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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只剩下一天了，狼想表达一下对光阴的珍惜，在今天的文里多写几个事。
不珍惜光阴最极端的表现，是不珍惜生命，比如自杀。比如用跳楼的方式自杀。
跳楼这种事，似乎有一种很玄幻的传染力，当年富士康的“13连跳”就足以说明问题。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么多的跳楼，并没有砸到一个路人。
时值岁末，物价在上涨，生命却在频频跳楼，而且让无辜的路人成了垫背者。
（1）
先说重庆跳楼事件。
12月24日，平安夜，31岁的武汉人李兵（化名），在重庆轻生，从30楼往下跳，自己死了，还砸死两名花季少女。这是最近几天街谈巷议的大事件。
今天早上，一条新闻再次吓到了我。原来，就在重庆跳楼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圣诞夜，毗邻重庆的陕西，也有人跳楼。
这次是学校，一个高三男生，因承受不了失恋之痛，跳楼轻生，同样砸到了路人，把一个女生的胸椎砸骨折了。
没有如愿把自己的命玩丢，意味着这个男生，以及他的家人，将要为他这愚蠢一跳承担责任，经济上的、法律上的、道德上的，够他受的。
这些责任，在他跳楼的那一刻，肯定没有想过。这也是很多自杀者忽视的一个环节。
一个人要自杀，如果在自杀前就知道代价这么大，未必能让他放弃自杀，但最起码，会让他在自杀场合的选择上考虑得更周全一些吧，把伤及无辜的概率降到最低。
这就是我今天想多说几个事件的动机。当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别人用自杀这种极端方式消费生命的时候，能减小它的破坏力，也是一种拯救。
（2）
一对祖孙正在小区里散步，奶奶带着孙子，也许是要去给小孙子买节日礼物，也许奶奶正给孙子讲着童话故事。
不成想，突然灾从天上来，有人从高空坠下，将婆孙二人砸个正着。
跳楼者，小侯，25岁，住33楼。他这一跳，直接带走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条人命。被他砸死的祖孙俩，孙子才3岁，奶奶也只有五十多岁。
祖孙俩的家属分别起诉侯家。法院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小侯的父母，分别赔偿婆孙俩各78.2万元、73.8万元，共152万元！
小侯又是什么家庭呢？农民。他的父母在外含辛茹苦打工很多年，好不容易在眉山买了房子，随着儿子的这一跳，余生都不可能好过了。
父母不仅要承受丧子之痛，还要为这巨额赔偿掉几层皮，房子已经被法院查封，折价70万，所有存款也被冻结。
悲催的是，即使倾家荡产，也顶多只够赔偿一半。剩下的七八十万，这对农民夫妇怎么还，要还到猴年马月，无人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对连房子都没得住的老夫妻，后半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3）
有时候生命很顽强，不是你想死就能死得了的，有人自杀成功，就有人自杀失败。
自杀失败的人，如果伤及无辜，下场也很惨。
2014年12月4日，广州闹市区，也发生过一起跳楼砸中路人事件，跳楼者林锦成没死，没他砸中的人却抢救无效死亡。后来，林锦成被判了有期徒刑20年。
这20年刑期是怎么来的呢？这就得多说几句了。
林锦成的身份很特殊，在公安部挂了名，代号是“黑桃A”，是一名B级通缉犯。
在跳楼自杀前，他已经逃亡了17年。
17年前，他因为抢劫被警方批捕，抓捕现场是在闹市区，在此过程中，他的同伙被警方当场击毙，而他却用手枪打伤一名警察后，成功逃脱。
随后，警方将林锦成的头像做成扑克牌中的黑桃A，公开发行，全国通缉。
黑桃A在逃亡澳门十多年后，又潜回到家乡广州，隐姓埋名租房子住，靠经营一家玩具店维持生计。
（4）
和大多数坏人一样，黑桃A虽然是个亡命之徒，却也有良善的一面，很是疼爱女儿。
他曾偷偷地潜入到家人所在的小区，试图远远地看一眼女儿，但是因为家人搬了家，他未来入愿。
后来他采取了另一种方式来寄托对女儿的思念，每次进货，他都会给女儿留一个小玩具，到他被捕的时候，已经攒了一百多个玩具。
但是对女儿的感情，并不足以支撑他一直活下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疾病缠身，又不能去医院，怕医生抽血留下DNA样本，从而暴露自己的行踪被抓。他的生活越来越没有质量。
最终导致他彻底崩溃的是一次打牌。本想玩两把小牌打发日子的他，没想到会在扑克牌上看到自己的头像，而且是可怕的黑桃A。
这意味着他是这批通缉犯中的第三号人物，仅次于大小王上的通缉犯。
最后一次尝试自杀，便是2014年12月4日，他来到荔湾广场南塔五楼，纵身一跃，成功跳楼。
但是他却没有成功玩掉自己的性命，因为砸中了一个路人，他没死，无辜的路人替他垫背而死。
在医院抢救时，林锦成向警方坦白：我就是你们找了17年的黑桃A。
林锦成被判20年有期徒刑，自然是数罪并罚的结果。但是，我们可以把其中的一项抠出来探讨：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
就是说，他即使没有别的罪名，也会被判刑4年。
换言之，跳楼自杀砸到人，会触犯刑法，是犯罪，要坐牢的那种。除非他死了。
（5）
回到重庆跳楼事件。
被跳楼者李兵砸死的两个女生小张和小霍，都在读高三，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其中，17岁的小张，还是个失独家庭的孩子，她的父母原本还有一个孩子，在十多岁时离世，后来才生了小张，没想到小张也在十多岁离世。
失独之后再失独，这对夫妻怎么活啊？
15岁的小霍一听年龄就是学霸，这么小就读高三了。
两个无辜丧命的花季少女，激起了人们对自杀者李兵的愤慨，网友普遍指责他缺乏“自杀者的自我修养”——你存心要死，没人拦得住，但是，能不能别拉无辜者垫背？
有一些品德高过珠穆朗玛峰的人，居然还站出来替李兵说话，主张大家把同情心也分一点给他，因为他也丢了命，因为每一个自杀者的背后都藏着难言的苦衷。
抱歉，我没有这么高品德，我的同情心选择性断货是常态，没有见死就给的习惯。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法律一样冷酷，在我看来，跳楼自杀就是高空抛人，其性质等同于高空抛物，都是故意为之的恶劣行为。
甚至，从后果来看，抛人还远比抛物严重。抛物通常都是一些小物件，在闹市区，你抛一把菜刀下去，只能伤到一个人，你把自己抛下去，却可能放倒一大片。
唯一的区别在于，高空抛物往往找不到肇事者，需要整栋楼的住户来共同承担砸到人的后果，而高空抛人却一目了然，没法抵赖。
李兵用跳楼自杀的方式，砸死两人，是无可争议的肇事者，与他自杀的理由是否悲惨毫无关系！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应该觉得这事还有辩论的空间。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据说李兵的遗体还放在珍殡仪馆，无人认领。这的确可以让人看到他的悲惨，说明他生前没有特别知心的朋友，亲情严重缺失，但这只是他生无可恋的理由，不是他自杀式滥杀无辜的理由。
李兵可以白死，但两个花季少女不能。不管他的家人出不出现，按照法律规定，他本人所拥有的存款、财物，以及他应该在父母那儿继承到的遗产份额，都可直接用来赔偿受害者家属。
（6）
人常说，生命是父母给的，你无权糟蹋自己的生命。作为一种善意的规劝，这种说法有它传播的意义。
但其实这种说法在逻辑上并不成立，父母只是生命的制造者，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你买一台电视机，是细心爱惜，用很多年，还是看完一场闹心的球赛就把它砸烂，都是你的权利，无须征得厂方的同意。
生命当然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每个人都有权主宰自己的命运，人生过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经营的结果。
过得好的，不想死，努力通过健身、高级食物、科学的作息规律来延长生命；过得不好的，尤其非常非常不好的，想叫停自己的生命。都很容易想得通。从这一点说，人有自杀权：我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就宰了自己的命。
我觉得不是。
自杀者众，但半道卡壳的也不少，非但没有结束痛苦，反而让痛苦加倍。喝药的把自己喝成脑死亡，捅刀的把自己捅成终身残疾，开煤气的把自己毒成植物人，跳楼的把自己摔成高位截瘫，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就算如愿死掉的，很多时候，也并不意味着痛苦的绝对解除，只不过是把自己的痛苦，转嫁给了那些爱你的人，或者其它无辜的人而已，本质上属于不负责任的甩锅行为。前面讲的几起跳楼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就是我总结的痛苦守恒定律：痛苦如果不能自我消化，它就不会消灭，只会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死神没有那么伟大，它不生产痛苦，也不消灭痛苦，它只是冷眼旁观地做着痛苦的搬运工。
所以，相较于死，活着的理由更充分。
因为，活着，就算不能自己消化痛苦，还可以求助爱自己的人帮忙消化。即使没有爱的人，还可以求助陌生人。即使陌生人求而不得，还可以求助空气——对着空气大哭一场或者很多场，也比求助死神靠谱得多。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是活着，而不是活在亲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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