追记》,有感怀,也有对三岛作品的批评。涩泽龙彦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华丽食物志》是本独特之书,展现了涩泽龙彦学贯中西的技能。书中包括四个主题:华丽食物志,欧洲、日本美术作品鉴赏,以及关于日本舞蹈家、画家和诗人的一些看法。
读涩泽龙彦这样的集子,令我想起了钱钟书。钱先生是语言大家,英、法、德、意、拉丁文都精通。他与宋淇通信时,每封信都使用多国语言。1979年,宋淇在写给张爱玲的信中说,“钱钟书在国内时与太太相约,每星期轮流讲英语、法语、意大利语,以免生疏,所以出口成章,咬音正确,把洋人都吓坏了。”钱先生在评价杨宪益夫妻的《红楼梦》译本时,还用了一句古罗马奥古斯都皇帝的话,“以石头为始,以砖头为终”。忆起,不觉莞尔。
涩泽龙彦也是罗马帝国的拥趸者。本书开篇即写《罗马盛宴》,所谓盛宴竟然是吃孔雀的舌头、脑髓,还有孔雀蛋。涩泽在书中写道,“对于罗马人来说,鸟的脑髓和舌头乃珍馐美味,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固定观念。”我国中唐时,权倾一时的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因帮助南诏打败吐番,获进献的孔雀一只。得意自满的韦氏问身边的乐伎薛涛如何处理这只大鸟?她建议:“开池设笼以栖之”。这固然是薛涛被称为“大唐孔雀”的由来,但也说明至少唐朝人知道孔雀应用于观赏,而非品食。如此看来,时代还是在进步的。
法国宫廷宴会,不仅残忍,还充满凶险。十二世纪时,亨利三世最爱吃的是,“小家鼠肉派,蛇肉、海豚肉和天鹅肉的混合派,填充了梅子的仙鹤肉。”听着都令人不寒而栗。等到路易十三时,他竟然自己当起了厨师,虽说国王有烹饪的爱好,但怕被毒杀才是实情。即便这样,食物中毒的阴风,还是传到了意大利。涩泽龙彦说,十六世纪,真是中毒的世纪。托斯卡纳大公弗朗切斯科夫妇就是在女儿的订婚宴上,被亲弟弟毒死的。
涩泽龙彦写古代美食,也不都是恐怖事件。《龙胆凤髓和文人的食谱》里,他就充分表达了对中华食谱的赞赏。他认为,中华美食绝非罗马饕餮,而是文人独创的“食经”。像苏东坡的“东坡肉”,还有唐传奇小说《游仙窟》里提到的“鸡羹、鹌鹑羹、蟹酱、鹅蛋、鸭蛋、鲤鱼等,这些倒是真实存在的,恐怕现在还是中国人的食物吧。”
此篇系涩泽龙彦特意为“随园先生”袁枚所写。他被袁枚的生活美学深深地折服了。他不无感叹地说,想到享乐主义者袁枚,内心不禁愉悦起来。袁枚生于乾隆盛世,与欧洲宫廷饕餮比起来,袁枚的莲叶上取水泡茶喝,才是真正高雅生活。
在书中,涩泽龙彦虽未言明,但读者心里肯定明白,饕餮盛宴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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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食物志》读后感(三):博物学与口腹欲
(文章刊于《长江日报》2020.6.16)
文/俞耕耘
当一个博物学家碰巧还是美食家,会擦出什么火花?他可能会怀着考古学者的探究,文献学家的耐心,写出声色味俱佳的随笔。日本作家涩泽龙彦正是如此之人。他的博学怪异,奇想鬼才,在一系列短篇故事集里显露无疑。以至于三岛由纪夫这样自恋的大作家,也对他赞赏不已:“如果没有涩泽龙彦,日本将会变得多么无趣啊!”在他的《华丽食物志》里,食物菜品成了异域想象的载体。作家对美食的考据癖,也是对其他文明的感官叙事。文明不只是精神层面的抽象集合,也呈现于具体微末的生活质感。而美食,最能体现生活之乐与日常之思。
乐与思,成了涩泽龙彦把握美食的两个关键词。前者是快感的享用,后者则是人生的思辩。古罗马人对饮食的心怀大志与豪奢之气,就远超美食兴趣的范畴。作家描摹出“食的信仰”,在我看来,也可谓“以食为教”。因为罗马人把美食当成某种“教诲”和境界。“想吃不死鸟的埃拉伽巴路斯的妄想也是如此,说不定是人类一种永不放弃追求不可能的执念。”但这种执念出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就类似一个还未就业,已想养老的学生。让人深感其早熟已到了早衰地步。
嗜食怪味在古罗马成了一种风尚,它与美食往往关联不大,只是满足猎奇奢华。事实上,孔雀未必有鸡好吃,鸵鸟脑髓未必有牛髓美味。塞内卡将红鹤舌头冠以“王者之奢侈”“骇人之奢华”。稀奇古怪的鸟类脑髓和舌头形成了一种美味观念。换言之,他们更在意食物的稀有,食用的部位。求之不得的异域动物,才能满足罗马贵族的想象力。“越是远地生产的食物,越是令人垂涎。”“食物和产地总是连在一起。”直到如今,人类贪食野味的基因,仍旧难以根除,它极大助长了疾病的跨物种传播。
古罗马人对美食的偏执既可残忍血腥,也能以身相殉。臭名昭著的波尼奥当着罗马皇帝的面,用奴隶投喂星鳗。而几个“怪咖美食家”恰好都叫阿比修斯(可能贪吃有家族遗传)。一个平日挥金如土,当家财无几,无法维持口腹之欲,就举办了“告别宴会”,席间服毒自尽。另一个颇有魏晋名士兴尽而返的任性。折腾人力去“远洋捕捞”――穿过地中海到非洲捕大虾。结果发现和家乡的虾相比,也不过如此,他“调头就走,命令船长即刻原路返回意大利。”
令人讶异的是,高雅的法国宫廷却有极为反差的饮食习惯。“太阳王”路易十四嫌叉子麻烦,直接用手吃。史上悠久的“银塔餐厅”,菜品却很粗野。“有小家鼠肉饭,蛇肉、海豚肉和天鹅肉的混合派,填充了梅子的仙鹤肉。”可能正是这类高雅和粗鄙的混搭,才符合16世纪法国宫廷的口味。直到意大利的卡特琳嫁到法国,才改变了法国人的舌头,开始讲究。她带来了“美食团队”(一大批帮厨、点心师和造酒师)。美食家和学问家差不多,都靠积累,都是年少时的“底子”。卡特琳十四岁就对美食颇有研究。
她让法国人大开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做冰激凌,怎么折腾地下冰室,储存从挪威运来的冰。卡特琳可能就是“女版饕餮”,贪食而不知足,宁愿长期腹泻,也要吃得腹部炸裂。这大约和自助餐吃得扶墙而出,有得一比。路易十四更有绝活儿,为了吃下八种套餐,六十四碟,竟然用呕吐洗胃来腾空肚子。即使脑洞大开如涩泽龙彦,也对太阳王的“技术手段”五体投地。
相比古罗马和法国,中国古代文人的优雅诗意,才更中作家胃口。从《游仙窟》里龙肝凤髓的浪漫空想,涩泽龙彦发现中国古人对吃的艺术虚构。“饮食也被视作士大夫们的重要素养之一,足以成为文人赏玩的对象。”他把袁枚当成生活艺术家的典范。《随园食单》把饮食烹饪和炫耀博学结合起来,“作者罗列食材,似乎就是为了写出名文。这是袁枚令人讨厌的地方,也是他吸引人的地方。”袁枚开列的“戒单”,恰好说明中国文人对饮食有审美理想、道德蕴藉和节制之道。这正是西方饮食缺乏的文化基因。有所食,有所不食,才是作家认同的东方智慧。
《华丽食物志》读后感(四):摘一些
据塞内卡和马提亚尔记载,这位从羊鱼的肝脏中提炼出调味酱的天才美食家阿比修斯,长年累月地在饮食上挥金如土。等到最终清算时,发现家财只剩下一千万塞斯特蒂,猛地意识到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山珍海味想吃就吃了后,他觉得人生再无意义可言。于是,阿比修斯唤来朋友知己,举办了最后的飨宴,并于席间饮毒自尽。正如他曾经观察过的、关在玻璃槽中的高级羊鱼一样,不动声色地优雅死去。 手抓食物狼吞虎咽的路易十四,是个可怕的吃货。他不像害怕被毒杀的父亲那样胆小谨慎。从现存的食谱来看,菜品甚多,多得无法在这里一一罗列。国王一个人竟然能吃掉八种套餐,共计六十四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据说,像罗马人那样,他会时常用一根鹅毛鼓捣喉咙深处来洗胃。同时,一天又进餐三次甚至四次。有人甚至作证说见国王一顿清光了四碟汤、一只野鸡、一只、一大盘蔬菜沙拉、大蒜烩羊肉块、两片厚厚的火腿、一磔点心,还有水果和果酱。不愧是太阳王,名副其实,饮食上也非常人可比。 罗马人以为松露具有提高性欲的功用,能够催情助性。 世间流传着一则非他(格里莫·德·拉雷尼埃尔,1758年生于巴黎)莫属的逸话。说他晚年生活的城堡里,养了一头肥硕的猪。他很喜欢这头猪,总和它起进餐。因为此时能够陪他用餐的只有猪。猪坐在上座,脖子上围着餐巾,吃着黄金餐盘里的食物。“我爱着这头猪,”格里莫说,“因为它是百科全书式的存在。他和年轻时忤逆过的猪肉店出身的父亲,或许已经和解了吧。 真不简单,汇聚了这么多全是偏黑系列食材制作而成的菜品,想必费了一番苦心。换作日本的话,暂且只能想到海苔和黑芝麻吧。而且黑色食品不一定给人阴修的印象,所以要举办日式“丧宴”的话,必须另立标准。这个暂且不议,德塞森特的这种奇异的饮食生活时间一长,导致身体出现异常。体力明显下降,神经受损,肠胃不适,隔打个不停,最后竟什么都吃不了了。这个时候,在医生的建议下,他开始采用蛋白胨灌肠剂。在医生推荐这种疗法时,他不禁觉得陶然自得。因为他觉得自己长期以来梦想的人工饮食生活,虽然并非本愿,现在却到了极端的实现阶段。恐怕,再不能把这种人工生活往前推进了吧,用这种方式摄取营养肯定是人类所能践行的变相生活的极致,他认为。 也就是说,德塞森特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妄想:美食的极致是灌肠方式的营养摄取。他抱着一种幻想:自己多年来孩孜追求的“逆天”的生活理想,不是从食道咽下食物,而是从肛门吸收滋养物。 此处所谓性风俗,正如戈登・拉特雷・泰勒的贴切形容“作为秘境的性爱”(《历史上的性》)一样,它肯定性行为的魔术性或神性意义。宗教活动和性活动在根源上有合二为一的风土条件一一古代东方的地母神崇拜。而且,地母神崇拜还衍生了“神殿卖春”这种在今人看来难以置信的制度。 神殿卖春,古代广泛分布于小亚细亚到地中海东部沿岸一带。与希腊的阿佛洛狄忒崇拜结合来看的话,它发端于塞浦路斯岛的帕福斯,之后中心地转移到伯罗奔尼撒半岛南端海面上的基西拉岛,公元前8世纪,在仅次于雅典和斯巴达的希腊第三大都市科林斯发展成熟。古来,巴比伦有一种习俗:所有的年轻女子一生中一定要去参拜一次伊什塔尔的神殿,在此委身于拜访圣地的异邦人,由此取得的报洲呈献给地母神。塞姆人的这种习俗在稍做修正后,一路传播到塞浦路斯、库特拉,甚至滲入到多利安人的希腊国家内部。 在科林斯,并不是所有的年轻女子都被课以卖春的义务,只有阿克罗科林斯山顶的阿佛洛狄忒神殿里居住的高级取业妓女才履行了这个信仰上的职责。请大家注意,她们履行的是宗教上的神圣职责,绝没有被技视、反而是一种被致以最高敬意的社会身份。现在我们说起“卖春”,往往联想到金钱和不纯洁的肉欲,但古代神殿妓女的卖春是带有神圣的职业性质的。拉特雷・泰勒认为,“这完全是与神的灵魂合体,与色欲老无关系,正如基督教的圣餐仪式和食无关系一样。” 代表希腊化时代后期特有的希腊人“臀部美学”顶点的当属《美臀维纳斯》。她撩起衣裳下摆,痴痴地欣赏着倒影在水中的自己的美臀。她头部向右扭转,越过肩膀往下看,所以右肩稍垂,右脚稍退,身体整个给人向右旋转的印象,带着轻快的舞动感。臀部两边,横向距离脊椎五厘米的地方各自鲜明地雕刻着块像酒窝般凹下去的肌肉,俗称“菱形窝”,非常迷人。顺便一说,这座维纳斯是萨德侯爵钟爱的。 我想写的是既没什么权力也没多少财力,却凭借坚忍不的精神成功建造一座迴异于时代大众风格的独特城堡的传奇人物。他尽管不是权势者,但却是在权力意志的演绎上大获成功的传奇人物。 这样看来,像邮递员含瓦尔那样压根没有权力和贴力的后盾,单凭一双手两条腿独力完成那般宏伟的理想宫殿的人真是极其少见的。 费迪南·舍瓦尔1836年出生在一个贫寒山村,是一介农夫之子,家里穷得叮当响。他在邮递员工作之外乐此不疲地捡回道边的小石子,然后用水泥一块块地黏结凝固,最终建成了前所未闻的红念建筑物。这是不折不扣的矢志不渝精神的馈赠。 据含瓦尔自己留下的资料、他是1879年,四+三岁时开始建造的。有一天,他捡到一颗奇妙的小石子带回了家。第二天,去到同一个地方,他发现了更多有趣的石子,这些石子形状看起来像动物。自此以后,他开始乐此不疲地收集石头,因为从中他看到了上帝的启示。舍瓦尔的伟业开始于石头的收集,这具有暗示意义。所谓素朴艺术创作者大多有一个共通点:收藏。卢梭等素朴艺术创作者们矢志不渝的工作态度,与收藏一脉相通。舍瓦尔所在的法国南部一带,覆盖的是阿尔卑斯山脉的冰河流下来的积土,盛产石头。是这种素朴艺术家的精神气质和家乡的风土特征,帮助舍瓦尔实现了梦想。 “我一边走着,想起拿破仑说过不存在不可能”,”舍瓦尔记道,“这是举世无双、世界上最具独创性的纪念性建筑物。唯此一人,为了独立完成这项庞大的工程,一意孤行地坚持努力了三十四年。”言辞里满溢着自豪感。 起初,舍瓦尔是把石头装进口袋带回家,不久就用起笼子,再后来用上了手推车。村民们都说他疯了,妻子对他这种徒劳无益的工作也多有埋怨。可舍瓦尔不在乎这些冷嘲热讽,开始了宫殿的框架建造。他首先做了一道瀑布,这个花了二十ニ个月。接下来他建造正面有三个巨人守护的洞窟,这个花了三年。这座宫殿全长二十六米,宽十四米,高十ニ米。建造完工一共花了二十五年。 有些部分是伊斯兰教堂风格,有些部分像印度神殿,还有吴哥窟模样的部分。样式杂乱不统一,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建造的,但有着素朴艺术特有的魅力,让人生发出纯粹的感动。建筑周围栽有仙人掌、棕榈和芦荟,建筑上随处雕刻着富有异域特色的动物,丹顶鹤、豹子、蛇鸟、大象、鳄鱼等。这些动物之间还混杂着圣书里的人物,天使、巡礼者、四个福音使者、圣母玛利亚等雕像。这些都和罗马风格的雕塑一样,形态素朴而惹人爱怜。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栋纪念建筑物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人类居住。好像舍瓦尔自己也从没有考虑过要住进去,只要看看外观,他就心满意足了。说无用,真是没有比这更无用的空间了。 七十六岁时,舍瓦尔在建筑外面围上围墙,第一次带领参观者人内参观了。墙壁的凹陷处,存放着他用过的建造工具,长年爱用的手推车被安置在最里面最醒目的地方。从结果来看,这是一栋为了安置手推车而用手推车建造起来的建筑物,而这台手推车的存在又确实适合作为这栋建筑物的象征,因为无用而带有神秘感。 邮递员舍瓦尔和他的理想宫殿一夜之间引起学术界的关注是在1930超现实主义诗人安德烈·布勒东造访此地之后。如今,舍瓦尔作为超现实主义先驱者之被记录在各种文献里。1969年,在文化部部长安德烈·马尔罗的关照下,理想宫殿被指定为法国重要文化财产。 费迪南・舍瓦尔1924年永久安眠了,享年八十八岁。逝后,他住进了自己建造的安眠地(完成宫殿建造后,他又用八年时间建造了自己和妻子的陵墓)。他这一生可谓是劳作的一生,也是游戏的一生。 透明的盔甲或者抽象感 加山又造氏笔下的女人,就算褪去所有衣裳,看起来还像是穿着透明的盔甲,仿佛在用这透明盔甲般的肌肤坚毅地拒绝想要进入女体内部的画家的视线。 当然,这与其说是模特方的问题,毋宁说是画家面对模特的态度问题。为了充分激活模特的价值,加山氏对自己课以禁欲主义的束缚。我感觉是加山氏极力克制住试图进入模特内部的视线,使其仅仅停滞于表面。 其实我想说的是加山氏笔下的裸女,不同于传统画家描绘的。传统画家笔下的裸女感情丰富、风韵四溢脂粉飘香,散发出一种由内向外的美。而加山氏的裸女内外有别,互不交融。 “脱掉衣裳,由普通人变成裸女后,她们变得相当美丽,带着无表情的微笑,优雅地窥视自己的身体宇宙。”加山氏写道。加山氏自己绝没有期望去窥视裸女的内部宇宙,这个交给她们自己。对于像鸡蛋一样将宇宙世界隐藏在内部的裸女,加山氏只用一种禁欲主义的线条心无旁鹜地勾画她们的外部。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坏了薄薄的鸡蛋膜。 因为视线只停留在外表,裸女身体的感官魅力得以被毫无保留地描绘出来。说感官魅力恰不恰当,说实话,我也心里没底,或许是女人这个客体所制造的纯粹的抽象感。至少,她们身上没有逼真的肉感,也没有扑面而来的体香。 细细欣赏加山氏的裸女百态,我们会发现找不到个像古希腊以来含羞的维纳斯那样的姿态,即手掩着乳房和私处。她们个个都无所戒备地、大胆地敞露着肉体。乍一看,她们是如此酷,如此摩登。这点和石本正氏的棵女完全不同。 一条线圈画出来的女子身体,是物,还是观念呢?让我们产生这种疑问,也都怪加山氏独特的抽象感。透明的盔甲,或许正是这个抽象感的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