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将院子里的蜀葵折磨的憔悴起来,叶子也苍老了几分。几丛毛竹,虽然也在瑟瑟,却又苍绿了几许。
我依然喜欢依着秋,读线装书。残卷犹有墨香,在字里行间游弋,而墨香里的文字,却如舟辑,载着我,魂归故里。
有人说,时光如舟辑,回忆是大海。舟辑漂泊,远远的,能探知内心的每一个韵脚。我说,心才是如同大海一般的广阔,每一滴海水,就能生发出一段往事。往事如烟,也并不是如烟,在某个物件,弹拨心弦时,也就触碰了泪腺。
时常做梦,梦里有花事,那些紫色丁香,绽放在梦里,以及庭前摆放的茉莉,依然在梦里飘香。
茉莉花是母亲的最爱,每到茉莉芬芳时,母亲就会采摘些,清洗,晾晒,用来佐茶。那时穷,能喝得起茶的没有几人。况且,生于乡野村间,哪里有什么茶。
母亲是个灵巧的女子,她能将日子变出花样来,花儿也在母亲的花样年华里。杏花开了,就采杏花,桃花开了,就采桃花。
花事,在母亲眼里,就是平常的小日子,是上天的馈赠,让农人的日常生活,有了些沉香屑。
杏花入了杯中,用煮沸的水冲泡,如果用白瓷盏,或透明的玻璃杯,是分外好看的。母亲喜欢用白瓷盏,那时都是用粗糙的大海碗,谁又会精致到喝水时,挑剔一个杯盏呢。
母亲却是讲究了些。母亲的杯盏,是她跟随父亲来新疆时,姥姥给的,母亲一直一直留着。每喝花茶,就会看着杯盏,不言不语。后来,我懂得,有一种思念,叫无言,只放在心上。
桃花,母亲是用来酿酒的。我的故乡,在昆仑山脚下,天气炎热,昆仑山雪水融化,母亲背着葫芦,去背水。背水的葫芦,是从维吾尔族邻居那里得来的,背水经验,也是从那里得来。
水是万物之灵,酿酒,当讲究水的清冽。母亲的桃花酒,要深埋在桃花树下,一年后才能挖出来。母亲说,古时候,谁家生了女儿,会在树下埋一坛女儿红酒,等女儿出嫁时,起出来。泥土最是厚重,能吸取天地灵气,亦能传递给万物。
父亲喜酒,常常想偷偷挖出来,可母亲看的紧,总也不得手。到了中秋节,母亲会亲手挖出酒,那酒啊,甘甜清冽,惹得隔着墙头的邻居四爷爷,跑到我家小院里要酒喝。
小院的清秋,亦是五彩缤纷的。茉莉能将芬芳与葡萄分享,葡萄像红玛瑙一样,挂在葡萄架上的时候,秋天就来了。秋天是在催着小院里的绿植们,快快结出丰收的果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