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感到不对劲，拨通：
坐在手术室外，红色的手术灯刺痛了我的眼，想着手术室内父亲正在闯鬼门关，我的心忍不住皱缩在一起。
02
几十年前，他是全村唯一一个被高中录取的学生。可因为刚刚离世的父亲和膝下众多的弟弟妹妹。
他每顿只吃两个馒头配咸菜，每天中午拎着小桶找废弃的钉子，拿去卖废品。
在那个贫瘠的小村落，有时候，老人前脚刚咽气，亲兄弟后脚就为了争财产闹得鸡飞狗跳，更不要提抚养兄弟。
03
我读小学那年，爷爷留下的几亩田被政府划入公路施工，可以得到几千块的补贴。
补贴下来了两个星期，父亲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村里人等着看笑话时，父亲叫姑姑他们回家吃饭。
饭桌上，小姑姑心里特别焦急，因为小姑父因为盖房摔断了腿，急需一笔医疗费。
回家后，她无意间在父亲给每个兄弟姐妹送的一篮鸡蛋里，翻出了一个褐色的布袋，里面塞着厚厚的一沓钱。
这时她才明白：
04
父亲不仅是个好人，更是一个好父亲。
和别的男人不同，父亲没有抽烟喝酒打老婆的习惯，而且他特别疼我。
有一年刮台风，玻璃都被吹碎了，我听着门外的风雨大作哇哇大哭。
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父亲把我藏在厚被子里，陪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父亲对我说：
“风大雨大，人总能闯过去。
那时我并不懂他的意思，可是长大后，父亲的话却刻在我的脑海，成为我面对磨难时的底气。
05
我考上初中那天，父亲收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他用大拇指肚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上面烫金的字体。
我想，或许有那么瞬间，他想到了那张被他撕碎丢进火里的录取通知书。
而现在，我承载了他的希望。
我的初中生活并不如意，同学都是城里人，我显得格格不入。
有一堂体育课，几个顽劣的男生借着自由活动的时间把我锁在了厕所隔间。
他们用矿泉水瓶舀起脏水和尿液，隔着门朝我里面泼下来，我的头发、T桖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怎么躲也躲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安静了。
我擦干了身上的污渍，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有一瞬间我甚至想要从楼上跳下去！
我跑去门卫室给父亲打了电话，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舔舐自己的伤口给父亲看。
我没想到，那天下午父亲闯进了我们的教室。
他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吼道：
“是哪几个坏小子，欺负了我儿子，滚出来！”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1次见到父亲这么生气。
在这个农村汉子强大的气场下，几个欺负我的同学悻悻地出列。
父亲把他们叫出来，手高高地扬起，又轻轻地落下：
“我不会揍你们，因为这是以大欺小，可如果你们再欺负我儿子，我就把你们老子打一顿！
就算被关进警察局，被放出来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可以试试！”
在父亲的怒吼下，他们吓得差点尿裤子，更不要提再欺负我。
父亲替我赚足了面子，我骄傲极了。
可后来，母亲却告诉我：
那天回家后，父亲喝了酒两眼通红，他摔碎了酒瓶，然后用手捂住脸：
父亲心疼我在学校里受人欺负，他觉得这都是因为他自己没本事，所以没有好好保护我。
好想告诉父亲：他很厉害。
他是别人眼中的水泥匠，却是我眼中的巨人。
06
那时我从没想过，我和父亲的关系有一天会变得恶劣，可事实却是如此：
高二分科，他逼我选了我不喜欢的理科。
出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无心学习，成绩日渐衰退。
他气得责骂我，我却假装听不见。
有次餐桌上他被我气得咳嗽，想出手打我，却被我按住，那一瞬间，我从他眼睛里看到意外和失落。
可下一秒，我更多的感受到是一种反击的快乐。
父亲见我按住他的手更加生气，立马站起来跑我这边想揍我，我却把父亲推倒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心中甚至有些许得意。
我以为是我力气变大了，却没有想过，也许是父亲老了。
07
后来，我和同桌早恋，我们牵手逛遍学校的大街小巷，却偶然被她的母亲看到。
女友母亲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学校，指责我骚扰她的女儿，动静闹得很大，父亲也被叫了过来。
校长说，如果我不道歉，就开除我。
父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校长室扇了我一巴掌。
我的脸发烫，却倔着脑袋，拒不认错。
父亲又狠狠踹了我两脚，见说不动我自己低下头不停地向对方道歉。
他一个大男人，面对女友家长的指指点点，却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学生。
在我眼中父亲实在是过于窝囊。
从那之后，我依旧不学无术，甚至比以前还浑，天天翘课上网，我以为这样就是赢了父亲，而赢了父亲我就能痛快。
很快，我就意识到我错了。
08
高考放榜那天，我成为了村里的笑话。
我的分数还没有别人三门加在一起高，受辱的我想出去搬砖，却被父亲阻拦。
父亲把存折甩在我面前，假装洒脱地说道：
“你去复读吧，学费老子还是掏得起的。”
我打开存折，密密麻麻的流水，每一笔，都是父亲在烈日下暴晒流的汗水。
我的眼泪一滴滴打在上面，斑驳了数字。
在父亲的劝解下，我决定去复读。
但因为成绩太差，没有复读学校肯收我。
为了让我读上书，父亲四处送礼，可都被退了回来。
迫于无奈，开学那天他跪在了校长室的门口，一遍遍笨拙地说道：
“我儿子不笨，他只是不用心而已，你们收下他，不会后悔的……”
那天的夕阳很美，父亲佝偻的身影嵌在里头，像极了一幅油画。
因为我，这个男人第1次下跪。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是没有骨气，只是爱让他卑微。
时至今日，每想到那个画面，我便热泪盈眶。
09
如果不是这次父亲突然倒下，我没有想到原来他已经真的老了。
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孝顺，工作后没几年就给父亲买了房，抱上了孙子，却一直忽视了他的其他感受。
手术后，父亲身体有很大影响，记忆力退化，说话也变得哆嗦，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他会因为挑食把碗筷摔在地上，会把油渍沾满上衣。
他也会忘记怎么穿衣服，经常把衣服穿错或者穿反。
因为工作忙，我不得已给他招了护工。
一个比他年轻10岁的女老乡，父亲在她手里，像孩子一样稚嫩，脖子紧紧扎着淡黄的餐巾。
也许是同乡的关系，我并没有太注意。
直到某天，我无意间走到父亲家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保姆的埋怨声：
“你怎么回事啊，衣服搞得这么脏，爱吃吃吃，不吃就算！”
我走进去，父亲正在扭头闹矛盾，他的领口满是米粒，保姆也是一脸不耐烦。
“既然你不想干就算了。”
我结了保姆的工资，脱下父亲的上衣整理。
看着那具干瘪的像骷髅一样的身体，我突然间有点想哭：
曾经那么强壮的父亲，怎么突然间谁都能欺负了?
10
我开始学着去照顾父亲，像我小时候他照顾我一样，从拿筷子吃饭到懂得有事拨打我的电话。
父亲常常因为失去耐心，把东西丢在地上。
好几次我不耐烦，伸出指头指着他，他马上皱着眉头，悻悻地看着我，就像小孩一样。
我换了一份更清闲的工作，每天至少挤出1个小时，花在父亲身上。
大多数时候，我会用这难得的时间照顾他的起居。
如果时间宽裕，我就陪他逛一逛小区附近的道路，常常是下午，夕阳正好。
逛着逛着，就会产生陪他一辈子的错觉。
在我的照顾下，父亲的情绪越来越稳定，记忆力也开始恢复，身体也渐渐康复。
而我不愿再把他丢在陈旧的回忆中，想带着他一起领略现在的美好，想让他融进我的生活：
我给他买了最新的智能机，给他下载了各种app。
一开始，父亲嫌弃程序复杂，自己鼓捣了几次就丢到一旁了。
他不知道怎么连wifi，不知道怎么开流量，就连拨号键和打字都摆弄不清楚。
我有些心酸：
“父亲，仿佛已经被时代淘汰，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笨了。”
看着现在的父亲，不知不觉回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我也很笨，可是父亲从未嫌弃我：
想起他慢慢教我用汤勺，用筷子吃东西；
还记得他教我系鞋带，扣扣子；
还记得他教我穿衣服，抹鼻涕么；
还记得我生病了，他日夜守护、照料我。
......
想到这，觉得自己还是这么混蛋，怎么能嫌弃父亲。
于是我细心地教父亲怎样戳软件和下载，到学会使用APP的内部功能。
人老了眼花，这些对我们来说很简单的功能，对父亲来说却要盯着手机、不厌其烦地尝试。
有时候他甩手说不学了，我也微笑耐着性子对父亲说：
“爸，咱不急，慢慢来。”
11
每到周末，我会叫妻子和儿子过来聚餐。
儿子快要青春期了，很像当年的我，偶尔和我顶嘴。
我常常被气到，有时我也想和父亲顶嘴，却发现自己不敢了。
令我庆幸的是，父亲后来也找到了他的玩伴。
他结识了几个会做手工活的老兄弟，每个人每天寻找素材雕东西。
从木雕，石雕到玉雕，这群老顽童无所不通。
我经常刷到父亲关于雕刻的朋友圈，于是忍不住在下面打趣道：
“刻了这么多宝贝，怎么不送我一个？”
留言很快回复：
“等着呢，好货不怕晚。”
几天后，父亲赠给了我一枚自己篆刻的玉章，上面刻着我的小名。
每次工作疲累时，我都会透过光仔细地凝视这枚章，看着绿莹莹的，眼睛也不累了。
父亲也不再害怕打扰我，无论何时何地，常常给我夺命连环扣，问我怎么处理各种事情。
我能感觉到，父亲越来越依靠我了。
就在我35岁这年。
我和父亲的角色倒置，我开始成为他的父亲，带他领略新世界的美好。
12
2019年年末，疫情轰轰烈烈地来了。
疫情期间，我没有办法经常看望父亲。
在微博，我刷到了许多老人不会用健康码被赶下公交的新闻。
每看一次，我都很难受，因为想到了父亲。
我打电话给父亲，问他需不需要我什么帮助。
电话那头的父亲听过去声音洪亮，他告诉我，他早就和同小区的老头老太太，组团买了蔬菜包，一点也不用担心。
疫情期间，他发朋友圈的频率更频繁了。
在被疫情笼罩的紧张气氛中，父亲沉浸于每天雕刻、浇花、刷抖音的闲暇生活，偶尔还会分享一两篇预防文章给我。
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放心。
13
1个月后，疫情舒缓，我陪父亲去小区外的公园散步。
那时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我们身上，父亲举着手机，认真地四处拍照。
看着他如今健康开朗的样子，和一年前的状况对比，我内心百感交集：
一年前，当我坐在手术室的红灯下，闭眼期盼父亲平安。
那时我便对老天爷发誓：
如果老天爷可以让父亲痊愈，我这辈子不会再忽视他。
父亲这一年虽大病一场，却拉近了我和他的关系。
14
父亲的一生还有很长，我还要带他出去旅游，让他教我打太极拳，陪他跳广场舞……
我愿意陪伴父亲、度过安详的晚年，就像20余年前，他呵护我长大一样。
想到这，我望了望窗外，阳光一片明媚。
人总是等到失去后才懂得后悔，才知道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人生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知道自己错了，却连悔过的机会都没有。
亲爱的，时间不等人，如果哪天我们想要孝敬的父母不在人世了，这才想起来要尽孝，那时候是不是太晚了呢？
有时候，一句问候、一条短信、一束鲜花、一个拥抱，就会让父母感动得热泪盈眶，其实父母真的很容易满足的！
别爱得太晚，别让父亲等得太久。
今天是父亲节，点个【在看】，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祝亲爱的父亲节日快乐吧。
- END -
点击阅读原文，免费领取北美名师英语直播课，仅剩最后200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