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那张嘴

　　宁愿相信这世界有鬼，也不要轻信男人的那张嘴。这话虽不是我总结的，也不算百分百正确，但我还是举双手赞成的。

　　不是瞎赞成，我有据为证。

　　生儿子那年暑假，是我觉得最辛苦，最狼狈的时光。总感觉还没咀嚼出爱情的甜蜜来，懵懵懂懂半路杀出个毛头小孩，顿时让两个热情高涨的年轻人傻了眼。每天循环三步曲：喂奶、看孩子、洗尿布。书柜角落里凌乱着孩儿爸曾写给我的情诗：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皇，我甘心做你一世的奴仆。明明还余温尚存，转瞬生活却沦落成一地鸡毛。想想真是委屈呀，女皇还没威武几天，一不留神，竟成了绑鸡毛掸子的人了。身为奴仆的他，一夜之间摇身变成了油瓶倒了也视而不见的人。还记得当时反复看情诗的花痴少女，眼里噙着对爱情的憧憬。如今鬼哭狼嚎生下革命接班人后，不足百日，便被孩子爸连哄带骗又去学校报到上班了。说什么爱情有了，现在是该为面包和下一代奋斗的时刻了。他骑着辆破自行车驮着行李被子，我推着宝宝的婴儿车，左右把手各披挂一袋奶粉，携裹着大包小包的屎布尿片，一家三口浩浩荡荡向学校挺进。

　　孩子爸带着两个初二班的语文，兼着一个班的班主任及地理课，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我呢，因为有孩子，也多亏校领导照顾，只带了两个初一班的政治。课不多，每周算下来，连课带自习12节，不过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有时候两个人忙得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那时候不像现在有现成卖的尿不湿，用过即扔，省时省力，免了好多人工麻烦。当时尿布全是孩子奶用大人的旧秋衣秋裤裁剪的，数量不是很多，且要反复搓洗使用，稍一偷懒，堆积如山不说，孩子便没得用。更怕的是连阴雨天，屋子里的墙绳、床沿、椅子背，凡是能晾晒的地方全排了用场，满屋子的屎布尿片夹奶腥味。

　　记得有次孩儿爸满面春风走进教室，发现前排有学生捂着嘴偷笑，猛然低头才发现俩裤腿不知道何时被儿子泼了两朵大黄花，羞得他只想在讲台找个地洞往里钻，下课后只埋怨我没提醒他。我呢，更不用提，几天都顾不上揽镜自照，每天吃不好睡不香，上下课均是一路小跑，耳朵里灌得全是孩子可怜的啼哭声。有时候晚上连睡觉都得晃着婴儿床，梦呓着摇篮曲，唯恐他惊天动地一声哭喊，惊了左右隔壁老师的备课，惹人生厌。三个人像三只熊窝要在不足10平米的房间里，到处是狼藉一片，有时候成堆的屎布尿片浸泡在门后大铝盆里，发出难闻的气味。而我，累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说好的，幸福呢？

　　记得他曾信誓旦旦说这辈子我是冲着享他的福来投胎的。只要有他在，绝不让我吃半点的苦。如今呢？

　　记得有一晚，我心情特差。孩子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了，怎么哄都不睡，一个劲地可着嗓子哇哇哭，慌得我手足无措心烦意乱，抱得手臂都发麻了。本是下晚自习的时刻，孩子爸却千使万唤迟迟不归。到门口打探了一下才得知，竟然被一个老师中午就叫去喝酒了。我一听就来气，胸膛顿时烈火丛生。

　　想好了对策，坐等他归来。

　　大约半夜时分，他蹑手蹑脚推门而入。我正欲喷发怒火，他把手指放到唇边，示意我不要出声，说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我。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暂且隐忍了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并尽量凑到我耳朵跟前说：老婆，今天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但你得保证，绝不能泄密给任何人。

　　我深剜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孰知他还来劲了，说我要不保证他就不说。

　　我强忍着怒火点了下头，不耐烦了一句:赶紧说。

　　他说：你知道我今天去谁家了吧？

　　谁家？

　　他又问：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废话真多。我命令他:说重点。

　　他两问并一答：我今天帮建青他家去拆老房了。

　　然后呢？

　　他继续神秘道：你知道我们推老墙时挖到什么了？

　　难不成挖到宝啦？我故意戏谑他。

　　你怎么知道？他的语气既惊讶又小心。

　　是一罐金元宝。不过要经过鉴定才知道真假。

　　你知道建青说什么？他的语气夹杂着小兴奋。

　　说什么？难不成要送你一个？

　　他忽然扑上来一把抱住我：我伟大的老婆，你智商真是太高了。你知道他家境不好，我一直在帮助他吧？

　　是呀，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磕磕绊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快喝西北风了，有人还高风亮节在发扬助人为乐的风格。

　　他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面包总会有的。

　　待我回过神想再打探他金元宝的事情。他却头一歪，挨着枕头竟睡着了。

　　没办法，自己硬撑着爬起来把那一堆尿片刷了，又把屋子的垃圾清理了下，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有亮闪闪的东西在脑子里晃呀晃，害的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严重失眠。

　　不得不承认，是那桶金元宝做的祟。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真元宝的样子呢。

　　我甚至幼稚地想:要是能得到那只金元宝就好了。

　　憋到第七天周末的时候，我有点承受不住了，本就是简单，无城府之人。我把孩子奶悄悄拉到一边，与她分享了这个意外惊喜。据我反复考量观察，觉得婆婆在这个七口之家算是口风最紧，最稳妥靠谱的。孰知她一听，第一句竟是：能不能给人家说说，给咱们两只呢，一只恐怕打不了几个镯子吧？看我露出为难的神情，她又填补了一句：咱们肯定不白要人家的，我只是觉得老东西还是纯度好，想给你们姊妹几个一人打一个呢。

　　我轻哦了一声，表示愿意尽力去游说孩子爸。最后不忘嘱咐了她一句：妈，不要告诉任何人哦！

　　婆婆见我突了口，便使劲地点头，连连摆手说：不会的，不会的……

　　很快便过了两周。于我，却是蜗牛爬壁，难熬得很。孩子爸这里是风平浪静。没想到，孩子爸的舅家奶，也就是婆婆的老娘，意外找到了我。寒暄了几句之后，她把我拉到一个僻静处，悄声言语道：孙媳妇，金元宝的事我听你婆婆说了，能不能再加一只呢？不让你们为难，我想用钱买他的。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看她老人家恳切的眼神，我没办法不答应呀。

　　一晃两月，每天眼睁睁看着孩子爸游手好闲，东家窜西家游的，我全忍下了。家务活也是全包了，唯希望某天他捧个金灿灿的大元宝回来，也好给婆婆和婆奶一个交代。可恨的是，孩子爸没事人一般，竟再也没提过有关金元宝的只字片语，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直到有天晚饭时刻，我关上门小心翼翼问询他元宝的事。他先是眼神懵懂，不过很快他口喷米饭，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他说:你傻呀，这话都信。

　　当时，我真想来个二踢脚，把这个表演天才狠狠踹到悬崖底下。

　　婚前，男人的嘴仿佛是镀着金的，每撂出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能把地上砸个坑。又或许是蜜罐里浸润过的，甜得能腻死个人。婚后，俨然像换了一副嘴脸，那是怎么无赖怎么来。有时前脚诺刚许，后脚就开始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了，把女人骗得团团转。孙子兵法谁不会呀，只是女人从没想过和自己的男人斗智斗勇。唉，爱情对女人而言有时候就是一剂糊涂药，谁喝谁变傻白甜。婚姻对于女人而言宛如一座坟墓，进去了不折腾个半死半疯休想活着爬出来。

　　说来道去，不怪女人太幼稚，只怪男人那张破嘴太油腻。

　　作者简介

　　韵荷，70后，任某省教育周报工作站主任多年。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相信只要坚持做自己，世界就会给我们的锦上添满喜欢的花朝月夕。

　　关于我们：《我在河之东》，致力于打造网络时代的新河东，精致而高雅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和方向。有您的参与和陪伴，未来的日子会更精彩。如果喜欢，欢迎关注收藏，分享朋友圈、同事圈、同学圈、亲人圈与大众群。

　　投稿

　　我在河之东

　　我在河之东 您又在哪里

　　长按识别关注

　　河之东文化产品

　　文人印章，纸上傲骨 河之东为您私人订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